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去安国寺,就算是去门口逛街也好过在家里憋着。这个年代,没有电,没有任何适合她的娱乐方式,唯独剩下游山玩水了。
公侯夫人点头道:“也好,今日也不早了,就算了,明日去吧,娘要沐浴焚香,这样才够虔诚。”
看来这么多年神神叨叨的,已经把她完全变成一个信徒了。
“好。”
次日清早,姜零早早醒了过来,她飞快的收拾好自己,然后随着司青、安华去公侯夫妇的房间。紧接着就被告知一个不愉快的消息,小厮来报,上午殿下要来拜访。
姜零心里郁闷,边吃早饭边想起来一个主意。女婢代替她称病,自己跑路。于是这个重任就落到了司青和安华的身上。可惜她跟女婢不大熟,不但没被她们认同。还被告状到了公侯那,之后两个侍卫变成了四个。
陈天来时,身边带着一个侍卫,看样子颇为威严,听人唤他徐大人,应是太子近侍徐忠恒。姜零第一眼见他时,没什么感觉,而后一直觉得他在盯着自己看,肚中似有千言万语。于是她趁着陈天跟公侯下棋,找他搭话。
“喂,大个,你怎么总盯着我看,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忠恒说:“之前见过姑娘,没想到姑娘成了公侯府的千金。”
“是在宣德府见的吧,不过,我却没见过你。”
“是,在下常常要代替殿下到宫里同各位大人交接消息,故而不在府里。”
原来是代替陈天办公事的。
“殿下很信任你吧?”
“在下只是略尽薄力,做的也并非什么大事,谈不上什么信任不信任。”
“我觉得挺信任你的,你说的话,他也能听进去吧?”
“姑娘想说什么?”
“你能不能劝劝他,让他找别的姑娘去,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万万不可!”
姜零纳闷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姑娘明知殿下对你情有独钟,为何一再拒绝?”
“我只是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我不喜欢他,所以强求不来。”
“看来姑娘是都忘了。”
“忘了什么?”
“没什么,姑娘以后自然会明白在下的意思,等你的记忆恢复后。”
姜零看着他怪异的神情,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冷意,似乎是寒星的身体传递给她的一种本能反应。
午后,陈天代替公侯夫人领着姜零去了安国寺。
差徐忠恒在门口守着马车,两人向寺里走去。
陈天边走边问候起她的近况:“你在公侯府住的怎么样?”
一说起这件事,姜零就郁闷:“先前以为是得了自由,没想到这下子更像是进了牢笼。”
陈天突然笑了起来,煞有一种你过得不好我也就高兴了的感觉,他说:“这几天我才想通,我们之间,总是缺了一点东西。我以为你不敢承认你是绯瑟,结果是我错了,所有人反驳我的猜测。我以为你担心身份悬殊,结果你拼力去争取了公侯义女的称呼,只是为了躲我。”
“这几天,你就想通了这些?”
“还有一点,我突然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姜零见他对自己的热情淡了些,松了口气:“我只想跟你做好朋友,可你总要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可是自由恋爱主义者,你强迫不来我的。”
“你这人,让我怎么说呢……”陈天想了一会,才想起一个词来,“真是混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嗔怒神情,姜零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句话,很多人都说过。
“你笑什么?”陈天问。
“你才发现啊?”姜零反问。
陈天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幸亏我坚持立场,你瞧你,自始至终喜欢的就是绯瑟这个名字,如今知道我不是了,不也释怀了吗?”姜零说这话的时候,压根没把自己当成寒星,这算是欺负陈天不知道真相。
“不是……”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被拒绝了这么多次,再铁的心也要碎了。
“你给我讲讲你跟绯瑟的故事吧。”
两人慢慢进了佛门清净地,嘴里说的却是儿女情长。
“我跟绯瑟差了三四岁,她自小常随着舅母到宫里拜访母妃,我跟她也就熟络了起来。我十三岁的时候很调皮,自作主张带着绯瑟去街上玩,那时候只顾着跑出大人们的管制,一跑远就忘了回家的路,我正专心找路的时候,没注意绯瑟有没有跟上,发现她丢了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慌了。再后来,虽然找到了她,我却总觉得她不是。或许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些年常念着绯瑟的事,早已忘了自己该怎样生活。”
几句就能讲完的故事,此刻却显得格外惆怅。若是寒星知道陈天对她如此愧疚,会原谅他吗?因为他的一时胡闹,造就了她遍体鳞伤的局面,会原谅他吗?
走至苦竹园附近,两人的思绪渐渐回归现实,竹林里的打斗声吸引了他们。
“应当是阿玥吧,”陈天解释,“他常常会在这里练武。”
“练武?”姜零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见过所谓的武功,顿时来了好奇心,“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陈天跟着她从小路进去,听见打斗声逐渐清晰。
不远处,有两个身影,一袭玄青衣衫的是靖王爷,舞剑,另一个着白色僧衣的比丘舞棍。看那比丘有些眼熟,似乎见过,或许是上一次站在悔过桥上看风景的那个人。
“谁?”靖王爷歪着头瞧了一眼,突然说道,“来得好。”一转身形朝着姜零跑了过来,那比丘愣在一旁,不知他是何用意。
一剑抵在姜零耳侧,发丝落了一些。剑风仍在,姜零的耳朵嗡嗡作响。
“啊!”姜零退了一步,被石头绊倒,跌坐在地。
“阿玥!”陈天在一旁喝到,“你想做什么!”
两只手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手臂,想要扶她起来,一只是陈天的,另一只是靖王爷的。
“寒星?”靖王爷瞧见她眼神呆滞,知道自己犯了错,忙安慰她,“你怎么样?我就是想试试你的武功。”
姜零起身后还是心有余悸,缓了好一会才定下神。事出突然,任谁都会吓一跳,尤其是剑在耳侧,一歪头,耳朵就没了。
两个人一齐看着她,姜零反应过来时,忙推开他们,怒道:“你别以为你是王爷就无法无天了啊!我早就说了我不会武功,说几遍你才信!”
靖王爷把剑扛在肩上,颇有些拿刀的气势:“小小侍女胆敢冲着本王大呼小叫!”
“我现在不是侍女了,我是公侯的干女儿。”
“公侯?哪个公侯?”
陈天怒其不争:“还能有几个公侯?自然是陈大人。”
靖王爷还是没想起来是谁,那么多陈大人,怎么可能立刻想起来:“寒星,真是看不出来你,这才几天,就成了有身份的人。若是再过几天,指不定就成了哪位王爷的侍妾。不对,你现在有殿下。”
“说什么呢!这些不是我争取的,以后你就会知道。”
“本王不稀罕知道,”靖王爷瞪了她一眼,对着那比丘说,“箜正,还不过来给殿下以及这位陈小姐行礼!”
箜正不急不缓走到众人一旁:“佛门清净地,来的皆是信徒。各位施主若是心里有怨恨,就对着竹林说,竹子无心,不会怨恨任何人。”
竹节中空,自然无心,无心就不会怨恨任何人。他的意思应当是不要把这些琐事放在心上吧,三个人听了这番话,都沉默了。
姜零刚静下心,又被蚊子飞来飞去的嗡嗡声吵得心烦,便伸出手去打蚊子。
“蚊虫无罪,它们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箜正的大道理永远讲不完。
“不好意思,我的香袋似乎不管用了,那我到外面待会。”姜零说完后冲着箜正合掌拜了一下,朝外走去。
靖王爷瞧见她挂着的香袋颇为眼熟,似乎是自己曾打赏给她的。
“告辞。”陈天看了看两人,也离去了。
到哪都这么倒霉,姜零原本打算出来散散心,现在也没什么心情了。瞥见陈天跟了上来,她转过头说:“我想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陈天把她送到门口,见她下了马车,接着挥挥手算作道别。心里无奈,道:“你若是在府里心烦,只管借着我的名义出去散心。”
姜零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随即转身回府去了。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真实,能让人有一种满足感。”
徐忠恒答:“看来殿下,真的是被她迷住了。”他的眼神里,不知写了些什么,此刻看起来,十分骇人。
姜零才坐了一会,就被催着去温习昨日学的诗词。念了几遍,还没念熟,竟然又有贵客登门,这一天的公侯府真是热闹极了。
来人是靖王爷,目的是为了不久前的事赔礼道歉。
姜零一听说是谁,立马吐出两个字:“不见!”
在竹林吵得还挺欢,一转眼就又变了副谄媚嘴脸来道歉,这人究竟想些什么?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