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给我思考的时间很短,短到我开始怀疑这条水道是不是我们进来的那条,似乎通过的太快,快到什么准备都没有,我已经突然被甩着冲出水面,看到外面挂着星星和月亮的天空。
“救……”
沈从舟的声音只响了不过半秒,我再次直直扎进了水里,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黄河,水深不可测,水浪更是一个比一个大,打的我根本睁不开眼睛,根本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系在身上的绳索质量十分不错,我被在水里这么横七竖八的各种撕扯,它依然坚强的把我和谢琰他们系在一起。
我已经顾不上晕了,我除了能感觉到自己活着,别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就跟被扔进大洗衣桶里转了百八十圈儿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么一直转下去,要么就让我死得了。
但是很快一个事实告诉我,人在某些情况下,脑子基本是个摆设,比如刚才我的想法,在被谢琰顺着绳子拽上陈老汉的木船后,我毅然决然选择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被转死。
我趴在木船上,大口大口往外吐水还有为数不多的食物残渣,兴许也有胃液,总之就是吐,完全顾不上周围是个什么情况。
等终于消停下来后,一抬头看到一大团黑漆漆的东西从天而降,直接砸在我身上,几乎把刚放回去的胃都给砸出来,下意识就想把那东西给推出去,被谢琰一句话给拦住了。
他说,“你看好她,这里风大浪大,别掉下去了。”
我这才看清怀里抱着的是沈从舟,她早就昏迷不醒,沉的很,但我们俩人的体重都不足以让我稳住自己的身形,我这才发现木船颠地厉害,一点不比我在水里差,只是我上来,还没从那种颠簸中回过神,竟然都没感觉出来。
“好,好,我知道了,我不……”我话还没说完,一个大浪打了下来,直接把我浇了个透心凉,剩下的话也就只能跟自己说说。我一只手把沈从舟紧紧抱在怀里,觉得不是很牢靠,又用脚勾住船下一个凹槽,另一手死死抓着船舷,这才觉得有了那么一两分安心。
刚做好一切,苇子也从水里被拽上来,他手里拿着一块石头,上来就丢到陈老汉脚下,陈老汉立刻神色一松,“得嘞,黄河大神保佑,咱们一定能安全回到岸上。”
陈老汉的木船是黑沉沉的颜色,船头上放着一块木牌,木牌下就是那块石头,不知道这些有什么讲究,总之他似乎一下子信心倍增,哪怕现在的风浪大的随时可以把这船拍的稀巴烂。
苇子和谢琰一起上前帮忙,两人身手都不错,在这么颠簸的船上也能勉强稳住身形,还能帮忙跟陈老汉一起划船。
船在黄河水上如同孤零零的一片落叶,飘来荡去,颠地我七荤八素,直到我看到不远处的水域上突然亮起一点白光,才猛地想起一件事情,白龙,对白龙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盯着白点看了许久,忽然发现那是游动的白龙,心下猛地一震,白龙还在黄河里游动,而且看样子偶尔还想跃出水面,样子看起来有点艰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事实上我只看到了白点而已,脑子里觉得那就是白龙,不会有错。
白龙在黄河上不停逆流而上,远空有道道闪电,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就跟一道道劈在它身上一样,说不出来的悲壮和决绝,很快,白龙的身影在黄河水里消失,又很快再一次腾起来。
那种感觉很奇怪,它似乎想脱离水的控制,但地球重力却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它一次次摔下来,我已经完全看呆了,我想不出白龙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后来谢琰告诉我,从一条蛇到蛟,从蛟到龙,在古代神话故事里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巨大门槛,龙是高贵的,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不管是蛇还是蛟,那就是它们一生的追求。
白龙很长时间没有浮出水面,我以为它算是放弃了,这次不行,还可以等到下次,看它的样子,已经活了许多许多年,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但我想错了,就在下一秒,白龙突然从巨大的波浪里一跃而起,一道粗如手臂的闪电破空劈下,正正好与白龙撞在了一起,那道闪电异常明亮,晃得我只能别过头避开强烈的光线刺激。
等再一次看向那处的时候,白龙已经不见了,只有那道闪电的尾巴在渐渐消散。
黄河上的风浪越来越大,我们的木船几次差点被掀翻,我死死抱着沈从舟,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远处的黄河水,白龙到底是放弃了,还是真的成功了。
陈老汉的木船很结实,在这么大的风浪里没有解体的迹象,反倒是在船上的我们,几乎被颠簸的散架,弄的我后来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在河水里寻找白龙的影子。
“不行了,浪太大了,怕是要翻呀。”陈老汉喊了一嗓子,传进我耳朵里就跟小猫喵了一声一样,可见黄河上的风浪大到什么程度,几乎要阻断我们近在咫尺的声音了。
苇子和谢琰在一边拼尽全力才能和陈老汉一样把船划出去,我头一次觉得陈老汉不简单,但这时候没太多心思,只能尽可能保证人不掉下去,否则这么大的风浪,恐怕一个露头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没了。
木船晃得十分厉害,好几次几乎斜到了九十度角,我要不是脚在下头勾着,就已经被甩出去了。
“不行,真不行了,浪太大,根本划不动,想办法强行靠岸。”陈老汉又吼了一嗓子,但他们三个人都没有停下划船,不过不再拼力往前,而是做起了水流的导向,让木船在风浪里往岸边靠。
如今水流速度很快,不多时我们就到了有平缓河滩的地段,船眼看着往岸边去了,突然一个巨大的浪花掀起,整条木船直接飞到了半空中,还没等落下,又是一个大浪过来,冲着我们就往岸上拍。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竟然想着好歹能上岸,岸上总比黄河里头安全,但我没想到的是,木船整个翻了,被风浪的力量一下子冲的砸向地面,我抱着沈从舟两个人的重量,差点把一套内脏给砸出来,脑子跟着也有点迷糊。
我最后记得的就是那艘木船跟我们一起砸在地面上,但它没有坏,甚至连点木屑都没掉下来,苇子和谢琰差点被这结实的木船给拍在下面,好在两人身手很利索。
可最让我没想到的是,陈老汉也身手敏捷,跟我在他家观察那会儿完全不同。
眼前迷迷糊糊着觉得众人都安全了,我就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世界一下子彻底黑了下去。
“把东西交出来,我放你们离开,怎么样?”一道熟悉却不想听到的声音在我不怎么清醒的脑袋里响起,我眼珠动了动,想睁眼却睁不开,觉得有人站在我身边,且人数似乎不少,空气都有些阻碍。
接着是谢琰的声音,平淡的让人想给他来一拳,“有本事就来拿,这里可不是深山,不怕惊动警察你们尽管抢。”
这话说的,我要是匪徒肯定呕出血来,但那人显然比我沉得住气,听声音一点不气恼,“怕,怎么不怕,咱们可是法治社会,今年尤其严,谢老板不是不知道吧,所以我希望能和平解决,否则你以为我会站在这里跟你废话。”
“带了十来号人过来,你跟我们说和平解决,挺不错的办法。”苇子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愤怒,我心想这家伙看样子已经都缓过来了,一群人敢情就我一个还躺在床上挺尸。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脑子里一阵模糊,等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被颠簸的差点把胃液都给交代出来。
“呕~慢点,慢点,要吐了……”我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的是苇子的屁。股,一扭一扭的,才知道他把我扛着正在拼命的跑。
“废什么话,老子扛着你已经很辛苦了,呕也给我呕准点,敢弄我身上,我揍你信不信。”
这话我信,苇子什么都能忍受,就是受不了别人吐,一吐他就浑身难受,动手打人都算轻的,“我,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跑。”他这么扛着我颠簸,我实在没办法保证不吐出来。
苇子没理我,我稍微转了转脑袋用余光看到身后有灯光晃动,看着情景,我要不睡了一天,要不就只眯瞪了一会儿。
“是傅家那帮人?”我问苇子,苇子气喘吁吁的嗯了一声,我再扭头,从苇子晃动的身子缝隙处看到前头谢琰也以同样的姿势扛着沈从舟,不过沈从舟好像还在昏迷。
“傅家那帮人疯了,这么敏感的时候还敢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也不怕上头整治他们。”苇子越说喘的越厉害,我就被颠的越厉害,又想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傅家人手上好像没有枪了,穷追不舍这么长时间,除了追之外什么都没干,这一点我还算欣慰,要是那伙人有枪或者箭弩,我们这会儿肯定就不能跑的这么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