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襄走后不久,薛景洵也从容纤阿的院子落荒而逃。
“薛大公子,你还好吗?”鸳鸯瞧着薛景洵有些异样,担忧的问出声。
薛景洵连连摆手,脚下步子不停:“没事。”
说着不顾鸳鸯的反应,踉跄着跑出了门。
鸳鸯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奇怪,遂又不再多想,小跑进屋子里去,找她家主子去了。
身为一个男人,他太懂窦襄的那种眼神了。
可是他们不同,窦襄是东宫太子,容纤阿又是他的妻,他理应正大光明的去爱她。
可薛景洵却觉得心脏搅得疼,明明这种痛在容纤阿出嫁的那一日,他便了解透彻,怎么今日竟也矫情了起来。
窦襄爱她?容纤阿知道吗?
“大哥,你是我现在最信任的人。”
从先前与容纤阿的交谈中,好像并没有发现容纤阿知道这一点,不然她也不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薛景洵不否认,容纤阿对他说这话时,自己心头的悸动。
纵使她只是将自己当做大哥看,但也不妨碍自己对她倾心。
可倘若她知道,窦襄对她是不一样的,这种心底里无条件信任自己的情况,是不是会有改变?
扪心自问薛景洵并不想改变,他想一直做她心底里最信任的人。
这厢薛景洵正进行天人交战,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正端坐在他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去哪儿了?”一声沉闷的厉喝,将他的思绪打断了。
薛景洵抬头望去,却见平日里只对医术研究感兴趣的郎宁,此刻却严肃的盯着自己。
他心中一惊,可立刻又冷静了下来。
“屋子里闷,出去转了转。”
“哦?是吗?”郎宁神色不变,继续追问,“你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春蒐那日得罪了七皇子,被王院长罚抄药经,这几日几乎都是闷在屋子里,今日实在有些受不了,便出去转了转。”
薛景洵有条不紊的答道。
“那你抄的药经呢?”郎宁却是继续追问道。
薛景洵心头一颤:“自然是交给王院长了。”
“是吗?那我现在就去找王院长,瞧瞧你最近的字有没有进步。”
说罢,郎宁从凳子上起了身,作势往门口走去。
薛景洵却是再也站不住了,一把将身后的门给合了起来,有些无奈的问道:“舅父,你到底要问什么?”
郎宁本是薛父的至交好友,二人一见恨晚,常邀着一起谈经论道。
郎宁有一胞妹,字袅淼,一来二去倒与薛父相熟了起来,最后二人亲上加亲,郎宁和薛父成了姻亲,其妹便是日后的薛母。
“你问我!”郎宁压抑了一天的心情此刻都爆发了。
他倏的将一旁桌子上的医书扫落在地:“老实交代,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的?”
薛景洵默不作声,静静的立在一旁。
“唉。”郎宁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真当舅父老眼昏花,看不出太子妃是你施救的吗?”
薛景洵诧异的抬头,面上神色变了变,可很快又恢复如常。
“白日里我替太子妃切脉,那时她应该刚刚施针过,手上的针孔还未悉数消散,我一看那施针方式,立刻便知道是你了。不然就太子妃的伤势,怎么可能在无人救治的情况下还活到今日。”
郎宁一一戳破,薛景洵哑口无言,只能讷讷的吐出几个字:“舅父明鉴。”
毕竟是薛景询的长辈,郎宁哪里真的忍心苛责他,却知若不断了薛景洵的心思,日后必定酿成大祸。
“景洵,你是舅父看着长大的,又自小喜欢医理,舅父打心眼里喜欢,虽然你与太子妃自幼相识,但她早已为人妇,身份悬殊,莫要再肖想些不属于你的东西。”郎宁苦口婆心的劝导,只希望薛景洵可以回头是岸。
薛景洵低着头,有些心虚的答道:“我没有,只是容丞相嘱咐我好好照顾她,况且真论下来,还要喊我一声干哥哥,我又岂能见死不救。”
郎宁知道自己点到就好,并没有戳破他,谁也不知道薛景洵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最好如此,毕竟你得考虑考虑,你爹娘如今岁数也大了。”郎宁言尽于此。
薛景洵现在是当局者迷,郎宁多说多错,反而会让他产生一种叛逆感。
这孩子打小就懂事,王宁知道自己点到即止,他自己心里会有计较的。
郎宁瞧着失神的薛景洵,不在讲什么,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出去了。
薛景洵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立了多久,只是等他挪步时,这才发现小腿竟隐隐的有些发麻。
他烦闷的捡起刚刚撒落到地上的医书,轻轻拍打上面的灰尘。
拍着拍着,蔚蓝的书面上却晕开了一朵朵水花。
薛景洵无力的将脑袋埋在树上,无声哭泣,他觉得,记忆中的那个女孩,终于要离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