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谈之复转释疑迷,员外还阳明后事
无花谷自古溪北面要比溪南气候凉爽许多,只因北面山风总能将谷中瀑布山泉之冷风、湿气送出,纵是炎炎夏日,亦不觉灼热干燥。
北面无城,相对南面人来人往倒显得清静了许多。
虽说清静,但这扯家庄中今日却人影攒动,庄中婆子丫鬟杂役穿白挂皂,人人行色匆匆,面无表情。
扯员外是昨天去逝的,老衣都已穿好,正在屋内榻上挺尸。说这老员外殁了之事,倒着实令人觉得遗憾。
原来,那员外爷虽然思孙成疾,但时好时坏,总是还能下地拄棍安排些庄中事务。哪知昨日早上,家中突然来了个中年男子,身穿修者之装,闯门而入。
看门家丁都是二十来岁的壮汉,一看不认识,当然不知是谁,见人闯入便山呼海叫着要拿人送官,哪知被这修者几下打倒在地,围起来扎呼不赶上前。
那扯员外正堂中饮茶,听着院子里喊叫,带着儿子孙子陪扶着前去一看,结果不看则已,一看,指着那院中之人喉中咯咯一响,一口痰没上来,就昏倒没气。
吓得身边人赶紧扶住老员外,托着后背,放平身子,喊人叫太夫去。
那中年男人见状分开众人上前,却被老员外儿子扯而坚一把拿住,叭叭两个大耳光,将此人打得怔怔的却不敢还手。
“你这业障,十年来哪里去了?一回来就惹下这天杀之事,你莫不如不回来了。”
众人这才明白,这中年男子正是那失踪十载的扯谈之。
“父亲,先且莫发怒,爷爷只是痰迷心窍,快叫人拿水来,将这‘定魂丹’化开给爷爷服下,就会安然无事。”那扯谈之不管父亲喊骂,说罢,从怀中拿出一粒豆大丸药。
已有下人将水拿来了,那扯谈之将药投入碗中化开,将碗递给父亲。
扯而坚虽将信将疑,但这生死关头,又是亲子递药,不容迟疑,接过碗来,俯身将老父双齿轻轻撬开把药送下。
片刻,那老员外喉中再响,长嗯一声有了动静,众人这才放心。
“快将父亲抬进屋去。”扯谈同乃扯而坚认的儿子,扯谈之兄长,大其三岁,闻听祖父有了响动,父亲扯而坚吩咐,立即上前将祖父横着抱起,跨过门槛送进屋里榻上躺下。
“谈儿可在身边?”老员外闭眼问道。
扯而坚立即转身使个眼色叫人去喊。刚才之事他气还未消,喝住自己儿子不让进屋来,现今听父亲叫,只得令人去喊。
“爷爷,孙儿在这呢。”扯谈之早在外面听着,赶紧几步进来,走到榻前跪下,双手握住爷爷老手。
“我苦命的孙子啊。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叫爷爷我好生想念哪。”那老员外已微睁双眼老泪横流。
“当年我命你去寻访高人,并没有说非要找到不可,不找不许回来,为何你一去不返,在外十来年?还穿了这身装束,你这是怎么啦?你可让爷爷急死了。”
“请父亲禀退下人,才好相告。”扯谈之转脸看着父亲。
“你们下去吧,除了而固、而强,其他人都不要在此,退到外面候着。”
那扯而坚作为家族长房儿子,虽刚才气晕打了儿子,但如今已恢复理智,知道这十年来儿子突然返转,必有重要事情,应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故遣了婆子丫鬟,还有家中妇孺小辈,便连扯谈同也撵了出去。
见众人退去关上屋门,只留下至亲四人在,那谈之方起身扯过几把凳子过来给父亲叔叔,自己坐在祖父榻侧,捡重要之处,向众人讲十年来所发生之事。
“当日山谷异象之后,爷爷命我去寻访高人,我想山谷既发异象,兴许有高人存在,故没有向南,先直接去了山谷之中,哪想那山谷中有一处地方确实奇特。您可知那瀑布之侧,原本空地,却有六块大石砌成一圆阵,发着光彩,我一进入就立即昏迷不醒失去方向,等我醒来,却已景物全非,不知何处。”
“我过后也曾去过,为何没发现你所说石阵?”那家族远房堂叔扯而固插话道。
扯谈之停下观众人脸色便知不假,但接口说道:”确是如此,在今日返家之前,我也再去看过,的确没有。但那日真如我所说,有那石阵,为何不见我也不知。那日迷失之后,我便四处寻找人家,终行了百里,方找到一处小镇,原来我已到万万里之遥,上域梵雷大陆境内。
那梵雷大陆乃异域,人之长像与我玄天之境有极大不同,虽称西矮族,却个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皮糟肉厚,遍体棕毛,力大无比,说话不知何意。我观之即怕。
那其中也有面善的,见我异乡人不知东南西北,便有懂得翻译的,为我指明回家方向。
这十年来,我穿行梵雷大陆、灵幻大陆、渡盲蛟湖、罡刹海、宿兽山、走朵兰草原、方入我玄天之境,其中艰苦真是难以形容。几度生生死死,为奴为婢。”
“在玄天之境我便走了一年,在玄天域险些再次迷失,落云之地被山贼抢去异域得来的宝贝,只好一路讨饭求人,终传回我紫澜国,竟在望月仙山一处山峰底下遇到好人。
原来那悬浮仙山之顶,竟是溪南胡府无花太姑修行之处。那太姑已修至合鼎后期,即将爬云飞升。她知我是无花谷旧人之子后,便舍予我丹药送服,面授修习聚元之法门基础,搏击之技巧,使我恢复体能,身强自保。
我如今是修者俗家佣人,并未入门,但也已是聚元中期,虽不能御器飞行,增长寿元,但也具飞檐走壁,力翻疯牛之能,若争战,亦可万军之中取上将之首。
那无花太姑见我习得有所成了,前日,御器飞行将我送回至无花谷山泉之处,给我几粒丸药,说应急之时使用,就令我回家为其办事。”
扯谈之一席话已将扯而坚三人说的痴了,扯老员外却不知何时又已闭眼,气息微弱不知颜色。
“那胡府太姑所述何事要你来办?”远房堂叔扯而强奇而问道。
“那无花太姑要我将本地所有人家当日无花谷异象之时,所生子女全部汇齐,向南而行带至聚元庄,以她之名义在庄中报上名,做候选修者,日后她见了自有道理,还给了我这牌子做介绍凭证。”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玉佩,佩玉里隐现:紫澜望月,合鼎无花。(注:关于本书修炼进阶等称呼,与其他奇幻修真书有不同,阅前请看本作品相关提示。)
接着又说道:“这佩还有用处,无花太姑已注入神识印记,可验那十岁之子女是否为当日异象之时所生,若是,离近则这玉便发粉光,若不是,则毫无变化。”
“原来如此,没想到我儿竟然如此坎坷,唉,我错怪你了,我儿受苦了。”那扯而坚也是老泪纵横,搭着谈之之肩相望而泣。
“父亲,儿子不孝,这些年也无法送信回家,让各位老人家耽心了。”说罢,分开退后跪地,朝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你这孩子,唉,也已近三十了吧。”那扯而固就近拉起谈之问道。“是的二叔,今年正好三十岁了。”
“谈儿,过来。你想如何汇齐这些孩子,那无花太姑为何单要这个年龄的孩童呢?”扯而坚问道。
“父亲,我也不知道原因,但听她隐约说好象出了大事,几大陆域均同发异象,似妃如这般恰巧逢时诞下者不计其数。这些孩子怕是应劫而生吧。
至于如何汇齐孩子,据儿所知,除我家妃如,还有胡府巧姐生在当日,其他人家孩子,可先着人与各府密通信息,查看其族谱,实说情况,愿意者可送来随我付约,不愿意者去留自便。
以我在无花太姑那里呆的这段时间看来,各仙山门派以往十几年都不见得收取几个门人,从前纵是花金送银都不见应允,这回公开招幕弟子,确是个好机会,”
“恩,的确如此,那孩子一事就照谈儿的方法去办了。没想到,原来竟出了这样的事……”扯而坚捊须思索着,似有些明白,自语道。
“谈儿……”说话间,扯进余老员外已是睁开眼睛,望着孙子。
“爷爷。你老人家醒了?是孙儿不孝,惹得你老为孙儿担心,让您老受惊。”扯谈之赶紧上前屈膝跪行几步到榻前,紧握老员外之手。
“孙儿,你所讲之事我已听明白,这天地之间,无论人界、天堂、鬼域,万千事物,其中是是非非均无两样。天人也是人,恶鬼也曾是人,只是寿元法力无穷,能控制我等凡人心智生死行为罢了。我这一把年经,早已看破世俗,不惧生死。刚才其实我已死,今又还阳,是有几事要嘱咐于你们。”扯进余吃力说道。
“祖父…。为何如此之说?难道?”那扯谈之诧然问道,扯而坚三兄弟也是脸色煞白。
“别打岔,我时候不多,一是这应劫之子必要秘秘其家人请到庄中告之,不可对外宣扬。二是所有孩子汇齐之后,必要观查两月,待其满整十岁,方可选择优秀者送去付约。
三是,便是我死后之事,我死之后,家中由而坚主事,堂中不可设灵堂哭泣,将我停尸一日,明日正午若还不见我醒转,便装棺秘送入后院谷中“鬼泉洞”中停放。
每七日用素黄裱纸叠成元宝万个在洞口烧掉。连烧七七四十九天,砌上洞门,永不启封。你们可听明白,定要切切照办,不能违我之意。”说罢,闭眼咽气。
“父…亲呀,你刚刚还大好的,为何说此不吉之话呀。呜……父亲。”众人经此大喜大悲,均难过而泣,那扯而坚看扯员外闭眼咽气,放声大哭。
“父亲先别哭,爷爷刚才是神游去了。”那扯谈之在外十年,毕竟见识多些,抹泪拦住哭泣。
“谈儿,此话怎讲?”扯而坚奇问道。
“刚才爷爷曾说,若明日正午还不还阳,那才真是去了。现今必是神魂出窍,却不知现在哪里。”
扯氏三兄听谈之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均止住哭泣,细查果真仍有体温,便穿了老衣挺尸候着。
几人思索研究半天,终觉还是按其父亲所言去办才是正理,便安排下去,着家人四处去请相关人等来府议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