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我们一众人都窝在一栋楼里,半夜里我睡的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咯吱咯吱的声音,本来翻个身想继续睡,但听着听着觉得这声音跟之前那个老人发出的一样,就耐不住好奇心从床上坐起来,悄默默的走到窗户前往外偷看。
我们所在位置还算比较高,除了往上两层及背面,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上了风灯,每一盏相隔数十米,十分规整的往下延伸。
我想起老人说的话,外头亮灯的时候不能出去,说是河神村的规矩,当时我没多问,但心里很好奇,为什么亮灯的时候不能出去,这里早晚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怎么偏偏一点多的时候亮灯?
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了会儿,除了一盏盏昏暗的风灯外,什么都没有,整个村子一片死寂,好像除了我们几个外,只有上一层的老人。
但我听苇子提及过,这里一共住着七户人家,除了老人是独门独户外,其他六户都有亲眷,可我愣是一点没看出这里有人居住的痕迹,不会所有人都只在自己屋里活动,从不出门吧。
这么想着,我伸手轻轻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儿,顿时一股腥味儿钻进鼻子,这种味道我似曾相识,好像不久前才闻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我试着把脑袋往窗外伸,但那腥味儿越来越浓,我甚至都有点呼吸不畅,用手捂着口鼻一阵压抑的咳嗽,没办法,只能赶紧把窗户关上。
说来也奇怪,只是普通的木质窗扇,才一关上,腥味儿就被隔绝的干干净净,我专门凑到窗户前闻了闻,没闻到一点味道,心想八成是跟窗户的材质有关,这木头估计也不是一般的木头,不然能在地下这么多年还丝毫不见腐朽。
我摸着下巴朝外面张望,看着看着突然发现灯影明灭处似乎有东西一闪而过,我一愣,心说难不成半夜三更的我眼花了?
揉了揉眼睛,我再一次朝风灯阴暗处仔细看去,发现不是我眼花,真有东西在下面闪过,似乎是细长的蛇,具体我并不确定。
正在这时,我听到楼下的门吱呀一声,好像谁从屋里出去了,我心中一动,也顾不上脸上的口水和眼屎,三两步跑下楼,正好看到谢琰的身影站在门口,大门敞开,一股腥味儿扑面而来。
我有点不理解他这是做什么,紧紧捂着口鼻走到他身边朝外张望了一眼,顿时被看到的东西给吓到了,在外面不算宽敞的街道上,风灯明灭处,一条足足有海碗那么粗壮的银白巨蛇正缓缓往前爬行,它四周无数小蛇迅速开路,我最初看到的黑影,就是这些指头粗细的小蛇。
“这什么情况,河神村该不会是个蛇窝吧。”从我们进来那个水道来看,这里起码是地面垂直朝下三十米,河神村建在这里本来就古怪,如今大半夜还出来这么一堆形形色色的蛇,尤其是最大那条,怕没个千儿八百年的长不成那样吧。
巨蛇缓缓超前移动,十分悠哉,我站在谢琰身后看的浑身鸡皮疙瘩往外冒,却听他说这都是水龙洞出来的,每次落水之后,洞中水蛇就会成群结队出来往水道待上一日,次日之后会再回到水龙洞。
我有些吃惊,谢琰对河神村的一切怎么这么了解,他不是说谢家古籍上并无记载河神村详细情况吗?那么这些他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难道是那个老人?
谢琰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昏迷了半日,这期间我同那位老人聊过,他是莫老爷子的故交,很多事都是他告诉我的,水龙洞凶险异常,不能轻易踏足。”
我十分赞同的点头,瞧瞧外面整条道上都是逶迤前行的蛇,场面壮观的跟百鬼夜行似的,“咱们确实应该从长计议,这么多蛇,我们又没驱蛇药傍身,确实不好办。”
小蛇吃不吃人我不知道,但那条巨蛇一定吃人,这条的巨大,比云南古墓出口内盘踞的那条一点不逊色,说它不吃人我反正不信。
我们俩站在门口就这么看着,风灯一路消失在黑暗里,那些蛇也一路往黑暗去,谢琰跟我说,只要不踏出这个门,蛇不会攻击我们,这些木材都是传说中的建木,是被神灵眷顾的神木。
我心下大惊,伸手摸了摸门板,这就是传说中沟通天地的神树建木,没想到竟然被用来建造这么一个暗无天日的村子,有点可惜了。
“怪不得刚才窗户一关我就闻不到蛇腥味儿了,原来是木材的问题。”我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如果出去的时候带走一截,不知道能不能救活我那个小破旅社。
谢琰看了会儿,伸手就想把门关上,却突然顿住了,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黑暗里在巨蛇即将要消失的蛇身后竟还跟着一人,那人手里也拿着一个风灯,走的极为缓慢,像是为那尾巨蛇护卫。
这就奇了怪了,举着风灯的明明是个人,他怎么不惧蛇群?
“糟了!”
谢琰突然一把拽住我,手脚并用把木门关上,而后带着我躲在门后,急声让我屏息,且不可发出声响。
我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也晓得谢琰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紧张,这河神村这么古怪,我也不敢托大,按照他的意思,连呼吸都放轻缓了许多,生怕自己动作大惹出麻烦。
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渐行渐远,我战战兢兢了好半天,没任何事情发生,不由心里开始琢磨起来,刚才谢琰到底看见了什么?连水龙洞出来的巨蛇他都不惧,河神村还有什么能让他怕的。
我靠在门板上垂着眼皮想,突然听到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丝不一样的声音,像是人的脚步声,穿着那种木质鞋履轻轻走动的声音,但因为是木质,踩在地上再轻,也还是能听到一点声音。
我赶紧看向谢琰,见他面色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顿时觉得自己没有幻听,确实有人在外面走动,会不会就是跟在巨蛇身后的人?他发现我们了?
想想刚才我们大开着屋门,那人又一直在黑暗里缓步前行,我们发现他的时候,都不知道人家在那里走了多久。
我紧张的舔了舔嘴唇,手指无意识的捏紧,一会儿隔着门板听外面的动静,一会儿盯着谢琰观察他的变化,他眼睛似乎能看透眼前的门板,一瞬不瞬的,似乎下一秒我靠着的门板就会出现变故。
我思索着要不我不靠在门上,我到别的地方躲一躲,但这念头才刚起,就被谢琰一个刀子眼给吓退了,老老实实僵在原地,屏息凝神,不敢再有丝毫举动。
“他来了。”谢琰突然睁大了双眼,目光如电,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数根银针,那样子像是门外的人进来了,他就立刻动手把他灭了。
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手脚已经绷得如同一根木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另一扇门板,万一真有东西闯入,我该怎么办?
正在此时,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停了,接着是一声声飘忽不定的乐器声,我凝神听了会儿,听不出到底是什么乐器,就抬眼看谢琰,他神情已经恢复平静,只是手中的银针还捏着。
我又舔了舔嘴唇,心想这时候能不能出声,就见谢琰声音很轻很轻的说道,“是埙,有人用埙在控制外面的东西。”
埙?我脑子迷糊了一阵,突然明白谢琰说的是外面飘忽的乐声,有人在外面吹埙,我去,外面竟然不止一个人,除了护着巨蛇的,竟然还有吹埙的?
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忍不住满脸疑问的继续盯谢琰,谢琰压根不想理我,这让我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或许吹埙的和刚才护蛇的就是同一个呢。
外头埙声渐渐远去,悉悉索索的声音也慢慢消失,谢琰这才收了手中的银针,示意我没事了,我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腿脚一阵酸麻,窝在门后太久又太紧张,这会儿连站起来都有些吃力。
我问谢琰刚才怎么回事,他垂着眼皮突然开始跟我说关于河神村的历史。
“河神村建立至今几千年,从黄河流经此处开始,它就已经存在,不过现在的河神村经过后世修建,比之前多了屋舍,但河神村的规矩和神秘从来不变。”
我问谢琰河神村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却问我知道多少关于黄河古道的传说,我啊了一声,黄河上传说多的如同牛毛,我全部都是道听途说,没一个知道真假。
等脑子里过滤准备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谢琰要的根本不是我的答案,他声音低沉的说,“河神村也是黄河古道上的传说,一个不为人知的传说,这个传说只出现过两次,一次在上古,一次在九八年。”
我这次没问,耐心等谢琰往下说。
“这两次传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走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