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后我便彻底成了个闲人,白天也不用“上班”,就晚上去弹一下琴,睡觉前哥哥总会来给我输真气,直到我睡着。
我笑话说哥哥好奢侈,居然拿真气给我当暖气用。哥哥点点我额头说:就对你一个人奢侈了。
其实排除掉那些病发时的痛苦,有病还是件挺幸福的事,因为有病的时候大家都对我好好。师傅还是会每天带着吃的来对我进行考核,不过我答不出来他也不会饿我肚子,只是会告诉我答案,然后第二天再考一次。哥哥自然是多花了时间陪我了。之前几百年不见一次,到后来几天见一次到现在每晚都守着我睡觉。
我觉得自己就像那种缺乏爱缺乏大人关注的小孩,只要能得到别人关心,就算病也很开心。
……
一直过了好几天,哥哥突然跟我说,等过几天把曲州的事处理完了,就送我到姥姥那里治病休养。
哥哥,姥姥住在很远的地方吗?她是很厉害的大夫吗?比你厉害吗?
哥哥,姥姥很凶的吗?怎么你好像很不放心的样子?
哥哥,那晚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房间里的?又怎么知道我在阁楼的?
哥哥,你教我武功好不好啊?那你就不用给我输真气了……
……
哥哥坐在床边摸着我的头,“你一次问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个?”嘴角难得的向上勾了一下下。
想到哪个先答哪个啊!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么白痴的话怎么会从哥哥口中说出来。
“那晚那么冷,就想着给你多拿个火盆,结果一开门就发现你房间没人了。大冷天又下雨,除了阁楼你还能去哪里?”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其实阁楼也很冷的……
“明知道冷还到处跑。有事都不知道来找哥哥的吗?不要总是自己偷偷躲起来哭,你难受的同时,关心你的人也心痛。”
我扑哧地笑了出来。给了哥哥一个爆栗:哥哥你好鸡婆哦!
哥哥本来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就败阵下来了。“跟你说真的,以后都不要这样了。这么大个人了,还净让人担心……”
我轻拍着哥哥的手打断他的话:安啦安啦,以后有事第一时间找哥哥行了没?别鸡婆啦!太不像哥哥的作风了!
哥哥一副无奈的表情,开始给我讲姥姥。
“姥姥是冰花宫的宫主,冰花宫知道吗?在颜国西部云雪山中。”
我摇摇头,的确不知道。醉红楼阁楼里收藏的都是颜国东南部的帮派资料,西部的冰花宫,自然没听说过。
不过听哥哥说的,在西部的云雪山?天啊,雪山呢!我这么惧寒,估计病没治好就冷死在那儿了。边想身体就边打了个冷战。
看到我哆嗦了下,哥哥给我拉高了点被子。大手握着我的手给我温暖。
“冰花宫分为冰门和花门,冰门是江湖上用毒的一大门派;花门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为主。姥姥身为冰花宫的宫主,用毒和药理都很了得。我的医术就是从她那里学来的。
不过她的脾气有点怪,遇到她不想医治的人,她会让手下的人去医治,如果是分给了冰门的人,那么那个病人就得以身试毒。因为冰门是用毒的,所以连救人也是用以毒制毒的方法。
虽然最终都会把人治好,但是你的身体这么不好,我怕要是分给了冰门的人……所以我亲自带你去,可能姥姥就会亲自调理你,最不济也不要落到冰门的人手中。”
我害怕而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这冰花宫怎么这么变态,一边制毒害人,一边制药救人,神是他鬼也是他。这姥姥更奇怪,什么嘛,以貌取人的说?那死了死了,我这尊容,绝对要被分去冰门了……以身试毒?老天,太恐怖了吧……
我一把扯住哥哥的袖子,急急恳求道:哥哥,好哥哥,你不要送我去什么姥姥那里好不好?我不要去什么雪山,还没到冰花宫我就冷死了。就算到了冰花宫,病还没治好我就被毒死了……
哥哥用力握住我的手,轻声安慰着:“怎么会,不要乱说。姥姥医术很高明的,说不定还能让你脸上头上的疤痕医治好。”
我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不要,我宁愿做丑八怪也不要喝毒药。
哥哥还想说什么,媚娘就进来了。她在哥哥耳边说了句话,哥哥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哥哥有事做,你先乖乖睡会觉。”然后起身走人。
媚娘,什么事让哥哥这么着急啊?我“问”。
哥哥出去了,但媚娘还在。她笑笑坐到我床边,帮我掖了掖被子。这是每个坐到我床边的人都必定会做的事情。我就是这样被她们包得严严实实的。
“灵门门主来了。就是然门主的妹妹,冷家庄二小姐。”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看。盯得我头皮发麻。盯我干嘛,哥哥的妹妹来了就来了嘛。虽然我是冒牌的,但是正牌来了,貌似也不关我事啊,我又没威胁到她的地位……
“你自己小心点。”
这是媚娘出去前跟我说的最后的话,好难懂的话。应该是叫我小心冷二小姐吧,但是总得给个理由吧,平白无故的我提防着别人干嘛,况且那人还是哥哥的妹妹。
我翻了下白眼,这冷家庄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吊起别人胃口又不说清楚。既然想不懂,就自己去探索一下呗。
我一个咕噜翻身下床,把自己穿得跟熊一样,戴起面纱,去一探冷二小姐的庐山真面目。
在哥哥房间门外听了半天没听到什么,然后才发现原来他们不在房间里。那他们会在哪里呢?我摸摸发冷的鼻子歪头想着。原来外面比房里冷多了,烧了四个火盆的房间果然不一样。
偷鸡摸狗似的在醉红楼里逛了一圈,都没找到他们见面的地方。难道楼里还有密室我不知道的?哟,这回得好好严刑逼供一下师傅,居然有密室都不告诉我!
我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去了阁楼。当然不是去逼问师傅的,我也不确定师傅在不在阁楼。只是最近在房里闷慌了,又不温故又不知新,遗忘曲线就直线型向下滑去。今天难得出来了,就去阁楼里温习一下功课,免得老被师傅问得口哑哑的。
师傅他老人家果然不在阁楼。当初真不知道是谁说师傅尽职,整天都不出阁楼的。明显就不了解师傅,他明明一天就没多少时间是干着正事的,整天都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阁楼里有很多帮派的资料,却没有冷家庄的。师傅说,怎能把自家机密放在这么现眼的地方,被人知道了咋办。所以我所知道的冷家庄的全部都是师傅说的,也有些是道听途说的。反正就是知之不多,一知半解。
我随手拿出一本青蟒帮的历史来看。这青蟒帮是个有历史的帮派了,但一直都不温不火的,没有大红大紫,却也没人能把它吞并掉。久而久之,它就变成一角落里的小帮派,没人会注意到它,它也不去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所以它的历史事件不多,大都是什么时候换了个什么帮主,然后更换内阁之类的,不像别的帮派一样记录着很多精彩的打杀场面。也因为这样,它的书册放在了阁楼一个角落里,跟它的江湖定位一样。
书里说,青蟒帮的每个人入帮的时候都需在手臂上纹上一条青色的大蟒蛇,蜿蜒整个手臂。
看到这里我笑了。费劲力气把好几层袖子撩起来,终于露出了我的“纹身”——蝴蝶胎记。手臂有个青蛇就叫青蟒帮,那我手臂有个蝴蝶是不是也能起个什么“彩蝶宫”、“蝴蝶门”之类的帮派?
“你在干什么呢?阁楼这么冷,不是叫过你不要上来的吗?”
一听这能把人鼻子冷掉的声音就知道是哥哥了。我一边把袖子攫下来一边转过身赔笑:
我在房里闷得慌,就想来找师傅玩儿,结果师傅不在我就看起书来了。嘿嘿。
哥哥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手这么冷,不要呆在这里了。想看书就拿到房里去看吧。”说着就要拖我走。
老大,你好歹让我把书放回去嘛!要是让师傅知道我把他的宝贝随便拿出来不放回去,他绝对把我灭了!
我在后面碎碎念,前面拖着我走的人却完全不知道。结果就是我哭丧着脸被他拖了回房间塞回了被窝……
……
昨天想见冷二小姐没见着,今天她就自己找上门了。
早上睡醒,睁开眼就看到一女子坐在桌边悠哉游哉地喝着茶,仿佛这里是她的房间一样。如果能说话,我一定没好生气地问她懂不懂礼貌,居然别人在睡觉,你却主人家一样坐在别人房间喝茶?
就在我还朝着她的背瞪眼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来,倾国倾城的容貌,嘴边却是轻蔑的笑容,“我怎么都不知道灵门里养着这样一个多余的人啊?白吃白住什么都不做,还有脸睡到日上三竿?你倒是很懂得享受嘛。”
本来应该气爆的我听到这话却完全没生气,只是觉得很好笑。事实上,我笑容里轻蔑的成分并不比她少。
能随便进出我房间的,我又没见过的,除了冷家二小姐,还能有谁。真不知道她是脑子里少根筋还是今天头被门挤了,这么没营养的话都能说出来。我既然什么都不做,那我那么早起来干嘛?不就应顺理成章地睡到日上三竿吗?
“干嘛这样望着我笑?有没人告诉你,你笑的时候很难看。”
我什么都没“说”,如果她不会唇语,那么我“说话”就会像白痴,还会被她取笑。但我又不想写字,跟伶牙俐齿的人用写的方式对话,吃亏的肯定是我。所以我决定以静制动,光盯着她笑,盯到她发毛,笑到她害怕。
她似乎有点气急败坏。“不要以为哥哥会喜欢上你。他只是可怜你,丑八怪!”她把丑八怪这三个字说得很重,却丝毫没影响到我的心情。
心里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面对得很坦然。倒是一大早就能和一个IQ、EQ都这么低的人玩,真是件不错的事。希望哥哥不要怪我惹毛他的宝贝妹妹。
见我依旧是同样玩味儿的表情盯着她看,她冷哼了一声,“我能阻止纯尔进冷家的门,也就能把你挡在门外。况且,连纯尔那样的大美人我哥都没兴趣,你就趁早死心了吧。”
冷二小姐的功力真是深厚,被我盯这么久都能自若地说着这些我不很能听懂的话。
我只听懂了纯尔是个大美人,是个喜欢(应该是吧)哥哥的女子,哥哥没兴趣,二小姐又阻止哥哥娶她,所以最后绝对是没娶成了。
但是,我怎么听都觉得跟我没关系。你家哥哥娶人不关我事,他喜欢谁也不关我事,你阻不阻止也不关我事。唯一关我事的就是,二小姐估计把我也归类为纯尔那种人了——喜欢哥哥,而且她貌似也误会了哥哥喜欢我。
其实我觉得,哥哥一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从他连我这个陌生人都救就知道了。所以他对我的好,只是性格使然,跟喜欢搭不上边。
不过我最不明白的是:无论是纯尔还是我,怎么就莫名其妙得罪她二小姐了?哥哥真要娶我们干她什么事,为啥要阻止?我丑,这倒是个好理由,但她自己也说纯尔是大美人了,那为啥还要阻止哥哥娶她?
我早就说了冷家人都很奇怪,你看,这个二小姐,一大清早来扰人清梦,然后说这么一大通让人不懂的话,又不说清楚就走掉。这是冷家人的行事说话方式么?
(某落:别人有扰你清梦么?偶看你是睡到自然醒的吧……静如:多事!)
冷二小姐来了,哥哥却不见了。一门不存在两个门主,一楼里却住了两个妹妹。都说一山不能藏二虎,但是天知道地知道你知道我知道,我不是老虎,只是病猫。所以,自然,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冒牌妹妹就比较吃亏了,特别是在哥哥不在的时候。
冷雅然——二小姐,自从那天跟我正面交锋后,之后每天都想着办法找我麻烦。我猜想她是想逼走我的,就像她说的——要像赶走纯尔一样赶走我,虽然原因不明。
事实上,不是我能吃苦,要是我真落到她手上,估计两天就夹着尾巴逃了。只是师傅始终是护着我的,原来我还是乱打乱撞地遇到了个好师傅。
交锋第二天开始,天未亮冷雅然就找人把我从被窝里翻出来。很清楚记得她说灵门不养闲人,但是谁不知道妓院是晚上营业白天休息的啊!虽说你们冷家的妓院比较特别,是FBI,里面的人除了是妓女还是情报员还是特工,个个身怀绝技武功高强,但是我这个没武功不能执行任务的人这么早起来也没事做啊……
我想,冷雅然想整我想了好久了,所以才派我去做那样的事情——给那些开苞的姑娘洗床单。看到眼前一大盆床单时我只觉得头皮发麻,不久后是手脚一起发麻,不过我还是咬咬牙啃了。
醉红楼的规矩是这样的,只有月入多少多少的姑娘才有配丫鬟的资格。这些新来的姑娘是没有独自的丫鬟的,她们的衣服是由洗衣的两个大娘统一给她们洗的,质地不好的衣服难免有掉色而把其它衣服染了的情况;床单被单脏了也是要等大娘有空了给她们洗,晾干了还要姑娘们自己去领。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大娘们一起洗这些姑娘们的衣物。只是大娘们洗的是衣服,我洗的是床单,染着落红的床单……说实话,我宁愿洗衣服……
看见一大桶的被单就觉得冷。姐姐,寒冬呢,那水都快结冰啦,这么一大桶被单,真能把人的手洗废掉。所以,我,自然是舍不得把自己的手废掉,那,自然就是挽起裤脚,把腿献身给伟大的洗被单事业了!
我知道旁边的俩大娘瞪大眼睛惊讶了好久,以致忘记了她们还要洗衣服。脚是古代女子很重要的象征,据说只能给丈夫看,不过我不care。所以即使被她们盯着,我还是脸不红耳不热地很有节奏地踩着洗床单。如果我不是哑巴,能哼上个歌,然后天气不要这么冷,那就完全是一很写意的画面了。
其实,事实上,我只是没理会那俩大娘,但并没有很享受这个踩被单的过程。因为水真的很冷,冷得会一边踩一边发抖。身体上下也不是有节奏的律动,只是无规则的抖动……
最后很没悬念的,自然是师傅来打救我了。不过师傅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我平时起床的时候了。显然,师傅不知道我这么可怜大清早被人挖起来洗被单……
师傅看了我一眼,调侃了一句“咱还说忘昔今天怎么一大早就起床呢,原来这里有好玩的,死丫头,下次记得叫上师傅嘛!”说完就转身走了。
我当然知道师傅不会扔下我一个,虽然当时心里还是小小骂了他是“臭师傅”几句。结果证明,咱的师徒关系还是很铁的。师傅回来了,还带着毛巾和大衣。
把大衣和毛巾扔给我,还是调侃的语气:“臭丫头!快点擦干脚穿上鞋子衣服跟为师上楼!今天的文策都处理了吗?谁让你来这里偷懒的!”
我撇撇嘴,穿上大衣鞋子,乖乖跟师傅上楼。虽然师傅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但我明显感觉到他的生气了。当然并不是因为我去“偷懒”了,他自然是心疼我的,不然怎么会特意给我拿大衣。不过,师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虽然出气筒不是我,我还是替那人捏了把汗……
自然,有师傅在,就算冷雅然是门主也不会拿我怎么样。所以后面的几天,我虽然也很早起来,不过都是直接到阁楼上班了。而且为了避免和她碰面,我尽量一整天都呆在阁楼,能不出来就不出来,连饭都是师傅拿来和我一起吃的。
哥哥不在,晚上师傅就接下了哥哥的工作,给我输暖气直到我睡着。不过感觉师傅的内功比哥哥的厉害多了。师傅给输真气的时候从来不会感觉到有气流到身体里的,而是“润物细无声”的感觉,慢慢的就全身都暖了。
我赞师傅,还叫师傅教我,好歹我也是他入门弟子呢!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入门。不过师傅说的话跟哥哥说的是一样的:你身体太弱了,不适合练武。一句话就打沉了我所有念头。
电视上不是都说有什么以柔制刚的功夫嘛!不是有专门给女子学的武功嘛!怎么我就学不得了!真是!
后来我说多了,师傅干脆就闭上眼,看不见就“听”不到了,耳根清净……
哥哥幸好才消失了五六天,他消失得再久一点,我可能就会把他的好和对他的感恩跟冷雅然的坏混在一起了。
师傅一大早就来告诉我说哥哥今天要回来。我从文书中抬起头,漠然地“哦”了一声。
“哟?丫头不是天天盼着你哥哥嘛?今日门主回来了你怎么又这般提不起兴趣了?”
我白了师傅一眼,谁说我天天盼着他的,虽然他不在有点想他,但跟盼是两回事好不好!
“好好好,我的宝贝徒弟说什么就是什么哈!”师傅一副不相信我说话的样子,“不过别说为师没提醒你哦,人家二小姐可是亲自下厨做了门主最爱吃的等门主回来。你就没点表示吗?门主可是为了你才会把这次计划提前的,因为没准备好,所以才冒着危险亲自出马的。你这臭丫头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哦,败坏了你师傅我的名声……”师傅絮絮叨叨说了好多。
我的白眼几乎翻到回不过来了。这师傅啊,说话还真有特色。人家冷雅然给她哥哥准备吃的关我什么事啊,她是正牌妹妹,关心下哥哥难道我还要跟她攀比不可?再说,我事先又不知道什么哥哥为了我提前还亲自执行任务,什么叫我没良心?!真是的……
哥哥不是平安回来了嘛,又没因为我少块肉什么的,你紧张啥?!再说,人家不是还有个好妹妹接风嘛!我还去凑什么热闹!我没好声气地“说”,脸上是极尽无奈的表情。
“唉呀,你这臭丫头,真是枉门主白疼你一场了!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啊!”师傅边说边看我的脸色,见我还是没什么表情,终于叹着气摇着头走了。
看着师傅离去的背影我却轻轻笑了,师傅这会儿肯定在心里狂骂我是臭丫头忘恩负义败坏他名声了吧。伸手入怀,里面有硬硬的东西静静地躺着。其实就算师傅不说哥哥是为了我才提前执行任务还以身犯险,哥哥回来,我也是会热烈欢迎的啦。不过做吃的就算了,大冷天的,哥哥回来肯定先去正牌妹妹那里,再到我这里时黄花菜都凉了,何况食物。
可能是因为在等哥哥,没什么心思看书,所以哥哥一进门我就知道了。但还是装作很认真抄写文书的样子。
“忘昔。”哥哥轻叫了我一声。
我抬头,假装淡然地看了哥哥一眼,“叫”了声哥哥,又低下头继续“认真地抄写”。
“烈老头说你没心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唉,真是心痛啊,白疼你一场了。”哥哥无不痛惜地说着,好像真的很心痛的样子。
我彻底被哥哥打败了。强忍着笑意,抬头对哥哥“说”:拜托,我说哥哥,你的演技这么烂就不要演了好不好?跟你演对手戏,级别立刻降了一层。
“你演得这么好,哥哥怎能不配合一下呢!坏丫头,居然一直在纸上写哥哥是笨蛋!”哥哥说着抢过我“认真抄写”的“文书”,边看边笑。
我竖起大拇指,“嘿,哥哥变聪明了哦!”然后走上去撒娇似的挽着哥哥的手臂,“哥哥有没给我带什么好吃的?”
一挽上哥哥的手臂才发现他的衣服上全是沙尘,真应得上“风尘滚滚”一词。条件反射地弹开:哥哥你干啥去了?咋全身脏兮兮的?
哥哥作势要打我,“你这没良心的丫头,心里只有吃的。你哥哥我一回来就来看你了,还嫌我脏!”说完还背过身去,一副委屈得很的样子,就差没拿袖子抹眼泪了。
我狠狠捏了他的背一下,“哥哥你的演技真的超烂的!你再演我就得担心下你是不是被人打傻了,今天回来这么反常!”
哥哥突然转身一把抓住我的手,“你师傅都没告诉过你,你哥哥我武功高强的么?从来都只有我把人打傻的份儿!”顿了下又说,“我还怕你被雅然欺负了不开心,现在看来也是我多虑了。”
我用另一个手捶了他胸口一下,“我连被你欺负都不怕啦,还怕被你妹妹欺负?开玩笑!”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根手绳,松开套到哥哥手上。那是用多出来的那两颗黑曜石做的手绳。绳中间是那两颗黑曜石,旁边是中国结,然后做成手绳,用一活动绳结串起来。初中的时候流行带这个,那时贪玩就去学织了,好多年没织,这条手绳是失败了好多次后难得的成功品。
哥哥抬起手腕看了半天,然后似乎很不习惯地说了声:“谢谢。”
不喜欢吗?我担心地“问”。
“受宠若惊。”哥哥笑了。这个琢磨不透的哥哥在我面前笑的次数十个手指能数完,所以他现在会笑,我猜,哥哥应该是高兴的。
“啪啪啪”三声掌声响起,我和哥哥同时回过头,看到冷雅然从门外进来。
“好温馨的场面啊!我真的奇怪,丑八怪,你是用什么办法把我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冷雅然娇声娇气地说着,嘴角的笑容很是刺眼。
我低下头,不着痕迹地抽回和哥哥握着的手。手腕上的黑曜石因为晃动,在烛光下反射着丝丝光彩。看到我衣袖下若隐若现的黑曜石手链,冷雅然的眼神立刻变成两把利剑直直刺向我。
她大步走过来,一把扯上我的衣袖,然后我明显看到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很好,交换定情信物!很好!”她冷冷地说着,可是我却觉得她有点悲伤。
“雅然,你的规矩都到哪儿去了?怎么能这样说话?”哥哥似乎有点生气。
“我怎么说话?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哥,你很偏心!你太偏心了!”冷雅然泛着泪光跑了出去。
哥哥叹了口气,追了出去。
有没人能告诉我这演的是哪出?我在这戏里面算什么?这怎么,怎么,怎么这么像,三角恋?!不过说实在的,说三角恋还正常点,但,这明显是两个妹妹争一个哥哥的宠爱,这,这,这也太滑稽了吧……
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我像长不大的孩子吗?因为我好奇心太强,强到连我都担心自己某天会被好奇害死……
所以,很好奇接下来情节会怎么发展的我,很不怕死地悄悄跟着哥哥出去了。
不知道一向趾高气扬的冷雅然哭起来会不会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呢。光猜想着冷雅然哭的样子,几乎就坏了大事——撞破哥哥和他妹妹的对手戏。幸好我眼明手快,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不过还是似乎看到哥哥的视线往这边飘了一下。
“雅然怎么越来越任性了?”
“……”只闻哭声听不到回答的话语。
“好了,不要哭了,不哭了不哭了。”晕,又是这句话,呆瓜哥哥从来在别人哭的时候都只会说这一句,我都听到耳朵长茧了。不用看都知道他现在肯定是抱着冷雅然轻轻拍着她的背。可怜冷雅然对了这么个呆瓜哥哥十几二十年……
估计我装可怜装得比较像,所以通常哥哥这样抱着我哄我的时候我是不出声由他抱着哭的。但是冷雅然不是我,她比我有个性多了。
“哥是不是喜欢那个忘昔?”我想到她有个性,但是她也太有个性了吧。这么温馨浪漫的情景,被她这么一个问话变得温度骤降。
“……”这次没回答的是哥哥。这两兄妹对话真好玩,总是一个说另一个就不说了。
“哥,”冷雅然反手紧抱着哥哥,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只可惜她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是否也一样温柔。“哥从来都没像关心紧张忘昔一样关心过我。”
“雅然……你,我……”笨蛋哥哥又口哑哑了。唉,他这种人,哑了也不可惜,为啥哑的会是我啊!
雅然倒是不介意她的笨蛋哥哥口哑哑,“我等了十几年,等哥会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结果等来的却是,哥为了一个认识了一年没到的‘妹妹’不顾门规不顾我的反对与担心,以身犯险,而且一下马就直奔向她。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偏心?”冷雅然没有哭,但是声音语气里的悲伤与无奈连我这个旁人听着都心酸。
“雅然,你一直是哥最疼爱的妹妹!”哥哥的声音低沉沙哑,却是难得的温柔。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如果你可以像对忘昔那样关心爱护我,我宁愿我是个丑八怪和哑巴!”
后面的对话我没有再听,低着头离去。
听到冷雅然对自己哥哥的表白,我没有太多的奇怪,她的表白反而解答了我心里的疑问。怪不得我总觉得冷雅然对我有莫名的敌意,原来她一直是爱着哥哥的,所以要把其他女子从哥哥身边赶走。就算她明知道自己和哥哥最终是会隔着伦理的鸿沟,可是爱了就爱了,眼底就是容不下自己爱的人和别人好……
爱情没有对错,外人更是没资格对别人的爱说三道四。所以我选择走开。
冷雅然爱上自己的哥哥,违背伦常的爱恋,注定要爱得很苦,而且,注定没有结果。我也是女人,我也爱过别人,所以,我只能说,她很可怜。但是没人能帮到她,只有等她自己从这种迷恋中出来。
回到房间呆坐了好久,心里忐忑不安,感觉有点怪,但至于为啥忐忑怎么怪就不知道。坐到师傅来叫我吃晚饭,我摇摇头拒绝了又继续发呆。
如果不是哥哥进来,我还不知道会呆坐到什么时候。
“忘昔,怎么不吃饭?”哥哥指着饭桌上完好的饭菜说。
我又摇摇头,抬起头看哥哥,他那没表情的表情,除了酷和冷没别的情感的样子,还真看不出他究竟知道自己妹妹喜欢他后是什么感觉。
哥哥径直坐到饭桌旁边,拿起茶壶和杯子自斟自饮。“忘昔今天都听到了吧?”这话很小声,不认真听还不知道是在跟我说话呢。
……哥哥是不是知道我偷听了?呃,偷听本来就很不光彩了,偷听到这个有悖伦常表白就更不光彩了……千万不能承认自己偷听了,怎么知道哥哥会不会一个盛怒把我咔嚓掉了……
我极其无辜地瞪着大眼睛,装傻“说”道:听说今天二小姐给哥哥做了好多好吃的,哥哥吃了吗?好不好吃?
努力地转移话题转移哥哥注意力中……
“是吗?”哥哥淡淡地说,继续斟着喝着。“你不饿吗,还是下午雅然说的话吓到你了?”哥哥明显就知道我在忽悠他,也明显知道我下午偷听了他们的对话,不过他难得没怪罪。
哥哥把话挑明说了,我也不好再装了,但我还是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不想扯进他们兄妹的感情瓜葛。
哥哥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在了么,怎么知道的?呵呵?继续转移话题,偶是话题呼叫转移的女猪!哈哈!
“你想别人不知道你在的话,先去学学敛神摒气吧。不然就躲到十米远。”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哥哥勾了勾嘴角,转瞬又严肃起来:“下午听到的,不要对别人说起。”
我点了下头。
之后我们俩都没再说话。哥哥继续喝他的茶,我坐得离他远远的看着他喝茶。很晚很晚了哥哥起身准备离开,才跟我说N久后的第一句话“明天启程去云雪山,你早点睡”。
我还是点了点头。哥哥走后也还是保持原姿势呆坐着。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还是从下午一直呆坐到现在。
过了不知道多久,哥哥又重新进来,看到我还是原来发呆的样子和姿势,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叫你早点睡嘛?”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貌似今晚我做得最多的动作就是点头。
哥哥把我半推半拉地拉到了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抓住我的手给我人工暖气。
我一路都是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直到暖气入体,才想起来自己入睡是要靠这奢侈的纯人工暖气的。幸好哥哥没忘,不然今晚我可能就呆坐到天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