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匆匆进去后,看了一下阿城的情况,便将二人赶了出来。
卫庭东出来后拽着慕容明走了一段路,反身过来就是恶狠狠的一拳打在了慕容明的脸上。
慕容明不闪也不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卫庭东是习武的人,慕容明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这一拳之重,让他嘴角生生流出血来。
可他,毫无怨言。
卫庭东怒道:“你方才在厨房,为何故意让她听到!”
慕容明抬手拭去嘴角的鲜血,脸上是火辣辣的疼,他却像感受不到一般,冷声道:“你不是也想让她听到吗?”
卫庭东一愣,对,去过南国得知十八死结化解之法后,他确实不想阿城诞下子嗣,可他也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去伤害她。
阿城才刚及笈,她怎么守得住身体这般痛苦。
他上前一步揪住慕容明的衣襟,道:“为什么!这些天你对她好不好,我都看在眼里,我不信你所说的!你对阿城,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就算没有,这些年的朝夕相伴,你怎的下得去手!你知不知道,你没来的那些日子,她日日担心你会不会不要她和孩子,你来之后,对她的态度,她有多开心,你当真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慕容明垂眼,淡淡道:“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好一个‘七尺之躯已许国,难再许卿’,”卫庭东闻言,冷静了一些,粗鲁的放下他的衣襟,冷笑一声,“慕言清,你是我见过最冷血之人,冷血到,为了仕途名利,连自己的孩子,都亲手杀掉。”
慕容明靠在一棵树下,眼神涣散,不再去辩解。
不论原因如何,可结果已经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阿城房间内传来的叫喊声消失了,门被产婆打开,她手上抱着一个包袱。
卫庭东和慕容明忙上前去,只见产婆可惜道:“已经七个月了,多好的孩子,可惜生下来就没气了……”
慕容明脑中如惊雷劈下,那抱着的,可是他期盼已久,却又亲手害死的孩子!
他颤抖着双手想去接下,忽的被卫庭东一把推开,冰冷的声音入耳,“你不配!”
是啊,他不配。
他没有资格……
卫庭东对产婆询问道:“阿城怎么样了?”
产婆答:“大人没事,多加休息,调养一月就行了,只是情绪不太稳定……”
卫庭东点头,“我知道了,这几天就麻烦您先住在这里了,我们大男人也不太方便。”
“是。”
“先下去吧。”
卫庭东说罢随即和慕容明进了房间。
房内都已经被收拾干净,阿城就那样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床顶。
她轻声道:“我之前无数次的想过,他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是长的像先生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
“是先会叫母亲,还是先会叫父亲,或者,说不准是先学会叫舅舅……”
卫庭东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她床前,握着她的手,哽咽道:“阿城,别说了……听我的,先睡一觉,嗯?”
阿城像是疯了一样,一把反抓住他的手,又哭又笑,“这些,我都看不到了,这些都是骗我的!你们都在骗我!”
“你们都是骗子!”
阿城越说越激动,慕容明眼见着不妙,抽出腰间上次文晞给他的银针,手起针落,阿城渐渐冷静下来,睡了过去。
卫庭东看向他,眼神中尽是戒备。
慕容明请求道:“我想……再为她做些什么……”
卫庭东起身,死死地盯着慕容明,警告道:“你若再伤她半分,我便让你,生不如死,我卫庭东,说到做到!”
他心里明白,哪怕慕容明做了这样的事,可她爱的人,还是他。
所以,他只能说说,起身离开了房间。
房内,慕容明小心翼翼的帮阿城擦拭着手和脸。
轻轻地理顺她黑如墨般的青丝,一遍又一遍的,描绘她脸部的轮廓。
万般痛苦,尽在不言中。
他又何尝不想看着他的孩子长大?
天知道当初文晞将消息告诉他时,他震惊,羞耻之余,心中竟然还有一丝欣喜。
他想,他是喜欢阿城的。
像喜欢她娘亲那样的喜欢。
可这样的他,简直是不伦不类!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他纠结万分,万般苦恼,直到花灯节见到阿城的那一刻,全都释然了。
他想和阿城在一起生活,想陪着她慢慢变老,哪怕世人诟病,他都愿守着她。
可如今,上天像是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他亲手将这一切摧毁殆尽。
孤独一生,不得善终,这,就是他躲不掉的命吗?
阿城醒来后,情绪不高,终日卧病在床,虽有卫庭东照顾着,但他事务繁忙,终有顾及不到。
卫庭东看着一直守着阿城的慕容明,思虑再三,所幸让他将功折罪,寸步不离照顾阿城。
慕容明这边求之不得,可阿城不乐意了。
口渴了,饿了,无聊了,想干什么都叫着卫庭东,他在近处,还能过来打点一二,他若在远处,哪里顾得及?
“庭东哥哥――”
这不,阿城不想在房内与慕容明大眼瞪小眼,又叫了起来。
哪知,久叫不应。
应的却是另一位。
“怎么了?”
阿城不理会,继续叫着卫庭东。
“城丫头,你有何事对我说也是一样。”
慕容明在一旁劝着。
人家阿城全权不理,这些天,他就像空气一般。
慕容明也不知哪里来的情绪,弯身伸手,一把将阿城搂入怀中,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
这么多天,她总算有了反应。
慕容明说着迈开步子,“你要找卫庭东,我带你去找便是。”
阿城挣扎着,“你放开我!把我放下!”
“慕容明,我不需要你假惺惺!”
慕容明闻言,脚步一顿,随即又继续走起来,“城丫头,你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呵,”阿城冷笑一声,面上是慕容明从未见过的冷漠,“你问我要闹到什么时候?你有资格问吗?”
慕容明一时语塞,将她放到长廊的长木座上,正欲开口,一只信鸽飞到他身边,他抬手取下,又是一封催他回营的信件。
阿城不看也知道写的什么。
她淡淡道:“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