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的骑速就慢,再加上还得先把惜水弄回醉红楼,最大的问题是哥哥早晨就出发了。所以,我基本上没觉得自己有能力追上他。再说,追上他干嘛?只要纯尔追不上他就行啦,我又没必要跟着他去岳山帮。
也就因此,我没准备去追上哥哥。不过难得出来,我当然也不会立刻就回去冷家庄。反正好几年没来过曲州了,就在这里玩上个几天,好顺便做个被人带着游花园的假象。
把惜水带到醉红楼侧门,我敲了敲门就走了。尽管想探望一下烈老头师傅,但是我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什么事。如果被人知道惜水这个资深FBI是被我弄晕的,然后在他们不知道事情原委、又不知道我是谁的情况下,估计要弄得满楼风雨。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去一家小馆吃饭,这家小馆是当年我还在醉红楼的时候哥哥带我去过的。
曲州的大饭店很多,这家小馆坐落在一条偏静的路,如果不是熟客,都不会知道它的存在。不过我就是喜欢它的安静。它没有高雅的格调、没有清新的装修,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家庭作坊。然后煮出来的菜也特有家的味道。很像我们现代很流行的私房菜。
老板娘显然不认得我,以前我都是带着面纱来的,现在好歹是个美人。不过看着老板娘,我却觉得原来几年时光真的很短,这个小店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整洁,连老板娘都是一如既往的清爽干练。
点了两个菜,因为小店很安静,也因为我没有同行的人,所以连隔壁桌的人聊天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感觉像以前在家看着新闻吃饭。
……
“我觉得新帝也当得挺好的,大赦天下,还减免赋税。最近北方大旱,他还亲自去察看了,听当地人说,新帝很亲切地叫他们不要担心,说会让他们过得比以前更好。听说还跟当地人一起吃地瓜饭呢……”
“真的假的啊,我看,多半是为了笼络人心吧,你也知道,这个新帝的帝位是夺回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他要巩固自己的位置,自然要做些表面功夫。”
“哎呀,你这话小声点,被人听到可不得了。”
“大不了就命一条,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了一己私欲,把自己的亲弟弟赶下台,然后自己称帝,现在还把凛帝软禁。士可杀不可辱,这样侮辱自己的亲兄弟,算什么好汉,就算天下人被他装好人蒙骗了,我也不会服这个皇帝!”
那人越说越激动,说完还端起整壶酒一股脑儿喝了。
而隔壁桌的我则越听越震惊。
刚开始听时,以为是薛国有新帝登位。如果在别的地方听到这样的话,我当然不会这样以为,可是曲州这里与薛国接壤,说说别人国家的大事也很正常。
可是,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特别是那句——还把凛帝软禁……凛帝……
什么意思?把自己亲弟弟赶下台?自己登位?软禁凛帝?那是不是说:颜浩夺位,颜凛被废?
不对不对,可能薛国的皇帝也刚好叫lin,然后也刚好叫lin帝。我自欺欺人一厢情愿地想着努力说服着自己。然后强装镇定地走过去隔壁桌,礼貌地递上一张纸,写着:
请问两位刚刚说的是薛国的新皇帝吗?
那两个人同时抬头看我,又同时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刚才那个叫愤青小声点的那男子对我微笑点头,“小姐不方便说话?”
我扬起不失礼貌的笑容,快速写道:“我是哑巴。”虽然早知道肯定会被这么问,不过我心里还是很厌恶很抗拒。我不是哑巴的话有必要写纸条来问你话么?!
“在下唐突了,小姐不要见怪。”那恶心男继续恶心,“像小姐这种大家闺秀平时都肯定是不出闺门的,因此不知道本朝换帝也不足为奇。”
恶心男话语里的嘲笑和轻蔑我听到了,我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他说的——本朝,换帝……
那么说,lin帝就是凛帝,废帝也就是凛帝了……
我倒退着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断地重复着倒茶喝茶的动作。
我甚至忘记问换帝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忘记问颜凛现在怎么样了……我只知道自己的心现在很乱。
我以为离开京城四年,自己早已淡忘了那些人那些事;我以为从我变为哑巴丑八怪那天起,我就不再会和颜凛有任何交集;我以为,直到我老去死掉,我都只会是在颜凛颜浩他们这些上位者脚底下匐匍的蚁民……
却没想到,今时今日,此时此地,听到颜凛被废颜浩夺位的消息,还是会让我如斯震惊,还是会让我有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撕裂的感觉……
可是,那些,都已经不关我事了不是么……
人生总有很多意外,然后总会搭配很多冲动。
口中说颜凛的事不关我事,皇宫的事不关我事。可是用筷子夹茶水、把酒倒在饭菜里等等魂不守舍的动作,让我不得不承认:我放不下。对那些人那些事放不下。
颜凛始终是我深爱过的人,始终是我孩子的爸爸,始终是我魂牵梦绕很多年的男人。很多感情会随时间流逝,但是回忆不会。颜凛于我,就是回忆里的家珍,是我很长一段时间的精神粮食。
所以,哪怕什么不不干、哪怕什么都干不了,我还是想去看看颜凛。我没想过看了之后会怎样。更没想到重遇他之前,凛帝被废是他一个人的事,重遇他之后,废帝就会变成我们两个人的事……
去冷家镖局给哥哥留了个信。我不想瞒着他去找颜凛。我要成为哥哥的妻,就要对他坦诚以待,他能接受我的过去,就会接受一个事实:我对颜凛还有情,不过无关爱恋。
雇了个马车直接上京城。我的惯性思维让我从未想过颜凛会不在京城。
沿途的风景好不好看我不知道,经过了哪些城镇我也不知道。我每天问得最多的是:还有多久能到京城?以致车夫以为我的什么家人在京城正病危。
用了将近十一天才到达京城。站在宫门外,突然好感慨,什么叫此去经年,什么叫物是人非。宫墙和四年前一样厚实坚固,宫墙内的天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了。
我不知道颜凛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进宫。凭着记忆去找安王府。安王爷是唯一能帮我进宫的人。
安王身上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那种嬉皮笑脸,不知道是人长大了,还是事经历多了,整个人显得威严了不少。
见到我,安王当然是惊愕的,不过毕竟是见过场面的人,他倒是很快镇静下来。没有平常人见到我时问的那些诸如“你是哑巴?”之类的白痴问题。
我用几句话简单地写了下我的遭遇。当然,冷家庄、冰花宫等等专有名词都没有出现,用好心人、高人等代替。而安王也没有多问。然后就是他向我说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
他说得轻描淡写,没有激烈的场景描述,就像照着书本念一样。他说得完全没有感情色彩,我却听得心里倒了五味瓶。
我从未想过原来颜凛会如此不爱惜自己。就算要把皇位让给颜浩,也不至于要以伤害自己为代价。这个皇宫这个皇位就让他如此不留恋吗?他有没想过,一旦被废,他便以后都没有出头之日,不要说出头,连抬头的权利都没有?
废帝的故事讲完了,安王说叫我平复下心情,明天带我去看颜凛。我扯着他袖子,拜托他现在就带我去。我实在等不到明天。
安王看着泪眼婆娑的我,叹了口气。“从京城到原州快也要两天的时间,你刚赶路过来,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听话。”
最后的这个“听话”不是哄小孩子的语气,是命令。
我松了手。从以前到现在,我始终没有学会反抗别人的命令。面对颜凛如此,面对哥哥如此,现在面对安王也是如此。
没有出去和他们吃晚饭,也没有再见到任何人。我一个人从白天坐到傍晚坐到夜幕降临坐到天边泛白。脑子里放影片一样一帧一帧地播放着这些年的那些事。有些人,因为深爱过,所以剩下的回忆里全是他的好。像颜凛,我现在所能记起的,全都是他那些温存的话语、温暖的怀抱、温热的大手,他用自己不自由的身躯给了我最大的自由空间,他一直在尽力地给我唯一的爱……
只是,当年我还小,我只是贪婪地一直想要更多,想要他的全部。也就造成现在的错过……
我甩了自己两巴掌。打来了冰冷冰冷的井水洗了个澡。很冷,真的很冷。却没能让我清醒。我来京城,是为了看看颜凛,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来之前,根本没想过这么做有没有意义、有没有必要。可是想了一晚后我却怕了,我怕看到颜凛,我怕他不记得我,然后发现原来我对于他也就是其他女子一样可有可无;我怕他变得很消沉,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高高在上的君王。很怕很怕,很怕他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颜凛,把我心里那个美好形象打翻……
顺亲王府在原州,又不在原州。
两日里我就坐在马车里维持同一个姿势——侧头看窗外。看着马车驶出了京城、驾进了原州、又驶出了原州。顺亲王府确实处在原州的管辖范围,但是却是在出了原州城外。就像广州的南沙区,是属于广州的,但是我们说什么东西在广州的时候通常不会想到是在南沙区。
就现代人的选址方式,这里绝对是个很好的度假的地方,碧水蓝天绿草花香。可是,仅限于度假。
而凛,就是住在这个如此适合养老度假、却不适合他的地方,一个多月了。而且,还将在这里过完他的一辈子。
看着门牌上金光灿灿的大字——顺亲王府,我觉得好凄凉好讽刺。
顺亲王,归顺新帝的王爷吗?一个会将印玺双手奉上的人,还会有谋反的心么?用这种方式侮辱废帝,浩,你有把凛当过你弟弟吗?
安王在和守卫们交涉着。就算没有武功,我也知道那些守卫们武功很不凡。魔男说过,武功越高的人步伐越轻盈气息越薄弱吐纳越难让人察觉。
后来进屋后我才知道,原来浩也是个可怜人。他始终在提心吊胆他的皇位,所以他会给凛顺亲王的封号,所以他才要派一大堆气息薄弱到几近没存在感的人来监视着凛。
“我现在带你去见二哥,我希望……没什么了,进去吧。”进门前安王突然一脸正经地和我说了这么半句话,而我最后都不知道他希望什么。
安王让下人们退下,自己带着我去找凛。路上他跟我说,这府里除了凛从宫里带出来的琬衣外,就只有他派遣来的乐生。“姑娘还记得乐生吗?是姑娘当年托在下照顾的那双孩子中的妹妹。”
我看了看安王,茫然地摇了摇头。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我脑容量有限,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你是来看看就走,还是准备以后都和二哥共同进退?”安王突然停下来,严肃地问道。
刚好到一个岔路口,直觉告诉我颜凛在右边。我越过安王向右边那条路走去。走得很慢,可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安王,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可是没有答案。我知道哥哥在等我,我终究是要回去他身边的,做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做唯一拥有哥哥的爱、哥哥的笑的那个幸福女子。可是,我又会质问自己,那我现在来看颜凛,是为什么,来看他一眼然后无情无义地走掉?
这些问题我想了两天,最后的答案都是:一切等见到颜凛再说吧。我人都来了,难道不去见他?可是,见到他,我又能无牵无挂地回去当我的幸福的新娘子吗?
每次想到这些问题就头痛,我这个头脑简单的人果然是不适合做这种高强度的脑力劳动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来看他。
我把写好的纸条递给安王。前面能隐约看到一扇门。我深呼吸了一下,对安王露出个微笑,打了个简单的手势——我一个人走过去。
“嗯。”安王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转身的那瞬间,我听到了安王低不可闻的一声——二嫂……
幸福在我的左边,而我却不是个左撇子。
这句话突然间浮现在脑海里,我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看见的话,可是它就是这么轻飘飘地浮出了水面。
也因为这句话,让我坚定地相信颜凛在右手边,甚至没想到他是不是那个在等我的幸福。
……
穿着象牙白便袍的男子正靠坐在大树下的秋千上安静地看书,身旁是一只纯白的胖胖的布熊。
画面有点滑稽,一个温润的美男子,跟一个大白熊,怎么看都不搭。可是又很神圣恬静,让人不忍破坏打扰。他在静静地看书,胖熊在静静地陪着他。
可是看到这一幕,我只是想哭。曾经我说:我的秋千是让人在午后乘凉品茶读书的,不是用来批奏折的。曾经我笑,明黄庄严的龙床上摆个白白胖胖的大熊很另类很搞笑。于是,之后颜凛每次陪我坐秋千时都不再把奏折堆在身边;也于是,之后那胖熊就一直寄居在养心殿……
午后,香茗,古书,秋千,白熊,颜凛……
我站着门口,脚无论如何迈不出去。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掩住了嘴,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模糊了视线。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转身走了出去。
安王蹲了下来,递给我一手帕。我没有接,一直把头埋在膝盖。
让我哭吧,心里的酸心里的痛如果不哭出来,心会溃疡我会窒息。就让我哭吧……
没察觉到有人离开,也没察觉到身边换了个人。只是抬头的时候,身边的已经不再是递给我手帕的安王。即使哭得眼睛看东西都朦胧,我还是能看到颜凛脸上写着的担心。
而我抬头的同时,颜凛的大手也落在了我头上。他只是摸摸我的头,然后固定姿势,眼都不转地看着我。
不知道是哭太久了眼睛酸涩,还是看到颜凛如此真实地出现在眼前觉得很不真实,反正眼泪不知不觉中又开始往下掉,而且,无法控制。
颜凛把我的头按在他怀里。“如儿,你终于回来了……”
本来就无法控制的眼泪,在听到颜凛那透露着哀伤的话后更像开了闸。
颜凛没忘记我,我该高兴的不是么?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悲伤,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我离开颜凛的怀抱,用袖子胡乱擦了眼泪鼻涕,忍着眼泪咧开一个夹带着哭的笑容,轻轻唤了一声:凛。
当时的我被愁云惨雾笼罩着,根本没发现,刚刚的那一声“凛”,竟然是唤出了声音的。很轻,可是,却真真实实地有了声音的本质。
凛掏出手帕细细替我擦了脸,然后扶我站起来。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我只是静静地跟着他,低头看地,一看颜凛,眼泪就会不自觉地流。颜凛紧紧地牵着我的手静静地带着路,他懂我,他知道只要一出声,我就会忍不住落泪。就算现在的他没能力给我幸福,他也还是不愿做那个让我掉眼泪的男人。
颜凛原来只是把我带到客房,亲自打来水,亲自给我洗脸。期间,一句话都没说。
我没有阻止他,坐着看他忙里忙外,任由他伺候我洗脸梳头。这是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为我做的吗?这不就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两夫妻相濡以沫举案齐眉吗?可是,为什么偏偏到这个时候,我将为人妻、他已是过去式时,这些梦一样的情景才会出现?
上天,究竟什么时候才会不再和我做这些感情游戏……
“如儿,你过得好吗?”一切妥当,颜凛坐在我身边,依旧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上天究竟是对我好还是不好,为什么我总要遇到这般深情的男子?这种“你过得好吗”的话不是应该由我问的吗?来之前怕颜凛不记得我,可是当面对他的款款深情时,我又很有罪恶感。
我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来这里?就如安王问的,我是来看一眼就走,还是留下来同甘共苦?面对这样的颜凛,我能一走了之吗?当年离开他,他还有他的江山、还有他庞大的后宫;可是,如今,他又有什么?他只有一个空空的头衔、守着一间空空的大屋子,可是,这顺亲王的一切,跟颜凛有什么关系?我怎么能在颜凛这般落魄的时候扔下他不管?如果他当年很讨厌我,巴不得我死,我可能来看了他笑话就走。
可是,他是谁?他是晴逸的爸爸,他是当年那个爱我宠我的颜凛,他就是那个就算有千万妻妾仍许我唯一的颜凛,我能这么没心没肺,看完一眼就拍拍屁股溜人,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吗?
我很好。
我写道。可是怎么都写不出类似“你好吗”的话。因为连我都觉得那个问句好讽刺。
“如儿,你……”颜凛很惊讶,看看我又看看本子。
哑了……不过已经习惯了。
我故意装作不在意地对他笑笑。别人问我是不是哑的时候,我觉得厌恶。可是颜凛问的时候,我只觉得心酸。当年那个载歌载舞赢得他芳心的静如不见了,现在的是忘昔,哑巴忘昔。
可能上天要惩罚我,做过这么多坏事。
手在写,头已经别开了。真奇怪,室内都有沙子入眼……
我写的话自嘲自讽,可都是大实话。如果我当年没有那么执着要去害德妃、那么执意要离开,我就不用经过那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生活,我就不用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丑八怪直到现在都还是个哑巴,我就不会有痹症就不用上云雪山就不用欠魔男还不清的情……我不会把神佛当精神支柱,但是我相信因果循环,我相信命定。
“不怕的。”颜凛抓住我的手,一如很多年前。热传递没变,热量始终是从他温热的大手传到我冰冷的手。可是,除了这个,什么都变了。
我轻轻抽回被他抓住的手。笔落下又提起,落下又提起。却始终写不出那句:我快要嫁人了。
最终,浮现在纸上的是一句:我饿了。
刚刚在我抽离手时愕了一下的颜凛,看到我的字后露出大大的笑容。刮了刮我鼻子,“馋猫,走,给你做吃的。”然后便拉着我的手往外走。
笑容、刮鼻子、拉手,一切动作都那么自然那么流畅,就像我们从未分开过。就像我们本来就是一对新婚小夫妇,每天早上起床他都会给梦中的我一个香吻,然后带着睡眼惺忪的我去准备爱心早餐。
我始终没有握紧他的手,只是随他拉着。我不知道颜凛是否明白我的意思,我只知道,他很用力地紧紧拉着我的手,好像怕一放手我就会消失不见。
其实我不知道,颜凛他懂,他什么都懂。可是,就算只是昙花一现南柯一梦,他也甘愿沉沦直至花败梦醒。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颜凛是会煮东西的。我一直以为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高高在上的皇帝,应该是除了满腹经文外什么都不会,应该是个生活白痴。却万万没想到,那个神一样的男子居然也是会做这些事情的。
看着颜凛洗菜切菜、腌制、炒煮、调味,做得头头是道井井有条。而且,完全没有我下厨时那种手忙脚乱的慌忙,他似乎从从容容就能把一切做好。原来,煮饭也可以这般优雅。
我还在一边傻眼的时候颜凛已经把一碗姜撞奶递到我面前了。“尝一下吧,我试了好多次,都没能做出你那种味道。”
抬眼,对上他满是笑意的双眼。我双手捧着碗,这碗甜品分量很重,捧得我心都沉甸甸的。其实我真的是个很幸福的女人,真的很幸福。可是我却不是个配拥有幸福的女人……
很好吃。
我吃着,笑着对颜凛“说”。
颜凛笑得很开心,从满眼期许变成满心欢喜。像被大人们夸并奖了糖的小孩子。
尽管很饱腻,我还是把一整碗的姜汁撞奶吃完了。这是颜凛第一次亲自为我做的食物。它比金山银山钻石都要珍贵。
颜凛叫我吃不完就不要勉强,他问我还会不会吃多了不舒服。我笑着摇摇头,轻轻拍了拍他示意他安心。
颜凛做了6个菜,都是些清淡的小菜,都是当年我说过好吃的。分量也不多,在精不在量。他不作声,我也知道,他没忘记我们当年的一切。
我说过,宫里总是备那么多菜好浪费;我说过,反正品种这么多,分量只需原本的三分之一就够了。曾经因为我的胃不好,凛下令给我吃的菜里一定要少油少糖少盐无辣无刺激性,也因为这样,当年他陪我吃了好长一段日子的淡而无味的东西,后来的饮食也一直是以清淡为主;曾经他怕我吃多了不舒服吃少了会饿,于是养心殿里永晴宫内终日开着小灶,他用很健康的小吃多餐的方式护养着我很不健康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