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休利灰色2018-10-28 07:164,420

  第五十三章

  我们正驱车往回赶时,去听见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乔小生探出头往后一看,皱眉道:“不好,是刚刚那队士兵。”

  顿时大家都紧张起来,苁嫆急道:“现在怎么办?”

  乔小生挑起帘子,对赶车的侍从吩咐道:“不要停,继续走。”

  我道:“或许并没看穿帮呢?试试看能不能用银子打发了?”

  乔小生似乎也觉得这办法不错,沉默着思忖究竟可不可行。

  只是追来的人骑马,而我们是坐马车,不及人家轻快,没出一会,便被追上。

  马车蓦地停下,我听见车外马儿猛地一声嘶鸣,然后便是刚才那士官的声音:“车里的人出来!“

  乔小生安抚的拍拍苁嫆,起身走了出去。

  便听见他爽朗笑道:“兵爷有何指教?”

  那官兵哼了一声,粗声道:“把刚刚那小子交出来!”

  我暗道一声不好,果真被识破,只觉得身上汗毛倒立,手心瞬间便润湿。

  乔小生打着马虎眼:“刚才的小子?兵爷可否说明白,刚才是哪个小子?”

  那官兵不再与他多言,我听见有人下马的声音,本就高悬的心更加紧张,就差没从胸口蹦了出来,苁嫆也是焦急万分的模样,紧抓着我的手却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外面响起一声陌生的男声:“莫三。”

  我猜许是那官兵叫莫三,因为这男人说话后,外面便寂静的没了声响。直到乔小生开口打破僵局:“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那男声却没再说话,又听乔小生道:“将军请止步,这车里乃是草民内人和家眷,将军恐怕……”

  那男声似是不耐烦,道:“本将军怀疑你这里面有窝藏敌军细作,现在要打开车帘一查究竟,怎么,你有意见?”

  乔小生与他对峙着,我见着苁嫆满眼都是焦急,心知她担心乔小生,拍拍她的手,轻声道:“让他们查一查吧,咱们不是细作,自然找不到证据。”

  苁嫆摇摇头,并不出声。

  我无奈,只好压低嗓音道:“将军若怀疑,尽管上车盘查便是。”

  说着,便撩开了车帘。

  只见车外站着不少士兵,都下了马站在地上,身后的马儿踏着步子打着响鼻在原地徘徊,那将军一身软甲,腰上别着一把银剑,手里抱着红缨头盔,正朝我这边望来。

  还好还好,并非连季礼,许只是一名小将罢了。

  我暗自松了口气,冲他微微一笑,他却急走几步,至我面前,盯着我看了片刻,朝后一挥手,厉声道:“都给我拿下。”

  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把拉住往下一拖,摔下了马车。

  “顾二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昔日酒宴一别,便不记得本将军了么?”那男子见我狼狈摔在地上也不拉我起来,而是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笑道。

  说是笑,却没有丝毫笑意。

  我抬头看看他,是个俊朗模样,有股粗矿的帅气,并非我常见的盛京男子模样。然则我脑子拼命回忆,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他任我打量,面上带笑,只是眼中却是薄怒三分,见我眼里仍是一片茫然,冷哼一声,转身走向自己骑来的马旁边,对那个叫莫三的官兵厉声道:“统统给我押回连城。”

  在他转身离开那一刻,我终于是记起来他的名字。

  他姓连,名仲彦,是连季礼的二哥。

  我被单独安置在一辆马车内,其余的众人除了随行的小厮是被缚着手绑在马后不行,剩下的便是挤在另外两辆马车内。

  连家人对我果真是重视,我冷笑一声。

  其实也不怪我记不得连仲彦此人,一则是我以前本就不太会记人相貌,后来慢慢好些了,才渐渐能记住些。二则是据说他生于西北长于西北,甚少回京不说,就算是回京也不太与京中那些纨绔子弟互相往来。

  想起这事,我自然便想起我与他不大不小的一个小过节来。

  那时我还与沈珏明交好,沈珏明一党子人有个叫康书南的纨绔,父亲是个盛京巡抚大小的官,本不是什么贵族大家,却因着是天子脚下的巡抚,自不能与外地芝麻官比较。加之这个康书南算是个爱玩又会玩的主,一张漂亮的薄唇又能把人的心说得给融化了,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混迹于沈家的圈子里,可谓是玩得风生水起。

  当时是图个好玩,明知对方巴结自己也是另有目的,却全然不当一回事。

  那次我们一群人在胡人开的酒肆里欢聚,因为有我这么个女子在,便选了一个包厢喝酒胡闹,这个康书南是个极爱喝酒却喝不了几两的主,没喝一会便醉了,在包厢里胡闹半天,惹了我几次不高兴,便被沈珏明叫人架出去醒醒酒。

  我们接着在里面闹,那时我也不知怎么回事,非常喜欢看胡人女子身着清凉小衣在手脚悬挂银铃起舞的样子,是以当时便叫了几个胡人女子在包厢里跳舞。

  没一会,有人进来在沈珏明耳边说了几句,沈珏明便起身走了出去。

  我初时没当一回事,仍继续欣赏歌舞,直到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回来,又听时不时传来高声喧哗,便开了包厢出去一看究竟。

  我一出去,便见着沈珏明皱着眉头站在中间,对面是个一身青衣墨发披肩的年轻男子。

  双方似乎正在对峙,不过看起来我们这边的人仗着人多正处于上风,我便放下心,慢慢走过去。

  那康书南似乎酒醒了,一见着我便扑过来欲抱住我的腿,被我一脚踢开,又爬过来哀嚎:“小叶儿,你可得为哥哥我出这个头啊。”

  我一脸嫌恶,将他踢得远些,呵斥道:“看看你这什么样子。”

  沈珏明一把拉过我,柔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便撒着娇道:“在里面等了你半天,便出来看看。”我瞟一眼对面盯着我的男子,凝眉道:“发生了何事?”

  沈珏明叹口气不说话,康书南见准时机扑过来抱住我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原来这康书南被人架着出去醒酒时,不知怎么看见了人家包厢里一个漂亮胡姬,仗着有几分酒意,便冲进人家包厢里胡闹,非要那胡姬陪他喝酒。结果被当场一位公子一顿好揍,还被削了玉冠。

  这对男子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是以本来想着要康书南给人家陪个不是的沈珏明此时也不得不替他出头,让对面这男子给康书南一个说法。

  只是现在难办的是,对面那男子不知来历,却狂妄得很,沈珏明等人已自报家门了,他却鸟也不鸟,非要再砍下康书南一只手来。

  我那时也狂妄得很,还处于刚没了姐姐管教的癫狂时期,这样的事于我来说根本不是祸事,反而是我发泄骚动青春的一个好渠道。

  是以我抬着头斜着眼倨傲道:“不过区区一个胡姬,瞧你这样子,至于么?”

  这话是对康书南说的,从头至尾,我没看那男人一眼。

  康书南连声称是,说是自己迷了心窍又说自己被狗屎糊了眼,并哭天抢地指天发誓的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我见着他这样也软了脾气,念在他也给我带来不少乐趣的情分上,决定帮他一把,便对一旁的胡人老板道:“这胡姬本小姐今日便要带走,一会你派人去顾府支银子吧。”

  那老板一听顾府,忙谄笑着连声称好。

  我招手换来那个在旁嘤嘤哭泣的胡姬,见着她身姿确实曼妙,且不若别的胡姬那般肌肤偏黑,而是如玉般柔白,我伸手抬起她下巴,只是我比她矮上半个头,这么做稍显困难了些。我见着她容貌,眉目间满是风情,将她推去康书南身边,道:“这胡姬便送给你了,以后别做得跟没见过女人似地。”

  康书南欢喜的爬起身,一把搂过那胡姬,我见不得这些龌龊,瞪眼止住了他。

  那胡姬却是不安分的盯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看,眼里满是哀求。

  我这才转向那男子,倨傲道:“你伤了本小姐的朋友这事,本小姐便不与你计较了。”

  康书南在旁大叫:“这怎么行?”

  我等他一眼,他便止了声。

  我又道:“只是这削冠之辱,就算是本小姐也热不下去,这样吧,我们也不多讨,你只要乖乖的让我们也削了你的头冠,再跪下来给我们磕个头说声错了,便放过你,如何?”

  对面男子不发一言,却抱手望着我笑,满目都是嘲讽。

  一直由着我闹的沈珏明也拉我,低声在我耳边道:“叶儿,适可而止。”

  我一向很听他的话,见他开了口,只好撅嘴道:“你若觉得我过分了,你便来说,怎么办。”

  沈珏明便拱手道:“这位公子,不如这样,我的朋友如今也受了伤,还被你削了玉冠,也算吃了教训,此事由我做主,到此便了可好?”

  那男子却笑了,伸手指了指我,闲散道:“她,夺了我看上的胡姬,要怎么说?”

  我豪气道:“好说,莫说这酒肆里,只要是这盛京皇宫外的女人,但凡你看上了哪个,就算她成了亲生了孩子,我也可以买下来送给你。只是这位嘛,你就别想了。”

  其实重要的不是胡姬,而是面子问题,没办法,我一向好面子。

  那男子拍手击掌,大笑道:“好,顾府的小姐果真出手阔气,只是我如今便看上了一个女人,只怕小姐买不下来。”

  我一时不查他话中陷阱,冷笑道:“你只管说。”

  他却没说话,伸手一指,正指向我。

  我还未发火,沈珏明便先怒了。招呼着人便要上去将他拿下。

  却被那男子轻松躲过,他仗着轻功好身手灵活,在众人间穿梭自如,我一时不查,竟被他割去一截头发。

  我气得直哭,沈珏明也没了心思追他,只好先安抚我。

  那件事的结局便是:在我们后来不遗余力的追查下,发现了原来他便是连家常年在外的二公子;因为我们大张旗鼓的追查,父亲和姐姐以及皇上知道了此事,将沈珏明一顿好批,康书南父亲直接被当朝训话,康书南也被他父亲打包送回了祖籍;我被禁足一月,且发誓保证以后再不随便进出一些女子不得进出的场合;盛京之中,我专横跋扈之名骤起;沈珏明被训话并累其受罚;我的头发被割去一大截,只好趁着禁足在家养头发。

  后来我回想起此事,已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因为一个胡姬而起,且对于连仲彦来说,一点没有损失。

  反倒是我们,再不敢逍遥胡闹不说,反而落下了坏名声。

  只是我现在看看四周,外面赶车的是连仲彦的亲卫,四周围着的是连家军的官兵,我想了想,这个我认为的小过节,恐怕在连仲彦眼里,并…不那么…小吧?

  我正忐忑的猜想着他会将我怎么样,便感觉到马车一停,已经到了连城。

  我故意憋着口气,没有自己下车。

  等了半天,车帘终于被撩起,连仲彦出现在帘外,看着我冷笑一声,讥讽道:“睿亲王妃坐着不下车,难道是要等末将亲自抱您么?”

  我赶紧提着裙子往外蹿,却不料他一把将我拦住,我只觉一阵天翻地覆,便被他扛在了肩上。

  血液倒流使得我脑部极速充血,非常难受,只好不住挣扎,嘴里胡乱骂着,脚也不住乱踢。

  他拍了下我屁股,沉声道:“再乱踢,就把你扔下去。”

  我想起之前他割我头发时的心狠手辣,绝对又理由相信他做得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来,赶紧将双腿绷紧,连他刚刚打了我屁股的委屈也不敢声讨。

  他扛着我走了一阵,似乎想起什么,停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布袋,扔给我冷声道:“戴上。”

  我瞧一眼布袋上的污渍,打算抵死不从。

  他似乎猜出我的心思,闲闲道:“不戴也行,一会被我父亲的人瞧见了你,恐怕……”

  未等他话说完,我便乖乖的将布袋套在头上。我非常相信连老将军若是看见了我这个连家一致追讨的疑似害死他亲外孙,让他女儿痛不欲生的女人,一定会想尽方法也让我痛不欲生。

  他似乎是轻笑了两声,又弯腰将我抱起。

  只是这次没再将我扛在肩上,而是穿过我大腿,将我打横抱着,一路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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