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赶回凤栖城时，城外已经是尸体遍地，又是几年前血流成河的模样。
凤栖城的血腥，已经太多了。
她和干戈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在凤翎和长生诀的加持之下，几乎是顺畅无比的进入了帝宫。
帝宫大门处，半夏早已在此恭候着。
阿城见到半夏，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是稍稍松开了些。
她伸出手，“欢迎回来。”
半夏展颜而笑，握住阿城的手，“多谢。”
阿城看着她浑身都是已经凝结了的血迹，有她的，更多的是别人的，放心一笑，“辛苦你了。”
半夏摇了摇头，“只要你没事，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南星还在里面等着，我们进去吧。”
阿城微微一笑，迈开步子，带头走进去。
半夏和干戈两人互相点头以礼，而后一起跟在阿城身后，朝着帝宫内部行进。
这一路，血迹斑驳，尸身遍地，阿城越是往里走，眉头就紧拧一分。
大兴覆灭之后，她便夜夜噩梦连连，都是她一人，在尸身火海中，哭着喊着，找文淑皇后的场景。
这是她第三次，看见这种场面了。
第二次？
是她回来找连东庭的时候。
那时候，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做过这种噩梦了。
可连东庭死后，她仿佛一日之间又回到了她五岁时大兴覆灭的模样。
夜夜不得安枕，要么是在一片黑暗中寻找连东庭，要么是连东庭要离开她。
每每午夜梦回，枕上泪痕犹然未干。
如今，她又见到了这样血腥的场景，却是她一手挑起的。
她终于成为了她讨厌的人，走上了她曾经不愿走的道路。
阿城一步一步踏上凤鸣殿的台阶，眼中坚定之意只增不减。
‘一路从朝旭到此，你还不累？’
他在她身前蹲下。
‘上来吧。’
她固执的去免镇查南星一案，得知不好真相时，他一言不发的突然出现。
‘乖，没事了。说了不让你查你非要查，知道真相不好受吧！’
她受安泽控制，他不顾危险，执意要救她。
‘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你要，便拿去……’
他为她脱身而死，她去西音谷听他留在世间最后的声音。
‘你是我此生，拼尽全力也要保护的女子。’
‘你是我唯一放在心尖上的人。’
‘连城玥，我卫庭东喜欢你。’
‘可是……’
‘你忘了我吧。
‘愿你从此，与慕言清隐居避世，共白头。’
东庭，今日，我便要为你，大仇相报，夺回凤栖！
“连城玥竟然只派了你来，真是稀奇。”
凤鸣殿内，南星带着商陆以及逆鳞众人，将连商徵团团围住，让她脱身无门。
南星不屑道：“你别高兴得太早，要不是帝尊说了要留你一命，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哈哈哈哈哈，”连商徵猛地大笑起来，“什么时候她就成了你们所有人的帝尊了？就连西山寨的那群土匪都认了她，帮着她推翻我？”
“说什么夺回政权，替天行道？呸！可笑！”
南星正欲反驳，却没想到有人先开了口。
“那好，本王便给你一个机会，好好跟我说说，如何可笑！”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正是大步流星，衣袂飘飘而来的阿城。
“帝尊！”
逆鳞的人齐齐行礼。
阿城长袖一挥，示意他们平身。
“哼，”连商徵见状冷哼一声，“你终于来了。”
阿城看了看逆鳞众人，衣着上皆是血迹，对他们道：“你们先下去吧。”
“我有事想单独跟她说。”
南星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可是……”
阿城即刻抬手打断他，“南星，带着大家先下去洗漱一下吧，征战这么久，也该累了。”
南星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带头走了出去。
阿城又看向半夏和干戈，“半夏，你调来的戍边大军如何了？”
半夏覆拳，“镇北将军陈坚带着他们去查抄相国府了，还有一部分在收拾残局。”
阿城想了想，道：“这样，你和干戈去陈坚那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半夏看着阿城胸有成竹的模样，亦不再多说，跟着干戈一起离开了凤鸣殿。
等阿城目送走他们再回身看向连商徵时，她已经上了几个台阶，朝着凤座走去。
连商徵缓缓伸手，抚过凤座的椅背，突然冷笑一声，“你知道吗，曾经有无数的人为了这个位子不惜一切代价。”
“可坐上了这个位子又如何？”
“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
阿城眉尖微蹙，“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说什么？”连商徵猛地转身，“你问我要说什么？连城玥，不是你要质问我吗？”
“你不就是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明知道尉迟渊杀了我的父母，我却还要帮他吗？”
“呵……”
“都是因为你！连城玥！”
阿城看着连商徵激动的模样，眸中毫无波澜。
“因为我？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自己的私心。”
连商徵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像个疯子一样。
“连城玥，在这里最没有资格说这些的人，就是你！”
“你敢说你当初没有私心？”
“你敢说你当初就一定会留在南国安安分分的做你的女帝？”
“你敢说，你不知道卫庭东他爱的人是你！”
面对连商徵的诘问，阿城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语，特别是，最后的问题。
她感觉得到的。
连东庭对她的好，早就超过了友情与亲情。
可她心里，只有慕言清一人。
连商徵见她无言，嘲笑道：“连城玥，我才是最爱他的人，我才是最适合她的人！”
“可是他的眼里，甚至是他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
“好，既然如此，我便杀了你，这样，他的眼里就只会有我了！”
“可谁知道，他宁愿一人战数人赴死，都不愿留在帝宫辅佐我登基……”
“害死他的人，是你！”
“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你要跟他回来！为什么你要辜负他！为什么你不死在大兴皇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