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一顿晚食,以三个人一起吃完告终。
然而,阿城当日并没有得偿所愿的去莲塘玩耍,因为吃得太撑了,只能随意走走。
随意走走的结果就是,困意上涌,挡都挡不住。
这不,今日在卫庭东再三叮嘱下,终于如愿以偿的坐上了乌篷船。
阿城十分高兴的坐上了船头,“哦!摘莲蓬去啰!”
卫庭东和半夏随后而上,卫庭东咋舌道:“才刚入夏,哪儿来的莲蓬?”
阿城忙捂上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卫庭东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打算去她身边,一旁摇桨的半夏突然开了口。
“主上当真是变了。”
莲池不大,却也不小,需要坐上一叶扁舟,才可一览。
卫庭东应声,目光却还是看着阿城,“哦?”
半夏又道:“先前文晞姐姐来信说主上见到公主后判若两人,半夏还不信,现在是真真信了。”
卫庭东回眸看向半夏,眼神中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温柔,是无奈,却也未有悔意,“我再回南国之时,天翻地覆,无权无势,若不如此,怎能坐稳这个位子?”
半夏听此,像是沉静了下来,并未言语。
这些年,他不苟言笑,杀伐果断,行事利落,好不容易让手上有了实权,才有了南国此时表面的平静。
他所做的一切,所受的苦难,都是为了一个人。
半夏垂首,“半夏受教了。”
卫庭东轻手拍了拍她的肩,“这些年,跟着我出生入死,辛苦你们了。”
半夏正欲回答,前头传来阿城的叫声,“庭东哥哥你看你看!”
只见阿城坐在船头,摇着双腿,扬起双手,一手举着一片荷叶,另一手拿着一个莲蓬,欢喜的朝这边挥动着,不亦乐乎。
还真是让她找到了早熟的莲蓬。
卫庭东无奈道:“小馋猫!”
阿城骄傲的撇撇嘴,开开心心的去剥她的莲蓬了。
半夏见状,似是有些许不悦,“主上打算何时告知身份?”
为什么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却要给这样一个顽劣跳脱,不知羞耻的女子?
卫庭东这次却是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才说:“等到慕容明来,她的身份,该是会不攻自破了。”
半夏疑惑道:“慕容明?”
卫庭东笑道:“我换个说法,慕言清,你便知晓了。”
半夏蹙眉,“身上有着我族秘术且为玄清公主亲自所种家族的慕言清?竟是他……那公主所怀……”
卫庭东面容冷肃的点了点头,显然这也是他心头一大难题。
半夏沉思片刻,道:“主上可有决定带公主回南疆?”
卫庭东看向还在戏水的阿城,并未说话,这表明他并没有现下带她去的意思。
半夏又道:“半夏来云梦阁之前,恰巧在南疆,有了十八死结的消息。”
卫庭东:“你是说……”
阿城这厢还在戏水,便见卫庭东不紧不慢的走到她身边,坐下。
“给,孝敬你的!”
阿城将手伸到卫庭东面前,打开,手中是一颗颗晶莹饱满已经剥好的莲子。
卫庭东笑着接过,嘴上却是不饶人,“孝敬这个词,也是能对我用的?”
阿城笑道:“长兄如父嘛!”
又突然抬手,几个莲子飞身而出,向半夏而去。
半夏正打着桨,眼神戒备,飞快的用手接住,一看,竟是几颗剥好了又放到绿衣里的莲子。
饱满而又干净。
半夏看向阿城,阿城微微一笑,“半夏姐姐的武功果然不错!”
她停下手中的桨,道:“阿城姑娘在试探我?”
“非也非也,”阿城摇头晃脑,夸赞道:“庭东哥哥身份如何我不知道,但他的身边,总是不乏一些能人异士。”
半夏看了看卫庭东,又看了看阿城,举了举手中的莲子,浅笑,“多谢。”
谢她的夸奖。
谢她送的莲子。
阿城将手探进水中,扬起水花,又随意将双手撑在船上,悠然道:“胭脂雪瘦熏沉水,翡翠盘高走夜光。”
卫庭东信口接到:“醉魂应逐凌波梦,分付西风此夜凉。”
阿城笑道:“错了错了,应该是,山黛远,月波长,暮云秋影蘸潇湘。”
卫庭东道:“阿城当真是长大了,现在都知道捡庭东哥哥的过了。”
阿城想了想,道:“庭东哥哥可是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是想做的事?”
他方才接的词,确实是同一首词里面的句子,有良宵美景君应赏,别负青春美少年之意。
故而发问。
卫庭东不言,看向这一池莲花。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一叶轻舟行水,满池莲叶和着初莲左摇右晃,连连点头。
摇不掉他的忧虑,点不尽他的愁绪。
他道:“我们去一趟南疆可好?”
阿城在他身边侧躺下,探手至水中,水流丝丝缕缕,不绝不尽。
纤纤细手,姣姣佳人。
她道:“非去不可吗?”
阿城没有去过南国,更不用说南疆了,可她有一种预感,一旦去了,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
卫庭东:“非去不可。”
阿城犹豫,“可是……”
“阿城!你没有时间了!”卫庭东忽然提高了声调,回神过来,发现自己失了态,“我……”
阿城沉默片刻,淡淡问到:“是因为十八死结吗?”
卫庭东闻言,看向她,“你都知道了?”
阿城闭眼摇头,“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听得见。”
卫庭东:“……”
“为什么?”
卫庭东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解除这个死结的方法。”
阿城低声喃喃:“为什么偏偏是我……”
卫庭东伸手,将阿城拉起坐好,附而抬起,轻轻理好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柔声道:“阿城,你知道吗,历朝历代,凡玄清公主后世,无一人能活过一十八岁。”
阿城惊讶道:“你是说……”
卫庭东点头,“阿城,你是南国公主,女帝之后,并不是大兴前朝的兴禾,那只是为了保住你的一种方式。”
“你骗我……我不信!”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可他一句话,就推翻了她所有的念想。
她怎敢信?
她怎能信!
卫庭东接着道:“阿城,你之前说,体虚导致的手脚冰凉,慕容明精通医术,他多年为你调理却不见起色,你可有想过到底为何?”
“因为你体内弥留着玄清公主入鼎祭天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