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内乱兴
李歆2020-09-30 16:082,497

  六月初五,丁昭溥从开封府赶回洛阳复命。得到朱友文已经处决后的消息,朱友珪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露出久违的笑容。

  随后,朱友珪拿着传国玉玺,发布皇帝驾崩的消息,宣告遗诏,由郢王继位。

  这个消息一公开,王氏直呼不可能,被张氏扇了两巴掌,堵着嘴拖了下去。

  前朝文武百官闻讯后,有觉得“果然如此”的,也有感觉“事有蹊跷”的。朱晃的驾崩,朱友珪的继位,新旧更替令朝野内外各种传闻绯言不断。

  消息传遍各路藩镇,众说纷纭,有静观其变的,也有心思浮动的。六月二十,许州马步都指挥使张厚作乱,杀了匡国节度使韩建,消息传回洛阳,朱友珪却不敢深究其责,反而为了稳定局势,还得安抚张厚,将其任命为陈州刺史。

  七月初二,朱友珪大赦天下。

  因着张厚起了头,各路藩镇节度使亦是蠢蠢欲动,依附大梁的天雄节度使罗周翰因着年幼懦弱,天雄军权实则已被牙内都指挥使潘晏掌控,军府决策都由他说了算。而作为宣义节度使的杨师厚驻扎魏州,离得最近,对天雄的地盘垂涎已久,只是往日畏于朱晃威严,不敢真有动作。这会儿朱晃一死,杨师厚的心思就活跃起来,找机会相邀潘晏于铜台驿,趁乱伏兵把潘晏一刀砍了,而后带兵进入牙城,把天雄使司府就这么明晃晃的给占了。

  而朱友珪……依然没能对此有任何追责之心,不是没有,是不能。

  不仅不能,他还得下发诏书,任命杨师厚为天雄节度使,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一切皆由朝廷任免的假象。但是罗家毕竟是姻亲,罗家自罗弘信起,世袭三代,就这么看着让人夺了老窝而置之不理,总是说不过去的,所以朱友珪又把罗周翰任命为宣义节度使。至于罗周翰对这种地盘严重缩水的安抚是否满意,这就不在朱友珪的考虑范围内了。

  但是,假如各路藩镇节度使都这么有样学样的无视朝廷,搞起内战,那朱友珪的皇位也就坐不长久了,于是,在内政上,朱友珪把朝堂上最具名望的敬翔捧了起来,任命为宰相,而在军事上,则是将有从龙之功的韩勍任命为侍卫诸军使,同时兼任匡国节度使。

  至于均王……朱友珪下诏任命朱友贞为开封府尹,东都留守。

  近期内,开封府他是不会回朝了。

  朱友珪的继位,让许多老将感到不满,弑父一事虽做的隐秘,到底不是完全没有一丝风声透露。他上位突然,威望不足,暂时没法和这些手握兵权的老将们对着干,只得委曲求全的下发大量赏赐礼遇待之,所谓恩威并进,在朱友珪这个新任皇帝这里,便只有施恩,无法示威了。

  可即使如此,那些人依然不买账。

  冀王朱友谦乃是朱晃义子,时任护国节度使,朝廷告哀使抵达河中时,朱友谦痛哭先帝,就直言说外面风传先帝死得蹊跷,他嘴上说是传言难听不堪入耳,自己听得难受羞愧,没能守护好先帝云云。朱友珪闻讯后气得恨不能杀了他,碍于将在外君命不受,他只能加授朱友谦为侍中、中书令,厚赏之后下诏书隔空自辩,说先帝当真是病死的。

  朱友珪跟朱友谦缅怀先帝,大谈兄弟情谊,征召朱友谦到洛阳来,朱友谦指着朱友珪派来的使者怒骂:“先帝所立之人究竟为谁?朱友球这贼子何来的脸面哭先帝?先帝驾崩丧事不理,他倒是先忙着当起这个假皇帝来!我的确是要去洛阳当面问问他的罪,轮得到他来征召?呸!”

  朱友谦带兵直逼洛阳,朱友珪任命韩勍为西面行营招讨使,督率各路藩镇讨伐朱友谦。

  朱友谦一见这阵仗打不过,掉头转回河中,向晋王求援。

  朱友珪任命感化节度使康怀贞为河中都招讨使,韩勍为副将,发兵征讨朱友谦。

  朱友谦这么一闹,把私下流传的弑父篡位的传闻直接撕到了面上,哪怕朱友珪已经坐上皇位,依然无法遏制住这股流言。敬翔开始称病不朝。

  康怀贞等人与忠武节度使牛存节合并共计五万人马,征讨朱友谦,至河中城西扎营。

  李存勖对于大梁的这番变故,其实喜闻乐见的,他们李家与朱晃世代结仇,不共戴天,秉承先父遗愿,本是打算有生之年拿下朱晃项上人头告慰先王的,没想到朱晃年事已高,竟是一病呜呼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从洛阳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揣测,朱晃可能不是病死的,而是死于亲子之手!

  朱晃死得这么惨,李存勖开心得摆了一天一夜的喜宴,甚至还趁着酒意,亲自装扮成俳优,唱了一回戏。

  朱晃被朱友珪谋害篡位,大梁朝廷内外乱做一团。都不用晋军主动去撩战,他们自己人便先打了起来,先是怀州三千龙骧军哗变,逃兵沿途抢掠,比匪盗还凶狠。再是河中朱友谦直接跳出来反了,虽然没能打到洛阳去,但是朱友谦因此转向河东求援,有了投靠之意,李存勖心里当真是十二分的满意。

  最好是大梁各路诸侯全都闹起来,直接闹到洛阳去掀翻大梁朝廷。

  李存勖坐山观虎斗,当然也不忘派李存审、李嗣肱、李嗣恩等人带着援军去河中帮朱友谦赢了康怀贞一把。

  虽说周德威至今未能拿下幽州,然而如今大梁自顾不暇,刘守光困守幽州孤立无援终不得长久。纵观大局而言,李存勖觉得朱晃这么一死,实乃天助晋国。

  李存勖心情好,刘玉娘投其所好,每天带着李继岌到他跟前晃一下。李继岌垂髫稚童,正是活泼可爱的年龄,他被刘玉娘教养得十分懂事乖巧,见着陌生人也毫不胆怯,跟怕生,始终双臂揽着乳母不肯下地走路的二郎李继潼相比,李继岌显得格外讨喜。

  李存勖对这个长子的感情最好,因着他这一份看重,晋王府上下对李继岌伺候得格外精心,谁让人长得好看,嘴巴甜呢?连刘太后与曹太妃也特别喜欢这个孙子。

  眼瞅着李继岌满三岁整了,虽淘气些,但特别能言会道,经常童言童语驳得长辈无法言教。李存勖喜爱大郎这份伶牙俐齿,同时也喜欢他的淘气劲,这让他很容易就回想起自己年幼时顽劣胡闹的情景。那时候先王还在,李克用不是太擅长表露情感的人,幼时李存勖并没有觉得阿爷有多重要,长大后方才明白阿爷的不易,以及……他对阿爷的崇敬爱戴,与日俱增。

  李存勖期待着如同当年先王对待自己那样去教养这个长子,似乎是移情作祟,李存勖看着李继岌淘气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每每思及李克用,都要泪流满面,每年告庙祭拜时,看到李克用临终托付的三支箭,便如同先王在生时一样不停歇的鞭策着自己,敦促他励精图治,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想给予李继岌最好的父爱,第一步就是给长子找一个优秀的启蒙老师,他相中了李严,可惜李严恃才傲物。于是,每次说起李继岌的启蒙,都会让李存勖不自禁的想起冯道来,虽然冯道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模糊得快记不清长相了。

  然而,李存勖并不知道自己惦记着的冯道,此刻正在太原,就在晋阳城内,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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