第七章
十二
回去时候大家都喝得有些醉了，又看天阴霾得很，似乎雷雨将至，林玉兰张罗着众人在别庒歇息一晚，经了下午的事，我心里有些想和苁嫆多说些话，便答应了。
苁嫆虽不喜欢林玉兰，但也知道此刻回去，指不定半途中便会下起雨来，到时水湿路滑容易翻车。遂也答应了。
好在林府别庒甚宽敞，大大小小的院子也有十几，我与苁嫆分了一处，打算晚上秉烛夜谈。
过不一会，我们才从户外回了各自院落，便下起雨来，林府家丁很是懂事，每人每院挨着送了晚上的吃食点心零食酒水，林玉兰又亲自撑了伞过来送了两次果羹，足见她这次的决心。
晚上我们各自洗了澡，裹着大氅窝在床上，下午因着苁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被我生生的压在了心底，如今得空，我便与她说了。
“你真的这么想？”苁嫆面上全是惊讶。
我点点头，下午听她们说话时，平妻二字就深深的印在了我脑中，我想，以我的身份，与阮玲珑平起平坐自是不会让她难看，再者，以我和珏明多年的感情，我若过了府去，自然是与他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
至于阮玲珑，她若乖巧，我便不会刁难于她。
苁嫆不赞同的摇头：“你难道就甘心情愿的与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我看她一眼，心里何尝不希望未来的夫君能一辈子都爱我怜我，不仅心上只有我一人，就算身边也只有我一人。
“这都是妄想罢了，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况是世家大族中的男人，就连平常百姓家，丈夫在外养了小妾，妻子也是没一点法子的。“
苁嫆认真道：“我若嫁人，定要他许诺只娶我一人。”随即又似想起了心事，垂眸叹气：“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我安抚的拍拍她，很多事情，自己想想就能通了，我以前不也是心心念念只想要珏明，而如今，也不得不为了他甘愿和别人平起平坐。
“只是，我要怎么才能知道珏明……愿不愿意娶我呢？”
“这还不简单，你找他出来，与他说了，这等好事他只有感恩戴德的份。”苁嫆撇撇嘴，她从珏明另娶之后便对他尤其不满，逮着机会便要说他坏话。
我却不在意，有些羞涩道：“这种事情，我怎好说出口。”
苁嫆知道我认真，便也想办法：“不如你进宫去求你姐姐，让她也去求求太后？”
我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同意。心下却还是想着要寻个机会，先问问珏明的意思。
我们又躺在床上说了许久的话，从第一次相识说道乔小生的新话本，又说道上一次的醉酒，还说起以后寻了机会，一定要去江南，去塞北，去天地各处。
迷迷糊糊说得累了，眼睛闭一会又睁一下，只觉得还有好多话挂在嘴边，睡着了却也觉得心安。
十三
我存了这样的心思，自然整日里开始浮想联翩起来，心里有了盼头，人也精神不少，爹爹每日来看我，甚是欣慰。
我虽诗文不在行，但是幼时喜欢画画，是以爹爹为我请了各处各派的画师，最初时我画风很是杂碎，说温婉却又时不时有大气的一笔，有点四不像。
教我最久的老师却不加以管教，只说我照着自己的性子画下去即可。我便也不甚在意，我画画本就是为了打发时间陶冶情操，图个自娱自乐罢了，好与不好又如何。
只不过慢慢形成了自己风格，画出的花鸟鱼虫山川水流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了。
只是如今我想着阮玲珑素有盛京小才女之称，我若只会一门画画，定是会让人小瞧了去，想着平日里爹爹曾夸我字写得不错，上次进宫陪姐姐时，皇上也曾赞许过，打定主意今后更要勤加练字。
是以这些天我哪都没去，话本子也没看了，每日晨起便写上几幅字，又找出许久没碰过的琴，认认真真的练了，才用膳。
玉竹见我这几日勤奋，老打趣我，我便丢了她也去练字，弄得她每日喊苦。
院子里的银杏早已移了去，改种了桃树，只是春日未近，树枝还光秃秃的，偶见几个花苞，第二日晨起再看，已被露水打了下去。
我当时以为此生与珏明再无缘，将那颗银杏移去，现在知道了平妻一说，心里有些懊悔当时的冲动，只是树移来移去恐被伤了根本，我真的喜欢那棵银杏，还是让它就此安静成长好了。
就这么过了几日的平静日子，便迎来了冬日过后的第一场润雨，大地开始回春，树木开始发芽，我让玉竹每晚将桃树上新结的嫩芽用油纸罩子拢住，连翘却笑说没事，现在新结的嫩芽若自己熬不住春寒料峭，纵是保护到最后，也开不出好看的花来的。
这才作罢。
又过了几日，燕子都已回窝，我早早的换上了春日的衣衫，上次我将以往的衣衫尽数扔了后，便少作那些素色衣衫了，如今我衣橱内多是少女喜爱的娇俏颜色，也有几件略显风情的艳丽衣衫，我也不知怎么了，经过那件事后，竟有时会觉得珏明已不再是我所喜欢的那个完美无缺的人了，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再费尽心思按照他的喜好来做自己，而不顾自己其实并不想做那般风轻云淡的女子。
是以这么些日子，我自己胡思乱想，也没有人与我开导细说，我也有些倦怠，并没有急着去找珏明。
倒是我许久不见苁嫆，只听说他哥哥升了官职，如今在户部当差，那可是个肥缺。
只是我不明白苁嫆如何想的，他们兄妹素来很亲密，苁嫆明显不喜欢林玉兰，她为何不说呢？
于是我吩咐玉竹，收拾收拾，带上苁嫆最爱吃的琉璃杏仁酥，去纪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