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行至半夜的时候，顾清已经渐渐有了困意。他看到王掌柜还在休息，摇了摇头，试图赶走疲惫。
送货郎好似猜出了顾清的情况，低声说：“要不你去睡片刻，换王掌柜来？”
顾清也小声说：“可不要。王掌柜家里的夫人身体不好，掌柜平日里还要照顾妻子自然是辛苦一些。我和你年级一般，还稍长你两岁，哪有你行我不行的道理！”
送货郎摇摇头，继而继续驾车前往临县。
顾清被夜晚的风给吹的隐隐的觉得有些冷。他打了个寒颤，又怕自己睡着掐了自己的大腿内侧一下。
随着马车的减速，顾清明显地看到两边的路越来越窄，爬坡的时候马的蹄声也越来越慢，偶尔发出噗哧的声音。
“顾清？”送货郎突然喊了一声顾清。
顾清抬头：“嗯？”
“你刚刚是睡着了么？”送货郎稍微大了点声，用肩膀耸了一下旁边的顾清。
顾清疑惑的皱眉，又打了下自己的脸：“我没睡着吧？”
送货郎笑到：“你刚刚眼睛都合上了。去和王掌柜的换一下吧？”
“不用不用，我掐掐自己就好了。”顾清连忙又拍了两下自己的脸，再掐了下自己的胳膊。“我好了。就让王掌柜的继续睡吧。明天还指望他好好挑货呢！”
送货郎也不便多说，一心又放在了路上。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顾清连着打了自己好几下，却发现眼皮子越来越重，头也越来越大。
外面的风呼呼的直灌，往他的衣袖子里和脖子里伸。
顾清默念着，不要睡啊不要睡，清醒一点吧。
结果更是来气，顾清越念越觉得像是催眠了自己。
车里的王掌柜有转醒之势，刚刚动了下胳膊。王掌柜模模糊糊的心里还在想，这马车今天算是驾的快，怎么睡了一觉起来还没有到半路上么？
顾清要是知道王掌柜已经醒了，他肯定会后悔自己干嘛坚持了那么久，结果落得后面的惨样儿。
“顾清，顾清……”送货郎的声音有些忽远忽近，顾清似乎听到了他叫自己的声音。可是想要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眼皮子已经是怎么也睁不开了。
送货郎喊了好几嗓子，把后面的王掌柜也都给彻底的叫醒了。王掌柜在马车里面问：“怎么了？顾清睡着了么？”
送货郎驾着马车正走到关键的地方，马儿正如履薄冰。结果他余光就看到顾清在那边摇摇晃晃，摇摇欲坠的感觉吓得送货郎是一阵冷汗出个不停。
已经几乎走到了山的顶端，从这里要是摔下去，不死也会变残废啊。
送货郎冲着马车里的王掌柜喊：“王掌柜，你家这位小哥哥怕是已经昏了头了。你快来拉他一把啊。”
王掌柜何尝不是没见过这景象，连忙掀开帘子就看到顾清已经被马车颠到了边缘，送货郎的手已经够不着他了。
顾清的头往下一颤一颤的，他还背靠着马车，可是怎么喊都不给回应。
此时车上的两个人紧张的是汗如雨下，可是顾清那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王掌柜一边看着送货郎驾马车，一边轻轻的往顾清那边挪动，深怕动静过大，一下子把整个马车都给带了下去。
顾清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一会儿又完全没了意识。等着下一秒他就突然整个人惊醒，“我是不是睡着了？！”
王掌柜连忙拽了一把还没有彻底会过神来的顾清，对着他大吼了一嗓子：“快过来，你都快要掉下去了！”
王掌柜的声音在风中转了几个弯，空旷的山路上还荡起了回音。
马儿也被这一声吼给吓得乱了阵脚，一时间踢踏声，晃动声，身后的马车也跟着紧张了的马儿给来回左右的摇摆。
顾清一个伸手更要够着王掌柜，就被马车的一个惯性给往外一送。
“嘶”的一声，顾清的衣袖在马车边挂出了一个缺口，顾清的左胳膊也被带出了血丝！顾清连忙用最后的力气握住了马车的一个木桩子。
王掌柜和顾清又往前送了一步，可是顾清已经掉到了马车的左侧，他用右手往前抓了几下，根本抓不到其他的东西。
王掌柜自己也被颠簸的马车给晃得晕了神。急得恨不得是立刻就冲过去把顾清给拉上来。
“你别动！”送货郎在马车前面是极力的想要控制着已经失控了的马儿，“王掌柜你没看到现在车已经往右边倾斜了么！你再冲过来救顾清，只怕是我们整个马车都要翻过去了！”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他挂在马车边不救他，你也说了他这要是掉下去不死也是残废啊！”王掌柜很是懊恼怎么自己非要先睡上半个路程，而让顾清熬着，他原本就是从来没有经验的小屁孩儿啊。
送货郎咬咬牙，余光根本不敢扫视马车的右边。他咬着嘴唇，还在努力的拉紧缰绳，安抚控制着马儿。
“你说到底怎么办？顾清，你还能坚持住么？”王掌柜冲着外面一通乱喊。
“坚持不住也要坚持，顾清。现在你只能靠你自己了。”送货郎狠心的说出了这句话。
王掌柜一听心都凉了，正在这时，马车又是一颠，一个甩尾，就把已经拉的精疲力尽的顾清给甩开了！
“啊……”顾清瞪大着双眼，手还往上无力的抓了几下，就往山下树林里摔了下去！
“你这是在干嘛？故意的么？”王掌柜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一把上去就揪住了送货郎的衣领。送货郎没有看他，扭着头还盯着马看。
马儿气喘吁吁地的颠簸了几次，这才站稳了脚跟，算是过了最凶险的那个位置！
送货郎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仍旧梗着脖子不敢看王掌柜。
王掌柜用另一手抵着送货郎的脸：“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么？”
送货郎一道锐利的眼神反瞪了过来：“我什么都没做。是他不小心自己睡着了要掉下去的。我已经提醒他多少次了？！这还能怪得了我么？差点害得我们命都没了！”
“你还狡辩？”王掌柜揪着送货郎的手越来越紧：“你以为我没有看到，最后那一颠簸是你故意拉缰绳把他给甩出去的！”
送货郎现在哪里还在乎王掌柜的说辞，一手脱了缰绳，大力的拍下王掌柜揪着他的衣领。
“现在就我们俩，你我各执一词，谁会相信？！”说罢又推了王掌柜一下，“你且坐好，等我们到达了县里就各分东西。要是你现在也想下马车，我自然是应允的。”
王掌柜抖着身子，浑身有一种冷意慢慢的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