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兮的心思如今已经是越发剔透周全了,到底是将门家的女儿,从小兵书就看得多,这些东西活学活用起来倒是也快。
慕云墨莞尔一笑,“就按着她说得办去就是。”
云狰和云岫这才是应了声,两个人也齐齐都是极有干劲儿的样子,心里头便是只想着盘算着怎么能让这谣言传得更加起劲儿些,左右谣言谣言,都是些口若悬河的东西,那自然是越加神奇越是有趣。
两人拱手便下了去,慕云墨微微再往门口儿看的时候,封沄衡已经走了,慕云墨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易兮,见她目光也有些恍恍惚惚地落在了门口儿, 眸子微微转了一下,没有说话,也没再提这么件事儿。
几人又是闲聊着,留着人算是在王府里头好生玩闹了一日,等到是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慕云墨才看着易兮上了马车离开,慕云墨站在王府门口,看着马车缓慢离开,朝着封笔招招手,封笔挤眉弄眼地凑了过来,“王妃,何事吩咐?”
慕云墨在封笔耳边儿低声吩咐了几句,封笔挨个儿是应了,才是转身小跑着就去忙碌了。
慕云墨垂了垂眸子,嘴角微微扬了扬,这帮忙,也不能总是偏帮着一个。
……
易兮坐在马车上,脑子里头还晕晕乎乎得转着今日慕云墨说的话,还有最近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提亲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那乱七八糟的公子,还有封沄衡那一张招人厌烦的脸,就更是觉着脑子里头疼,又是忍不住伸手重重地搓了把自己的脸。
也不知道是马车走了多久,忽然便是踉跄了一下儿,易兮更觉着自己脑子里头的一片混沌被摔成了浆糊,还没等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儿,前头车夫轻轻敲了下马车的门壁,“小姐,马车坏了,只能劳烦小姐走回去了。”
“……”易兮叹了口气,这大抵就是恼人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边儿上丫头扶着易兮下了马车,这阵儿才是刚刚走到集市口儿,易将军府是要穿过这个集市的,集市上倒是也还热闹,易兮的丫头这些日子也发现自家小姐日益烦恼的模样,见着这个情况,便是温声提议道,“不若小姐逛一逛,也刚好就当做是散散步,不要想那些个烦心事了,换换心情。”
这倒是个好提议。
而且都走到这儿了,那也是缘分使然,不如就当成是消遣好了。
只是刚是还没逛过半个集市,易兮刚是遣了丫头去八珍阁买点儿零嘴儿果脯,走了两步,就是直接被人逼着推进了一边儿的小巷子里头,那人将本来放在易兮后腰上的小刀转手架在了易兮的脖颈上。
易兮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只觉着简直是倒霉到家了,“这位公子,你想要钱,就在我腰间的香囊里头,你拿走就是。”
面具男子摇摇头,半晌,晃出几个字儿来,“我劫色。”
“……”易兮有些不太想说话,就那么淡淡地盯着面具男子。
面具男子倒是一时间也有些摸不透易兮的想法了,怎么着这个时候,寻常姑娘都该是慌张一些,或者总也该有些什么惊恐的反应才是。
就在是面具男子受不了,自己都要开口的时候,就听着巷子口儿忽然有人跑了进来,惊慌地喊道,“易兮!”
封沄衡的声音。
说话间,封沄衡已经站定在了巷子口儿,见着眼前的情景,便是只觉着心头处一跳,忍不住有些想要捂一捂自己的心口,长呼了一口气,刚是要开口说话,就见着易兮已经一撩裙摆,一脚踢开了那面具男子的手腕儿。
面具男子手中握着的小刀当即就飞了气力,手腕上也是猛一吃痛,低声哀嚎了一声,但是看着半空中的小刀,还是脚尖一点就跃了起来,伸手要握住那小刀。
易兮只以为这面具男子是要重新拿回凶器,在面具男子手刚是碰到那小刀的刀把的时候,就取下手里头的香囊,猛地朝着男子的手砸了过去。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好生练过了的缘故,手法都生疏了,倒是刚好是砸到了那小刀之上。
原如此阴差阳错之下,没让面具男子拿到那小刀,也算是就达到了本来的目的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封沄衡也跑了进来,小刀一个弧度偏转,竟是直直朝着封沄衡去了。
封沄衡眼里头此刻正是瞧着易兮,一时之间倒是也没多注意。
易兮心里头便是一惊,猛地点脚就扑了过来,顺着将封沄衡扑在了地上,那小刀便是擦着自己胳膊膀而过,小刀极是锋利,当即便破开了一个口子,渗出血来。
面具男子瞧了瞧两人的模样,沉吟了一下,转身极快地离开了,一丝半点痕迹都不留下,
唯恐是伤着了封沄衡,易兮扑过来的力道极大,此刻就是径直将武功还不如自己的封沄衡给扑着倒在了地上,感受到自己胳膊上的痛意,倒吸了一口冷气,封沄衡下意识将手搭在了易兮的腰上,将人护在了自己怀里头。
本就是个荒废无人又幽暗的小巷子,地上的路也实在是算不上光滑,甚至是上头还碎着许多小石头,封沄衡这一下摔得也不算是轻,而且还很是往后蹭了蹭,身上还倒着个易兮,后脊上的痛意便是更加清晰分明了起来,封沄衡忍着不出声,倒是听着易兮那倒抽的一声冷气,当即就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虽然是美人在怀,但是此刻实在是没有功夫去享受了。
封沄衡小心扶着易兮坐起来的时候,那面具男子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没事儿吧?伤到哪儿了?”封沄衡紧着关切道。
易兮也是拧紧着眉头,看着这张烦恼了自己数天的脸,这张脸上写满了关切和担忧,深入眼底,似乎直达心底,封沄衡的眉头也因为关心担忧紧紧地蹙在了一起,上头的情真意切是如此明显。
易兮却似乎是有些被刺激到了,飞速地移开了目光,伤是在肩膀上,此刻也干脆利落地撕了一条裙摆下来,熟练地就要给自己的胳膊包扎,但是伤口是在右臂的大胳膊上,实在是有些艰难,易兮刚是想忍着痛,随意包扎住也就罢了。
封沄衡已经伸手撕了一条自己里头干净的中衣的布条,拧着眉头,就是过来,伸手一点点缠绕着易兮的伤口,沉了声音道,“你若是不欢喜我,我也没想过要强求,你想要的,我愿意替你完成,你不想要的,我自然也不会强塞给你,你不必躲着我。”
感受着封沄衡轻柔的动作和那逐渐沉下来的声音,易兮垂了垂眸子,一时也不知道是该说什么好,眼见着封沄衡已经将伤口包扎好,易兮还是微微后退两步,清声道,“多谢王爷。”
封沄衡张张嘴,最后还是道,“不必,也多亏是你推了本王一把,本王才好躲开那把匕首。”
易兮扫了一眼边儿上躺在地上的匕首,眸子里有几分复杂,听着封沄衡自称“本王”,这个自称,封沄衡已经很久没有同她说过了,如今乍然听起来,还有些陌生,易兮垂了眸子,微微呼了一口气,福了福身子,“王爷,时辰也不早了,臣女也该要回府了,再晚些,家里人该着急 了,先行告辞了。”
封沄衡看着易兮低眉顺目的样子,心中也只觉着有些陌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心,点点头,“好。”
看着易兮抬脚,路过自己的时候,微微顿了顿脚步,“王爷,天潢贵胄,帝王家终归是不归路,宁死不屈。”
封沄衡蓦得微微睁大了几分眼睛,收在袖子里头的手也是猛地捏紧,不等他说话,易兮已经抬脚走远了,走出了小巷子,封沄衡站在原地,半晌,伸手捏了下自己的脸颊,转眼之间又已经是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轻快地踏着步子回楚王府,说起来,今日还没问王妃喝没喝药,若是没喝,舅舅就要锤他了,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不是?
想着是轻快,封沄衡的脚步也当真是轻快了起来,只是他衣摆依旧不免还是有几分凝滞沉重的模样,那袖子里头的手早已经是死死地捏在了一起,将垂下来在手边儿的里衣早已经是捏得褶皱不堪,只怕是也穿不了第二次了,背后磨蹭地上碎石的痛意,封沄衡也再无心去感受到了。
封沄衡出了巷子口,右转回楚王府,易兮便在巷子口左边儿些几步的小摊儿上,手上好似是对比着几个面具,实际眸子却一直都是落在封沄衡的身上,见着封沄衡走得看不见了,才放下手里头的两个面具,转身带着丫头回了自己府上 。
易夫人和易老将军见着易兮的伤势,瞬间便是拧紧了眉头,易兮只简单地将来龙去脉讲了,易老将军和易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易夫人看着易兮,顿了顿,还是道,“你和衡王,若是真心欢喜,倒也算是美事一桩,父母不会不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