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休利灰色2018-10-28 07:164,552

  第五十二章

  我与连翘玉竹苁嫆都躲在花厅后面,听着小厮将那人带进来。

  来者是个男人,我听他说话声音有些熟悉,似在哪里听过,正想伸个头出去看,便被苁嫆一把拉住,她将食指竖在嘴边,轻声道:“先听听再说。”

  我点点头,便与她竖着耳朵听乔小生应付他。

  乔小生一贯对外人都是闲闲懒懒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此刻他也如此,问道:“先生从何处而来?”

  那男子声音温润好听:“自盛京而来。”

  乔小生哦了一声,又问:“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那男子摆手道:“区区小名何足挂齿,在下不过是受人之托来给睿亲王妃送封信罢了,在下也知道你的顾虑,只是在下和王妃并无瓜葛,也不是连府派来的探子,还请先生放心。”

  我越听这声音越熟悉,不顾苁嫆阻止,探个脑袋去看,只见一素衣男子坐在椅上,侧对着我,面容倒是俊朗,却不是我认识的人。

  我正疑惑,却不想他猛地转了下身,似是发现了被人注视着,我快速缩回头,差点撞着身后的苁嫆。

  他似乎看见了我,突然提高了声音朗声道:“盛京有位故人对王妃尤为牵挂,说自那日茶肆一叙后颇觉意犹未尽,想约王妃得空之时,再好好一聚。”

  他话音刚落,我便想起来他究竟是谁。

  那日我在衣局遇见王婉婉,她约我去一间茶肆闲聊,当时这男子便与她来打过一声招呼。

  他是那间茶肆的老板!

  我想了想,决定不管他是还是坏,还是走了出去。

  他见着我,笑眯眯的站起来:“好久不见,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

  我皮笑肉不笑:“哪里哪里。”

  他倒不在意这些,也没卖关子,直接便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道:“这是我一位朋友托我转交给你的。”他顿了顿:“此事过于复杂,她不敢轻易署名,又深知你经此事定会多加防范,便附上她信物一件。”

  说着,又掏出一个玉镯,我接过看了看,确实是王婉婉手上戴着那只。

  我心里疑惑,对他抱个歉,便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信无抬头也无结尾,只在纸中央写到:“悉闻你已至此地,我便安心。你家周围如今有众多人守着,非常安全,一只蚂蚁也出不去,你应是放心。只是如今与你交往亲密之人都忙于正事,自顾不暇,索性姐姐闲来无事,念起那日与妹妹茶肆一叙,甚是想念。便修书一封与妹妹道声平安,且让妹妹多在外面玩些时日再回。另外,听闻关外风景壮丽牛羊成群,珠宝首饰之物便可换取稀贵药材,还望妹妹归来时带些回来。”

  这封信实则是莫名其妙,但是我读了两遍,她信中的意思便大概了然。

  我收起信纸,抬头感激道:“多谢……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男子哈哈一笑:“信既已带到,在下的任务也算完成,这便告辞了。”

  我连忙抬手留住他:“先生留下小住几日再走吧。”

  苁嫆一早也从后面走了出来,与我一道留他:“是呀,你大老远的来送一封信,连水都没喝一口呢。”

  男子摆摆手,径自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转过身朝我说道:“我这一路来不巧碰见几个连府派出的暗探,王妃若是有心情出关外看看,不如今日就启程吧。”

  说完,急走几步,我直觉眼睛一花,再定神一看竟早不见他人影。

  我心里忧虑不安,将信掏出来给苁嫆和乔小生看。

  看完信他们皆是不懂,我便解释道:“王府除了养在府内的侍卫外,从没有什么人在府外守卫,她说我家周围便是指王府周围,说众多人守卫,便是指连家的人在监视王府。”

  乔小生了然,指着信上道:“那这里说你身边亲近之人都自顾不暇,也就是说平日与你亲近的人都受到了监视?”

  我皱着眉,点点头。

  “难怪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接到过盛京来的消息。”乔小生皱眉沉思,想了一会,又问道:“既然你身边亲近之人都被监视起来了,那这个送信的人为何还能避过耳目送出信来?会不会是连府的人使得诈?”

  我摇摇头,对苁嫆说道:“你还记得林玉兰的闺中密友王婉婉么?”

  苁嫆想了想,道:“记得。”随即恍然大悟,却又惊讶:“难道写信的人是她?可是她和你素不相识,怎么会冒着风险给你通风报信?”

  我便将那日宴客之事给她说了,她听后点点头:“她定是觉得欠你一个人情,所以想借此事还你。”

  我赞同道:“王婉婉素来高傲,但是却是个极重情义的人,那日我不过是顺水人情一番,她却记了这么久。说起来,现在盛京中能为我传一封信来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了,苏南弦定是分身无暇,其他的人未必敢在监视之下冒着风险替我送信。”

  乔小生难得露出一脸严肃的神情,凝眉疑问:“连家这么做,难道不怕触怒皇上么?虽说现在西北战事横陈眼前,皇上暂时不会拿他们如何,但是难免皇上不会记仇。”

  苁嫆也说:“孩子没了可以再有,宫里流掉孩子的女人何止她一个,就算她是连家的女儿,也不见得皇上就能容忍他们家在盛京中如此打动手脚,何况你还是王爷的正妃,竟被他们派人追杀,这里面,恐怕另有蹊跷。”

  他们担心的正是我担心的,双翎被送进宫,我被送出府……

  我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失声道:“双翎被送进宫,我被送出府,姨娘被安置在深山别庒里……”

  我看向苁嫆,颤声道:“一定是有什么危险,苏南弦想一个人面对!“

  苁嫆怕我担心,忙安慰我:“或许只是巧合呢?刚好所有事撞在了一起,所以……“她话说到一半便停住,想半天也想不出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乔小生沉声道:“既然他选择一个人面对,必然是有完全的把握全身而退,怕你们在身边分了他的心,所以才会作此安排。”

  他说完这话,便朝连翘玉竹说道:“连翘,你快去帮你家王妃收拾几件衣服,玉竹,你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干粮,都装起来。”

  苁嫆兴奋道:“我们是要出关么?”

  乔小生看我一眼,道:“既然你朋友已经言明要你出关躲避,刚刚那个男人也建议你出关避开,想必连家的人已经找过来了,目前大周已经是最不安全的地方了,只有出关,连家的人才没有办法。”

  说着便要苁嫆快去收拾细软。

  我虽知道出关是唯一办法,但是心里还是忐忑:“如今战事紧张,我们又不是商人,还带着这么多女人,如何出关?”

  乔小生沉声解释:“正因为如此才更好出关,我是做香料原料生意的,出关自然不成为题,况且我们这里面大多都是女人,出关遇上了盘查的士兵也不会生疑。”

  听他这么说了,我自然再无话可说,随着连翘一起收拾行李。

  诚如王婉婉所言,出关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们当下便出发,伪装成出关采买香料原料的商人,我和玉竹扮作丫鬟,连翘扮作一般的香料师傅随着乔小生和苁嫆装扮的老板一道出关采办。

  陲瑶镇西出两百里便是关口,坐马车一天左右便可到达,乔小生说越是偷偷摸摸反而引人注意,干脆让家丁扮作小厮随从,又准备了三辆马车,也算得上一个商队了。

  因为陲瑶镇是到关口唯一的一处城镇,再往西便没有驿站歇脚,而我们只要一路赶路,到了边关不要碰上驻守巡逻的连家军便可。

  我这才知道边关还有一座连城,几乎驻扎的都是连家军的人,平时的采办补给除了朝中拨款派粮外,他们也会有专人来陲瑶镇采办补给,不打战的时候,也有不少士兵会来陲瑶镇放松放松。

  一路行来,越临近连城我便越能深刻的理解道何谓连家的地盘。

  我们还没到连城,苁嫆便指着路边挂着的不少彩旗对我解释:“这些都是连家军的旗子,连家出战,连家旗打前,大周的旗子反而在后了。”

  如此作为,竟不担心被人诟病么?

  只是我如今也没心思替人家考虑这些,何况以连家目前的所作所为来看,分明是没将皇室看在眼里。

  我突然想起连季礼也在西北,只是不知现在回去了没,乔小生听我说过后,道:“凡事要做万全的打算,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连家的人,就算之前与你交好,在他妹妹没了孩子之后也不会再顾念以前了。你一会便换装,化作随行小厮好了。”

  我点点头,他便停下来叫人腾出一辆马车供我换衣。

  我刚换好衣服,连翘还没替我拢好头发,便听外面传来一阵吵嚷。

  我和连翘对看一眼,我见她眼中也满是惊慌,我忙自己胡乱将头发拢在脑后,带上布巾帽,按着连翘示意她不要惊慌,静观其变。

  我悄悄挑起一角车帘往外看去,外面站了一队身着甲胄的士兵,正在和乔小生说着什么。

  乔小生正吩咐身边的人拿出过境文书给领头的看,却听那个领头的士兵突然提高了嗓音道:“现在出不了了,昨晚孔丹又派人来挑衅了一番,现在别说商人,就算是一只蚂蚁也出不了关了。”

  我心里一紧,如此说来,我便只能回去等着连家的人来么?

  这时,他随行的士兵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突然转头看向我们这边。

  我忙放下帘子,握住连翘的手,沉声道:“一会你只管记住你是跟着老板准备出关的香料师,而我是你的随从便是,不要紧张。”

  连翘也听见外面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虽也紧张害怕,却强自冷静道:“奴婢记下了。”

  她话音刚落,马车帘便被挑开。

  我忙低头缩回连翘身后,只听连翘高声道:“兵爷有何事?”

  来人正是那个领头士官,他沉默打量了我们半响,才道:“刚才让你们全部下车,为何不下?”

  连翘道:“刚才小女子衣衫乱了,正在整理。”

  我心里哀嚎一声,这个理由诚然不错,只是她忘了我此刻是个男人,试问哪个女子会在小厮面前整理衣衫?

  连翘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抓着我的手不住的颤抖,我急得额汗直流,只恨苏南弦为何不在,若是他定是有办法掩饰过去。

  那领头士官冷笑一声,冷喝道:“当着男人的面整理衣衫?”说着便要伸手拉下连翘。

  我想起苏南弦,情急之下突然心生一计,忙悄悄将自己衣衫弄乱了些,一把拉回连翘,故意压低嗓子暧昧道:“兵爷明鉴,我家主人刚才确实不是在整理衣衫,而是……而是……”

  我给连翘使个眼色,她明白过来,低头做羞涩状。

  那士官哪里不懂这些,虽还是狐疑的看着我们,语气却明显放缓了些:“那你为何不敢下车?”

  我忙解释道:“我家老板见不得这些事,并不知我与我家主人之间的事。”我胡乱抓了一物,拿起一看是我刚换下的金步摇,便塞进那官兵手里,谄笑道:“所以一会还请兵爷帮帮忙,万不可说起车内还有一个我,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那士官放低了帘子,探进半个身子,接过金步摇,笑道:“好说好说,只是我这外面的兄弟……”

  连翘忙将头上的首饰耳环之类的摘下来递给他,他一一接过了,伸手抹了把我的脸,色迷迷道:“你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是个娘们都把持不住,行了,兵爷今天另有要事,便放过你们吧。”

  遂探出身子,将车帘放下。

  他走了过去,故意用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没事,只有一个娘们,走走走。”

  说着便带着人走了。

  等他们走后,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瘫坐在榻上,才发觉自己后背已是汗湿。

  连翘也与我差不多,同样瘫坐在一旁,伸手擦汗。

  门帘被一把掀开,苁嫆和乔小生同时钻了进来,苁嫆一脸焦急:“那官兵怎么会说只有一个娘们呢?我刚一听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和我一样……”

  她话没说完,乔小生也道:“刚刚差点穿帮,我只说车上只有一个香料师,以为他看过了通关文书便不会检查,不知道他是哪里起了疑心。”

  我这才知道那官兵为何这么快便相信我的话,原来乔小生也只说了车上只有一个香料师。便将刚才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苁嫆连声称我急智。

  乔小生道:“既然如此,我们只有另想办法出关,现在先回去再作打算吧。”

  我们别无他法,只好掉头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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