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叔家出来,我心里比来时的疑惑又多了很多,不过所有思绪在谢琰呲了车屁。股加倒了三四次才驶出去的时候,都被彻底驱散了,我再一次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心想怪不得私下里从没见过他开车,这技术,谁敢啊。
好不容易回到谢琰家,沈从舟立刻就扑上来问苇子的情况,我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平衡,同样是救人,我得到的就是白眼,苇子得到的就是关心,什么世道?
“他好的狠,吃嘛嘛香,沈小姐不用担心。”我阴阳怪气的说完,默默回屋直接躺床上睡下,脑子里不停想他们到底又打算怎么牵着我出去遛。
结果一直想到第二天清醒,我也没想明白。
十二月下旬的西安很寒冷,我以为南方会稍微好点,但等再次进入邬都山中,我竟然开始怀念西安家里的暖气,山上的温度绝对比西安的温度还要低,我几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跟在谢琰身后,这一次,只有我们两个人。
“咱们怎么进去,那道门都锁住了。”我有点担忧,上次因为那扇门,我们才会无意中开启机关掉下去,所以我认为这是件必须解决的事情,可砸锁的声音又会引来大堂里的东西。
谢琰的脚程很快,我需要专心致志才能跟上他,他一边在布满枯枝黄叶的山上往上攀行,一边十分镇定的告诉我说,“打开锁就能进去,这不是什么难事。”
“可上次……”我只说了三个字,就戛然而止,所有即将要出口的疑问都咽了回去,上次谢琰有心算计拓跋氏和傅家,他自然要有开不了锁的理由下到下面,而这次就没必要了。
邬都山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而且我们这次是换了另外一个方向上山,我一下子就迷失在了山里,完全不知道我们这大半天都走到了哪儿。
谢琰像是记得方向,我也就放心了,他只管往前走,我只管在后头跟着。
从早上到差不多中午,我看到了第一个熟悉的地方,识字岭,上头断崖上的石块还在,我看到那种白色的粉末好像比以前更多了,谢琰告诉我,底下的血藤大范围活动,肯定能引动地下暗池中的水,蒸发出更多雾气。
谢琰还告诉我,虽然时间不到初一十五,但近期一定又出过一次雾,这上头有些地方的雾气都还没彻底消散。
我们俩麻利的爬上识字岭,顺着原来的路很快再次看到谢宅大门,大门远远开着,似乎是在邀请路过它的旅人,但我清楚的知道,进去之后是什么下场。
一想到大厅里的血藤,我就头皮发麻,我下意识摸了摸腰,只摸到了三两肉,上次的伤早就好了,不过到底还是留了一条跟蜈蚣似的疤痕。
“咱们就这么进去?”我有些迟疑,看谢琰没有丝毫犹豫就准备往里走,我还是问了一句,谢琰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我,眼中的意思是不然呢?我立刻尴尬的咳了一声,跟着他往里走。
一切都还十分熟悉,所有的经历都还似昨天一般,我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大厅里那扇已经洞开了的大门,门后面就是一株凶猛的血藤,血藤下还有一群闻声而动的小东西,我上次没见到,这次依然不想见到。
谢琰在我们上次停住的安全位置站住,左右看了看,示意我一定跟好他,我一边点头,一边把手心里的汗在裤子上擦了擦重新攥紧。
我的紧张和谢琰的淡定形成了鲜明对比,不得不承认,我是羡慕他的,虽然他幼年学艺的情况似乎非常人能忍受,但这样辛苦的换来的结果却是常人连羡慕都显得奢侈的。
谢琰很快踏出了第一步,几乎是在一瞬间,我听到大厅有奇怪的抖动的声音,但我没来得及想为什么在没有血腥味儿的此时,血藤还会活动,我只能全神贯注的紧跟着谢琰。
他的速度很快,但跟以前我知道的速度还是慢了不少,我知道他在迁就我,不然以他速度,根本用不着费事儿叮嘱我,因为叮嘱也是白叮嘱,我一定跟不上。
我们两个人两道身影,以我认为最快的速度朝上次歇脚的回廊上的房间跑,经过大厅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就见到里面已经挥舞起来的血藤,还有血藤下密密麻麻的小东西,我看不清那是什么,但我知道,我绝对不想跟它们来个正面相逢。
谢琰确实已经放慢了速度,但我仍旧跟不上,这么短短一段儿路,我刚过大厅,他已经站在了回廊上的屋子里,皱眉看着我跑的呼哧呼哧的。
“左侧头。”我听到他说了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我照做了,与此同时一根细细的银针无声无息的从我耳朵底下穿了过去,我这小心脏揪了一下,如果刚才我稍微有点迟疑,谢琰的手稍微抖一下,这针是不是就直接给我打耳洞了。
但接下来我不得不收了心思想东想西,专心听谢琰说话,不过短短十几米的路,他一连说了三句话,每一次伴随着一根银针,直到我一脚踏进房间,扭头一看,身后地上竟然被钉在地上了六根血藤,我去,他到底是这么做到的?!
“等它们离开,不要说话,不要乱动。”谢琰一直用一种很低沉的声音跟我说话,我立刻点头,老老实实窝在屋子里,看着不远处的血藤在地上挣扎,好一会儿才撕裂藤蔓,迅速缩了回去,而谢琰的银针却仍旧笔直的钉在地上。
我看着一路拖着不知名液体消失了的血藤,问谢琰藏书楼到底有几层,里面的机关大概有多少,我们全身而退的几率有多大?
一连三个问题,都是为了保命,我想在进去前多少对藏书楼有点了解,知己知彼才有可能活着走出来。谢琰给我的回答很简单,藏书楼一共只有三层,里面据族中老人说,说得上来的机关有上百种,至于最后一个问题,谢琰没有回答我,这让我心里一下子悲观了起来。
在回廊上等了大约十来分钟,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谢琰对我点点头,我知道我们这是要进入上次一步之遥错过了的藏书楼院落了,心里说不出的紧张。
我再次把手心里陡然冒出来的汗擦了擦,小心翼翼的起身跟着谢琰往角门走,这点距离我一共往后回头了七八次,生怕我们的动作会引来血藤,或者是血藤下的不速之客。
但什么都没有,我们顺利到了角门前,我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角门上的灯架,等再回头,谢琰已经打开了角门,那沉重的大锁被他轻轻放在了一边,随后将角门小心翼翼的推开了。
角门下的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我的心立刻提了起来,脖子朝后扭的更勤了,当角门被打开到能容许一个人进入的时候,我耳朵里隐约听到了沙沙声,其间还有藤蔓拍打的声音。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幻听,总之我浑身汗毛一瞬间竖了起来,想催促谢琰,又怕一出声会加速那些东西朝我们过来,只能不停看看谢琰,再看看身后,希望他能快点,再快点。
谢琰很快闪身进了角门,我也赶紧跟着进去,一瞬间被角门后的情景给惊呆了,角门后有一条露天的游廊,一路通往不远处一座三层高的小楼,上头写着藏书楼三个大字,但其实我并不认得第一个字,只是猜测而已。
小楼整个色调是黑色的,所以也看不出到底有多陈旧,只觉得个人一种压迫感,倒不像是电视里那种藏书阁之类的地方看着庄重大气。
但最让我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在藏书楼对面的池塘,面积不大,里面有一些干枯了的花枝,看着像是莲花,而在这些花枝上则栖息着一些红点,密密麻麻裹在花枝外,远看如同一条条流动的血脉。
我刚才就是被这些东西惊呆的,但谢琰似乎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反手把角门关上,顿时门外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谢琰见我盯着池塘里的东西看,小声解释道,“是血藤的果实,千万不要靠近,一旦被它沾染到身上,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瞪大了眼睛,立刻收回目光,跟在谢琰身后走到了藏书楼下,站在门前更觉得那黑沉沉的小楼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心里想不明白,谢家怎么会弄这么一座阴气森森的藏书楼,这要是自家子弟半夜挑灯夜读,还不得吓死呀。
我小声问谢琰这楼怎么黑漆漆的,谢琰告诉我说,藏书楼里有重要的东西,当年选择木材的时候费了很大心思,为的就是防潮防腐,所以启用的全是千金难求的乌木,且用了特殊办法,使这里的木材不易燃烧。
不易燃烧?我心里表示怀疑,这种技术在五六百年前就已经有了?那我们的祖先也太牛了,不过转念想想,华夏民族历史上牛的事儿还少吗?
“帛书在第几层啊?”我又问,谢琰指了指上面,我还没来得及确定是二楼还是三楼,他已经走到门前,伸手一推,一股奇特的书香味儿就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