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白华听着，便觉着脸上一阵阵的难堪，他竟然要被一个小辈裁决如何是好？
被猛地点名的封沄衡怔了下，似乎是没想到怎么会问自己，但是看了看封白华和柳老侯爷，想着封笔嘱咐的话，“臣以为荣王和柳侯爷都各有兼顾不周之责，但是都罪不至死，不过既然皇上想要杀鸡儆猴杀一儆百，也应当适度重罚，闭门思过一段时间，再罚去俸禄，即可，荣王倒是如此也就罢了，只是皇上，臣以为，柳子宴到底是柳侯府出来的人，虽说不知者无罪，但若是不对柳侯爷予以重罚，实在是难以服众。”
这些听着对封白华来说，都并不是什么多么严重的罪名，但是却对于高官重臣来说都是极为丢脸的，而且闭门思过，长时间不出门，很容易就与外面的政事脱轨，朝廷上的动向都是顷刻之间，谁人会再知道等他们出来之后，朝廷格局上会是个什么样子？且这也是要震慑风封白华一党的朝臣的意思了。
而柳老侯爷就更是面色难堪了。
几位跟着封沄衡来的文臣，听着封沄衡的话，微微点点头，皇上显然是不想要重罚封白华的，封沄衡如此，也是给了皇上的面子。
果不其然，就见着皇上点头应了，“就如此，荣王和柳侯爷闭门思过一月，罚俸一年，柳侯爷既废除其侯爷爵位，既然这件事情是由你上报的，想来你也是最为熟悉的，就由你全权负责吧，朕听着你刚才说还有个卫家的？是那个卫景家里的？”
“正是。”封沄衡点头应声道，“那是卫景的庶弟，向来爱与卫景作对，以前有卫景常常在家里约束着，这些日子是卫景出去亲近进货去了，卫极才开始兴风作浪。”
皇上皱紧了眉头，“卫家的家主呢？如此不中用，既然如此，你也去好好劝劝卫家那家主，若是再约束不好下头的庶子，就尽快换个人，也免得朕想起来也心烦。”
“是，皇上放心。”封沄衡拱手应声。
柳老侯爷跪在原地，听着皇上的话，就已经是忍不住怔住了，就这样就废了他侯爷的爵位？废了侯爷的爵位，日后他也不过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言官，就是一个普通的御史大夫了？这在场的几乎每一个人都要比他官位要更高几分体面一些，柳侯爷这么呆滞着，就连皇上和封沄衡几人说着话，都没注意着去听了。
听着封沄衡的话，皇上这就点点头，看着地上也还跪着的玲珑公主，揉了揉额心，“虽然朕下旨让柳子宴同你和离，但是你到底是个嫁出去得了，日后也就安生呆在公主府里，若是再有合适的公子，朕也会为你留意着，你若是闲着，就多去陪陪德亲。”
玲珑公主眼底是得逞的笑意，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敢泄露，眼眶里甚至还有几滴眼泪在打转，完全遮掩住她眼底的笑意，然后乖乖点头，“是，儿臣日后会多去陪陪德亲姑姑，也会经常进宫来陪陪父皇。”
皇上点点头，倒是也不曾拒绝，看着一屋子的朝臣儿女，就封江清一个人坐的最是悠闲，但是今日的事情里十之八九都是他弄出来的，就不禁觉着脑袋上的青筋一蹦一蹦地疼，但是看着慕云墨的肚子，心中也总算是有多了些安慰，摆摆手，“行了行了，都下去吧。”
几人这才都纷纷起身，柳老侯爷，不，如今应该说是柳大人了，就还呆愣愣地蹲在原地，封白华抿紧了嘴唇，拍了拍柳老侯爷的肩膀，看着柳老侯爷当即就看过来的无助恼怒，还带着点祈求求助的目光，动了动嘴巴，“外公，我们也该走了，我抚您。”
说着，封白华就伸手去扶柳大人，听着封白华这么说，柳大人也知道是没有法子了，苦笑了一声，摆摆手，自己站起身来，大步就往外走去，封白华伸伸手，意欲喊住柳大人，“外公。”
柳大人还是等了等封白华，不过等是出了门，柳大人就拱拱手，看了后面陆陆续续出来的张文言等等几位文官大人，实在是觉着脸上无光，拱拱手，“今日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我先回府了。”
封白华当即就拧紧了眉头，“无话可说？”难道事已至此，是他愿意的吗？
柳大人走远了，回头看了眼封白华，叹了口气，今日虽然封白华选择置身事外明哲保身护住自己是对的，但是柳子宴跟了他们这么多年，就真的看着封白华一句都不曾求情多说，心里头还是觉着寒凉的，且北岩山多年筹谋毁于一旦，而且还是如此没有还击之力就被对方咬定，也不知道是该说对方太强，还是实在是封白华……唉……罢了……
除去封白华，每个人出来都是神清气爽的，自然除了面上还要故作伤悲之色的玲珑公主，张文言出来就是一张老脸上由本来的满满的义正言辞之色，当即就转变成了一脸的喜色，戳了戳一边儿的李字停，“诶，李兄，你看没看见那个柳大人刚才的一脸颓败之色，唉，真是解气啊！他用侯爷之位压了我们这么多年，如今看他还如何逞威风！”
李字停也是一脸的欢愉，显然是这么多年也被柳老侯爷欺负压榨得不轻。
不过真是论起来，说是欺负压榨倒是也有些过了，毕竟两人也都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不过是每每说到柳老侯爷毫无反嘴之力的时候，那时候柳老侯爷就总爱拿侯爷的位分压着他们，如今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一出了门，封沄衡当即也是扬出个巨大的笑脸来，美滋滋乐颠颠地就凑到了封江清眼前，“舅舅，我这件事办得还可以吧？”
看着封沄衡当即变了样子，几位跟着的文臣大人就是互相看看，忍不住齐齐笑出了声，张文言大人就是第一个道，“王爷，衡王爷这次做事利落，思虑周全，与皇上说话也有理有据进退适宜，很是不错。”
封沄衡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几分，“张大人夸奖了。”
张文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弯了眼睛，“没有没有，衡王爷已经有几分楚王爷曾经的气势了，已经很不容易了，衡王爷如今武能上战场，文能状告侯爷王爷，已经很有气势，能够独挡一面了。”
“这就是张大人太过夸奖了，我……”还不等封沄衡将话说完，封江清就一巴掌呼在了封沄衡的后脑勺上，“夸你两句，你这就要上天了不成？你如今胆子倒是越发大了，是谁让人派兵去的北岩山？还闹得让百姓们都知道了的”
封沄衡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我没有啊！”
还敢说没有？！
封沄衡看着封江清又要发火，当即就是赶忙道，“那些都是我随口说的，诓骗皇祖父得罢了，不信的话，舅舅你让人自己去看！”
李字停跟着点点头，“是，王爷，衡王的确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这是衡王自己想出来的，左右皇上不会真的让人去看，今日总要皇上下决定的，一拖再拖，到时候就容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柳子宴一除，柳家也能让人放心了。”
“还有柳大人，他虽然已经没了侯爷之位，但是姜还是老的辣，也不能太没有防范了。”封江清温声提醒道，不过语气里显然也带了几分放松的笑意了。
封沄衡点点头，越过封江清，去看慕云墨，“王妃，你今日摔了，我看你现在脸色也都还不太好，没事吧？”他这么说着，几位大人也就都纷纷看了过来。
慕云墨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比起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要好多了，此刻摇摇头，“放心，我已经吃了些药了，没事。”
封沄衡这才点点头，几人说着话，就见着前面拱门处站着的封白华，正在低声和自己的侍卫说话，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也回头看了过来，看见封江清和封沄衡就是面色蓦地一沉，也顾不上自己那个向来温润如玉的形象了，冷笑一声，道，“楚王爷真是好闲情逸致，一边上香，还能一边算计着北岩山，倒也真是让衡王劳累了，跑来跑去的，今日又这么一番唇枪舌战，真是辛苦你了。”
封江清看着封白华恼怒的已经丝毫没了形象的模样，轻笑一声，没说话，封沄衡垂了垂眸子，大抵是接封江清的话接惯了，此刻就是顺畅地接过话来，“不辛苦。”大抵是说完，感觉到气氛猛地一沉，就忙是又补了句，“都是为了东楚服务，都是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