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
窦襄却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在这条深不见底的夺嫡之路中，他可以预见，将来的牺牲远远不止如此。
墨翟一路紧跟着自家主子，一起入了牢狱深处。
转过一个拐弯便到了审讯室，那里面味道简直没法形容。
狱卒见是太子殿下，哪敢吐出半个阻拦的字，皆都毕恭毕敬的打开门让他进去。
入目便是挂在邢训台上的刺客，那人身上依旧着着当日刺杀时的黑衣，只是衣衫早已褴褛，身上的伤口，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在往外冒着血。
头发凌乱的披散着，遮盖了他的容颜。
那人显然已经有些意识不清，脑袋歪向一旁低垂着，听到窦襄进门的声音，并没有特意抬头去看，只是嘴巴里一直嘟囔着。
窦襄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正意欲向前，却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墨翟给拦住了。
“殿下，还是让属下来吧。”
窦襄倒也没与其争辩，止住了脚步，站在牢笼门口等着墨翟的答复。
不过几步远，墨翟很快便又折了回来。
“启禀殿下，刺客口中断断续续传出几个字，连起来约莫是别打了，我招，是三皇子。”
窦襄静静地将这一切皆收到眼底，并没有做声，在牢笼门口立了一会儿，忽然折身回去了。
“你去通知郭大人，让他暂时别将这个消息递进宫里，孤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窦襄一边大踏步的往外走去，一边吩咐墨翟。
“喏。”墨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对他家主子的命令向来是言听计从。
说着便飞快的从窦襄的身边闪过，一个轻功跃向郭晋安的办公处。
窦襄则一个人向大理寺外走去，车夫早已候在门外，忙招手遣人送他回去。
天空有乌云渐渐聚拢，看来是快要变天了。
等回到了东宫，墨翟已经先他回来了，此刻正候在书房外。
同墨翟一起候着的还有周铮周显兄弟二人。
“巡卫营周显拜见太子殿下。”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窦襄摆摆手，连脚步都不曾停顿一下，径直入了书房。
那三人也赶忙跟了上来，走在最后的墨翟，自觉的将门给掩上了。
“殿下，周显那日曾和蒙面刺客直接交过手，属下觉得可能会帮上什么忙，便擅自将人给唤来了，还请殿下不要责怪。”周铮率先解释开来。
窦襄当然知道周铮的意思，自然不会就这个事情跟他计较。
巡防营对天子负责，周显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上秉周远帝，这才深得皇帝信任。窦襄虽贵为太子，可他却是没这个必要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他的。
可周铮自然是不相信他会一无所知，过来求他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
这么多年来他俩各司其主，他这个弟弟从来没有为了什么事情来求自己，此番动作，倒是让他有些动容。
“周统领此番径直入了这东宫，可知意味着什么？”在这皇子夺嫡之际，一举一动，皆都会影响格局的改变。
周显一直是铮铮铁骨，他自是明白窦襄字里行间的意思，虽位极人臣却，一点卑微的神色都不曾有。
“微臣不懂太子殿下意味何止，入这东宫不过是应兄弟相邀，一叙旧情，但无论如何，太子殿下身为这东宫之主，定是要过来打声招呼的。我巡卫营是皇帝陛下的巡卫营，这是永远不会变的。”
窦襄眼神微眯，神色有些凌厉，意味不明的盯着周显。
反观周显却是一派镇定，面上没有任何的恐惧神色。
一旁的周铮，心底煎熬，虽一直知道大哥刚正不阿，忠贞不二，可他能不能稍微服软一点？好歹面对的是太子殿下啊！
他暗暗为周显捏了把汗。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可不过片刻，情势却又急转直下。
“好！”窦襄却又突然轻笑出声，双手相合，鼓起了掌，“周显统领，请你务必一直保持这样的铮铮铁骨，牢记你今天所说的每一个字，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护好父皇的安危。”
窦襄突然的情绪转换，他的每一字每一言，不仅没有一点责怪之意，反倒满是赞赏之情，语气里的坚决让周显有些动容。
“自然。”
周显也不是话多的人，保护皇帝本来就是他的职责所在，自然不需要别人提醒。
事情过后，两名当事人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唯独刚刚将一切都收在眼底的二人，墨翟和周铮，互相递了个眼神，他们家主子是要将人心脏病给吓出来吗？
“所以，不知道周统领有什么想要告诉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