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藏书楼外一阵恍惚,阵阵香味钻进鼻子、耳朵,甚至全身的毛孔里,我眼前恍惚看到道道人影在藏书楼里走来走去,有些人穿着圆领袍服,有些人则是交领直,但无一例外,都是明代服饰。
我的脑子很清明,但感觉上却浑浑噩噩,我不知道我是清醒的,还是被刚才那一股书香味儿已经迷了心神。
“莫临渊,莫临渊,进来……”
一道仿佛从天边传来的空灵的声音飘进耳朵,我感觉到自己的脚抬了起来,慢慢的慢慢的往前挪,感觉整个世界清晰到让人有点眩晕,而且很快的,这种眩晕感越来越强烈,我清晰的看到自己一头栽在了地上,下一秒整个世界突然扭曲起来。
“你怎么样?好点了没?”谢琰一边轻拍着我的脸,一边问我感觉如何。
我躺在地上一阵发愣,然后猛地坐起身来,才发现我们已经进了藏书楼,我所躺的地方就在藏书楼进门的通道上,“我,我刚才好像看见很多古代人在里面,我是怎么了?”
我挠着头皱眉想刚才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却只模糊一片,且随着我越来越清醒,脑子里连模糊都消散了,完全记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谢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被楼里的香味儿迷了神志,现在已经没事了,拿东西比较要紧,赶紧起来。”
我嗯了一声,用手撑着地面起身,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已经关上的门,门后挂着两只很奇怪的篓子,我猜想刚才那阵被我认为是书香味儿的味道,应该就是从这俩篓子里散发出去的吧。
“这座藏书楼难道不是谢氏子弟读书学习的地方吗?咋这么多古怪诡异的东西。”我往前走观察着渐渐显露出来的藏书楼,这里面跟我想的不大一样,从第一层可以直接看到上头两层,但又看不完全,只能窥见其中三两分。
谢琰走到第一层的正中朝上看,低声说道,“据记载,谢氏只有少部分人可以进出藏书楼,且只允许在第一层活动,刚才你经历的只是入门考验,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有资格进入藏书楼。”
原来是考验,我说怎么只是迷魂,“那咱们现在直接上二楼吗?”我问,谢琰摇头说上不去,二楼从楼梯开始就步步机关,我们现在需要先把能关闭的机关尽量关掉,否则他连自己的都保证不了安全,更别提我了。
开启取出帛书的机关需要我们两个人的血,谢琰就算自己一个人上去了,也根本拿不到帛书,我又一次心中生出一种类似于自卑的感觉,但仅仅是一瞬间,我便打起精神问谢琰大概需要我怎么做。
他这次倒是没客气的让我站在一边等,干脆的告诉我机关就在第一层数不清的书架里,机关上有缠枝花纹标记,只要找到后按下去,就能关掉一部分机关。
我了开始行动,选择了和谢琰相反的方向,从右边的书架开始寻找,谢氏的藏书楼所藏书籍真的是浩瀚如海,我看到的第一个书架就足足有十二层之高,每一层又有七十二格,整个铺展开来几乎比我租住的房子还大,而这样的书架我粗略数了数,前后约有三十四个。
被彻底震撼过后,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寻找藏在浩瀚书海下的缠枝花纹,但我心里还有一个小心思,希望能在这些落了厚厚灰尘的书籍里,找到谢家缠枝花纹真正的寒意。
找完第一个书架,我一无所获,而时间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眼看着夕阳西下,我觉得这不是办法,朝对面的谢琰喊了一声,“这么多书架,恐怕找不完就天黑了。”
谢琰很快回答我,他准备了五天的干粮,叫我可以放心,我暗自呵呵笑了一声,又是早有准备,不由叹口气继续找,转身往身后的书架绕过去,却冷不丁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
我的惊呼引来了谢琰,不过我却没看他,而是看着刚才绊了我一跤的东西,不对,这么形容不准确,那分明是个人,看样子至少死了小半个月,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尸体并没有腐烂,所以我一眼看过去倒是没被吓破胆。
“怎么看着像是做了什么防腐手段?”我自言自语道,记得堂妹跟我说过,尸体是可以通过一定手段保持不腐,而这种手段不仅仅限制于福尔马林。
谢琰蹲下身用袖子抱住手,小心的把尸体的脑袋转了下,这人脸上一层灰白,双眼紧闭,看上去死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没有任何痛苦或者别的情绪显露在脸上。
我觉得奇怪,看着谢琰若有所思的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根银针,轻轻挑开尸体眼睛上的一个小包,想凑上前看清楚,被他赶紧制止,示意我先往后退退。
我依言往后挪了挪,见他手指一转动,银针已经快速收了回来,随着这一动作,一只小小的红色的东西从芝麻大小的包里流了出来,慢慢流到了尸体的脸颊上,看着就跟尸体突然流出了血泪一般,没来由让人脊背一阵发寒。
我刚想开口问问题,就见脸颊上那红点突然动了一下,不是按照流下去的轨迹,而是往左侧蠕动,紧接着在我惊讶的眼神下,红点突然抖出一双翅膀,嗡的一声飞了起来。
谢琰眼疾手快,一枚银针随之射出,红色的飞虫还没飞出去一米,就被死死钉在了书架上。
“这跟外面的血藤种子有什么关系吗?我看着有点像呀。”我舔了舔嘴唇,下意识想远离这具倒霉的尸体。谢琰说没关系,外面只是种子,这只虫子却是蛊术,他自己也没想到,藏书楼里还有这么危险的东西。
我一下子想起邬都村里那位老人家,他不就是养蛊的,我琢磨着那位老人家会不会也和这件事有关?
谢琰站起身示意我不要再碰这具尸体,他不清楚里面还有没有这种小虫子,不过这具尸体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儿,关闭二楼机关的地方,应该就在这附近。
我们俩在这个书架前后仔细摸索,果然在第九层第三十二个格子里寻到了一个小小的缠枝花纹,谢琰用力按了下去,就听见从通往二楼的阶梯上传来喀啦一声,我探头去看,发现楼梯两侧的扶手上的花纹都缩了回去,此时看上去不是立体浮雕,而是描绘勾勒。
我的老天爷呀,这种细小的地方设置机关,那可真是叫人防不胜防,幸好是找到并关闭了,否则下一个倒在这里的尸体,会不会就是我?
心里这么想着,寻找关闭机关的缠枝花纹的动力就更足了,没一会儿又在第四层书架上找到了一个,这次我没听见任何机关关闭的声音,但按下去后还是松了口气。
谢琰的速度比我快,很快已经关闭了六七个,之后再也没有找到过任何一个缠枝花纹,谢琰说应该可以了,剩下的机关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这话再一次打击了我的希望之火。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小声嘀咕了一句,算是安慰自己,和谢琰一起站到了通道二楼的楼梯口,他却没有立刻上去,而是告诉我刚才那具尸体极有可能是被傅明晙带进来的拓跋氏的人,也许在二楼上,还有几个。
我皱了皱眉,心说这些人难道不是跟着傅明晙一起下去了吗?怎么去了二楼?
“很多事傅家人不清楚,但拓跋氏的人一定不会那么蠢,想想二十年前那一招引蛇出洞,再想想二十年后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就该明白拓跋氏的人是什么样的了。”
谢琰似乎叹了口气,在我还回味他话的同时,抬脚踏上了台阶,这个动作吓了我一跳,但紧接着我立刻跟随他的脚步,我们俩如同两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的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往上走,眼前渐渐出现了二楼的真面貌,一部分是在下面就看到的,还有一部分则是新鲜的。
二楼与一楼有很大不同,一楼那些高大的书架,在二楼完全看不到,二楼上只摆了几方书桌,在每个书桌后头是低矮的架子,在所有的架子中间挂着不少字画,那些字画历经了岁月的洗礼后,更显弥足珍贵。
我对古代字画的认识十分孤陋,但我却一眼看到其中竟然有一副兰亭集序,这就不得不让人惊讶一场,稍微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东西早就随着唐代那位皇帝进了皇陵,怎么会出现在几百年后的明代,还被挂在了墙上。
“不是真迹,但也差不到哪儿去。”谢琰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把里面的药丸全部倒出来,甩手把空瓶掷了出去,瓶子是塑料做的,惯性在地上一撞后竟然弹了回来。
别看这动作简单,但要我做出来,恐怕只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可谢琰却能精准的掌握力道,空瓶子每一次出去都能稳稳当当的弹回来,这一手着实让我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