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庭……”
“哪怕走遍万水千山……”
“我也一定要找到复生你的办法……”
她看到过的。
曾经在帝宫的藏书阁密室内，瞥到过一本南疆巫蛊禁术，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
不管那个法子是不是真的，她也要试上一试。
阿城吸了吸鼻子，忍着眼中的泪水，倔强的擦干自己脸上的泪痕，缓缓起身。
冷风拂过，吹动她黑色的衣衫，她眼神一凌，眉间一沉，忽然快速转身，朝后方踏去。
出手就是狠狠地一掌。
来人一身夜行衣，黑纱蒙面，伸手矫捷的躲过了阿城这一掌。
阿城蹙眉，这个身形她有些眼熟，可又猜不出到底是谁，她冷冷道：“来者何人？”
黑衣人没有说话，朝阿城飞来便是一拳，拳风凌厉。
阿城一个翻身躲过，出手与之纠缠起来。
两人见招拆招，一时之间竟僵持不下。
阿城手中运气，一掌过去，相对一掌，两人纷纷后退几步。
达到目的之后，她唇边勾起，飞快的从腰间拿出几根银针，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银针投出。
黑衣人反应也是极快的，一把拔出了自己背后用黑布包裹着的长剑。
只听清脆的碰撞声，阿城的银针纷纷落地，没有伤到黑衣人丝毫。
可阿城却停下了手中下一步的动作。
黑衣人手中之剑，剑质湛蓝，剑身轻灵秀丽，上有行云流水之纹。
是连东庭的佩剑！
逸云剑。
阿城眸中一沉，拔出了身后的长生诀，指向黑衣人，“你到底是何人！”
说话之间，她运气于剑，剑身周围已经有了寒气缭绕，是她生气的前兆。
黑衣人右手拿着逸云剑一挥，剑尖指地，似乎没有了和阿城争斗的意思，可仍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阿城眉头紧锁，眸中除了冷意，甚至起了杀意，她的黑瞳已经逐渐开始被银色所取代，“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何人，手中之剑，从何而来！”
“劝你乖乖告诉我，否则，我决不轻饶！”
黑衣人露出的眉眼似乎流露出了一种欣慰的情感，她收势之间将逸云剑插回了剑鞘之中。
抬手将自己的面纱拿掉，轻声道：“帝尊。”
阿城一怔，“半夏？！”
自从那日政变之后，除了驾车的南星外，她从未见过半夏她们。
不仅如此，连文晞就像是人间蒸发的一般，毫无消息。
半夏红着眼眶，微微一笑，“是我。”
她说着将背上所负的长剑拿下来，上前几步，蓦地单膝跪下，将剑举过头顶，递到了阿城跟前。
“半夏无能，不仅没能保护好主上，甚至……连主上的尸身都没能找到……”
阿城看着她举至身前的逸云剑，神色痛苦，她不想哭的，可一看见这把剑，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一滴接着一滴的涌出。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就连凤权剑从手中脱落都全然不知。
阿城的眼里，此刻只有这把逸云剑。
她颤抖着伸手拿起眼前的逸云剑，它的光芒没了她初见之时亮丽。
仿佛连它都知道，它的之人不在了。
阿城一手拿着逸云剑，一手缓缓抚摸过它的剑身。
这算是跟在连东庭身边最长的物件了。
它同他一起上阵杀敌，同他一起游走四方。
他高兴时，它陪在他身边；他忧愁时，它亦陪在他身边。
他的喜怒哀乐，它都能明明确确的感受到。
阿城看着手中的剑，眸中银色褪去，冰冷的眼中，终于有了一点温度，也有了一丝光芒。
她看着它，如视珍宝。
阿城突然破涕为笑，收下逸云剑，随后俯身，扶起半夏，顺手捡起长生诀，收入鞘中。
“错不在你……”
“是我错了……”
阿城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烧焦又被风雨腐蚀，如今杂草丛生的废墟，长舒一口气，回头对半夏道：“我们先去立水亭中坐着说，我有好多话要问你。”
半夏点头：“是。”
于是二人一起又折回了立水亭。
如今，阿城也顾不得此处灰尘厚实，直接便坐下。
水风吹来，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她闭了闭眼睛。
这些天她流的泪太多，眼睛开始疼痛，视线也有些模糊。
她的手边，是放在桌上的逸云剑，她稍稍移手就能抚摸得到。
又是一阵大一点的冷风吹过，阿城眉间一蹙，手迅速移开捂到了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帝尊！”
半夏原本刚坐下，见她如此，正欲起身，却被阿城抬手制止。
阿城缓了缓，停止了咳嗽，亦挣开了眼睛，“无事，可能是着凉了。”
半夏这才向她的着装看去，都已经入冬了，她却还穿着秋季所穿的衣衫。
“帝尊，你这样对自己，主上会心疼的……”
阿城摇了摇头，“不要安慰我了，只有活着的人，才会心疼。”
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特别是午夜梦回，猛然惊醒，发现梦里也是他，自己相见他，却再也见不到的时候，那种锥心之痛，夜夜折磨着她。
半夏闻言，垂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她说的，是事实。
人都死了，心怎么会痛呢？
阿城又道：“以后，还是叫我阿城吧……”
半夏：“可……”
阿城自嘲一笑，道：“你每叫我一次帝尊，我的心就痛一次，这个尊称无一不在提醒我，正是因为这个我一直不想要的身份，才害的东庭为我丢了性命……”
半夏抿了抿唇，“好。”
阿城见她答应，右手再次抚上逸云剑，头却转向亭外的湖面，看着平静的水面，冰冰凉凉的。
天空中几朵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入湖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了无痕。
“又开始下雪了……”
阿城的声音很轻，轻到半夏认为她是在自言自语。
南苑的冬天是十分热闹的，因为这里人口众多，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迎接即将要到来的新的一年。
曾经阿城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她却觉得，南苑的冬天，是头一次这么的冷，冷到了心底。
“半夏，你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