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返奔丧
李歆2020-01-07 17:252,914

  朱晃称帝时,曾将禅位的唐帝刘柷封为济阴王,就国曹州。称帝后的朱晃权柄在握,天下除了极个别诸如晋王、岐王等,皆臣于大梁,就连义昌节度使刘守文也遣送其长子至开封为质,以表臣服之心,朱晃加授刘守文为中书令,这虽然只是个虚衔,却仍然算是梁帝对刘守文的一种看重。与之相反,虽然契丹可汗耶律阿保机派了使臣梅老,穿戴袍笏入开封乞臣,朱晃接受的姿态却是摆的高高在上的。契丹使臣也想要官,却被朱温打着哈哈的敷衍过去,最后勉强派了太府卿高顷、军将郎公远二人作为大梁使臣跟着契丹使臣回去复命。

  阿保机没想到自己弃晋择梁,并没有得到预想中满意的结果,他心中有气,难免就要迁怒到出主意的人身上。

  韩延徽倒也不惧,在接见过高顷二人后,他甚至还有兴致跑到外围去查看了下城郭建造的进度,如今因为他的存在,阿保机颁布的一些政令,惠及汉民,不仅与汉人婚配,还为他们分田垦种。有了家园以及谋生手段后的汉人,不再总是想着逃跑。随着这些汉民的加入,契丹族民不再单一的仅以渔猎放牧为生,垦荒稼穑,男耕女织也成为了其中一部分,大大增强了契丹的生产能力。

  比如说,如今契丹拿得出手的商品里面就不再只有羊马裘皮,还有朝霞锦。

  韩延徽对目前的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契丹不是他的生长之地,生活条件艰苦,甚至有些地方还未开化,但是比起幽州那对荒唐到正在内讧的刘氏父子而言,充分给予他能力发挥之地的阿保机真的算是一位明主。他有时候甚至会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纳闷冯道当初为什么一味固执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而不是像自己如今这样去改变环境?毕竟,他自信自己有的能力,冯道应该也有。

  但他终究不是冯道,所以他和冯道的选择是不一样的,他无法代替冯道来回答这个问题。兴许有机会,将来他与冯道还能相逢,到那时,不妨问上一问。

  阿保机派人来找韩延徽,韩延徽拜见可汗后,胸有成竹的发问:“可汗是悔了吗?”

  阿保机见他一派轻松自在,气极反笑:“你现在这皮赖模样,倒有几分冯可道的本事了!”

  韩延徽一收脸上的嬉笑,正色道:“可汗,其实臣觉得去岁弃晋投梁才是契丹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哦?哪怕梁帝眼高于顶,根本没拿我们当回事?”

  韩延徽明知阿保机在自嘲,却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倒是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说说看,我看你如何诡辩!若是说的不中听,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可汗何必吓唬臣,其实可汗应该比臣更早一步得到消息才对。”

  阿保机脸上的笑意渐渐没了,有那么一瞬,韩延徽怀疑自己眼花,他竟然在阿保机脸上看到了一丝落寞。然而转瞬即逝,阿保机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指着他骂道:“就算李克用死了又怎样,他有那么多儿子,而且个个都那么能征善战,大梁皇帝的那些儿子侄子,哪个都不顶用!”

  李克用亲子就有二十四个,再加上义子更是不可计数,这么庞大的父子兵团,不乏个中好手名扬天下,当真羡煞旁人,要不然也不会有所谓“十三太保”的名声在外。

  “正是因为儿子多了,难免就要僧多粥少了。”河东李克用这些个军权在手的义子们若是能齐心协力,那自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若是人心不齐,个个分权独立过去,河东早晚成一盘散沙。

  阿保机敏锐度不弱,韩延徽这么一提醒,他立马就想通了,果然只能叹一句侥幸。当初韩延徽劝他投梁,是因为天下十之八九已在大梁掌控之中,余下的几个人就算不服,也拧不到一块儿去,打着复唐的旗号发个讨梁檄文都没人响应,可见有多不得人心,白闹了一场笑话后不过是各自为政。而大梁对晋军不臣的报复也来得迅猛无比,十万大军压上了潞州,潞州城一旦破了,河东的口子也就被打开了。

  谁也没想过,河东的情势竟然还能比这个更艰难百倍,梁帝为了赢得潞州之战,已经亲赴泽州御驾督战,可晋军那头的统帅竟然撒手人寰了!

  阿保机的确是背誓投了大梁,但他与李克用相交时也并非全是虚情假意,如今眼看着李克用辛苦打下的河东基业即将分崩离析,难免就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但他心中伤感,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只沉着脸道:“如今大梁使臣到了,我等该如何应对?”

  韩延徽道:“自然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等使臣回去时,我们再派人跟去纳贡聘梁,总能求得一官半职的。”

  不过就是要个面子情,就不信大梁能一直拿乔到契丹撕破脸去,少不得又来又往,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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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提远在契丹的阿保机得知了李克用的死讯,只说自打李克用病笃后便从潞州外围撤守乱柳驻营的周德威,突然之间收到了晋阳六百里加急报丧后,整个人都懵了。

  几个将领在营帐内抱头恸哭,哭完后周德威发现,先王薨逝,其子李存勖已经接印继位了,且传讯让他速回晋阳奔丧。

  部将们有些犹疑,李嗣昭还被困在潞州城内,梁帝朱晃在泽州督战,李思安与一干梁军将领守在夹寨内,看着虽然向城内发动的战势称不上猛烈,但如此僵持下去,长此以往终究对李嗣昭不利。他们这些人驻守在外应援,敌不动我不动,若是临阵撤离,恐生变故。

  李克用的死讯想来瞒不住,梁军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突然全军压城发动攻击?

  周德威把史建瑭、李嗣源等人招来商议,结果自然是谁都不敢把话说死,大家在这里耗了大半年了,都清楚潞州若是丢了,那河东也就差不多丢了。顾虑重重之下,也有人建议周德威不要回晋阳,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安元信急了:“不能走啊!我们这一撤军,潞州城不就孤立无援了吗?”

  周德威左右为难,把目光调向李嗣源。

  李嗣源是李克用诸多义子里年纪较大,性格最是稳重的一个,平时虽不显山显水,出类拔萃,但关键时刻还是比较可靠的。

  李嗣源知道这是周德威在询问他的意见,沉吟良久后方缓缓说道:“还是回去一趟吧。”

  安元信急了,这一走不就是彻底把李嗣昭放弃了吗?放弃潞州城不就是等于放弃了整个河东?他不信在场众人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刚要说话,安金全把他压下来:“消消气,先别激动,听一下邈佶烈的解释。”

  安元信道:“大王若是还在,定不能让尔等这般鲁莽行事!”

  周德威沉痛道:“如今节度使乃是亚子!”

  李嗣源道:“亚子不是肆意胡闹之人,他既传令我们回去,想来晋阳必有大事发生!”

  一代天子一代臣,李嗣源是李克用的义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家的诸多掌实权的义兄义弟们的小九九,哪怕再敬重李克用,也未必会将毫无寸功的李存勖放在眼里。设身处地换在李存勖的立场想一想,他怕自己新上位,底下诸多将领拥兵自重,不听调令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不论如何,河东局势系于潞州之围,但君臣之间不可有罅,若是奉诏不回,便是摆明对新王不服。左右权衡,晋阳这一趟于公于私都得回去。

  周德威其实早就有了主意,这时听李嗣源一说,两人不谋而合,安元信是从剿黄巢时就追随李克用的老将了,自然也不会真去忤逆李克用的继承人,只是到底情绪上难免平和,少不得落泪道:“也罢,回晋阳送一程……若是益光有失……”他捂着眼哽咽了,未尽之言让在场诸人为之黯然。

  李嗣昭在潞州城守得有多难,没人比他们再清楚了,若不是周德威拖住了梁军,隔三差五的打游戏骚扰,潞州城的大门怕是早就被攻破了。可饶是如此,潞州城内的粮食只出不进,迟早有消耗殆尽的一日,到时候潞州城军民要怎么活下去就成了个最大的问题。

继续阅读:2、军无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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