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必须回去继承女帝之位,而我……向往自由与平淡的生活……”
“于是,我们起了争执,从此两地分居。”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她离开我时,就已经怀上了你。”
“我去找她,却被她拒之门外。”
“当时,以为她还在生我的气,我便一个劲的认错,对她好,可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毫不动容。”
“我一气之下,便回了西山,占山为王……”
“再后来,我才明白,当初他狠心拒绝我,是为了保护我,那时南国已有内忧外患之兆,她不得已在怀着你时,还要去大兴谈判……”
“后面的事,世人皆知。”
阿城听着他的回忆,不管是真是假,爱而不得,终归是遗憾。
她看着他一步步理发、束发,直到他全部弄完起身面对她,阿城才发现眼前的男子束发剃胡后,其实是一位英姿飒爽,清俊的男子。
一点都不输当年玉树临风的模样。
为何阿城会这样想?
因为她曾在帝宫深处的一处破旧宫殿处见过一张画像,画中花瓣纷飞,男子舞剑,女子弹奏,若天作之合。
其中女子为背影,男子为侧影,她早该想到的,在帝宫中能留下画像的,除了她的母亲,又怎会有别的女子敢堂而皇之在帝宫中如此?
此番推敲下来,那舞剑的男子,应当就是她的父亲无虞。
可是……
阿城看着他,忍着心中悲伤之意,质问道:“空口无凭,我且不傻,你没有证据能证明,你就是我父亲。”
西山君蹙眉思考道:“我与你母亲分离尚早,你出生时又在大兴的皇宫……”
他突然眼中一亮,“我曾赠予她一块凤形玉佩,凤尾出两面分别有我刻上去的两字……”
凤形玉佩……
阿城一怔,不敢置信的从脖子上取下,这块玉佩本应佩戴于腰间,自大兴覆灭前文淑皇后将它挂于她的胸前,她拿在手中的时日,便一直挂在此。
后来在朝旭曾拿出来给云柒他们看过,不知怎的,在离开朝旭时,没有还给兴直。
再后来她便一直戴着,戴到,都忘了它的存在。
“连,西……”
他说着阿城一看,凤尾之处,真的有此二字。
眨眼之间,阿城便红了眼眶,她向后退了一步才站稳些,“你……你真的……”
从小她就有记忆,那块凤形玉佩,是文淑皇后一直佩戴在腰间的东西,宫中人尽皆知。
可没有人告诉她,是南国女帝赠给她的。
更没有想到,这是她父亲和母亲的定亲之物。
西山君看着阿城手中的凤形玉佩,心中百味陈杂。
他方才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有想到,她真的视如珍宝,将它留给了他们的孩子。
她是爱他的。
“城儿……”
‘如果有一天,城儿能凝结凤翎了,无论如何,都要帮她坐上女帝之位。’
她将会是南国继玄清公主之后,创造盛世奇迹的国主。
阿城闻他一声轻唤,眼泪瞬间充斥了眼眶,她三步并作两步,直直扑进了西山君的怀里。
“父亲!”
西山君紧紧的抱住阿城,眼角之泪悄然滑落。
“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是我让你们受苦了……”
二人相拥而泣,许久,阿城才在玄蓟灵前跪拜奉香,随后,才跟着西山君和三当家离开此处。
西山寨一棵百年的皂荚树下,西山君和阿城对面而坐,相视而笑。
“我这辈子都没有想到,真的还能见到你……”
阿城弯眼一笑,“城儿也没有想到,此生,还能见到自己的父亲。”
“父亲您知道吗,城儿自来到南国执政之后,就一直在想,我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但无论如何,我想我的父亲一定有着天下男子都羡慕的容颜!因为……”
“因为城儿生得好看呀!”
西山君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小调皮鬼儿!”
阿城见他欢颜,自己心中亦是欢喜,“我果真没猜错,我的父亲,是西山的大英雄,他不羁豪迈,他成熟稳重,他英俊潇洒,他……”
“深深的爱着我的母亲……”
西山君听到她提起玄蓟,眼中笑意消失,“城儿,你可决定好了,非要坐上这女帝之位?”
阿城闻言,收起笑容,认真道:“在这场政变之前,我从未想过这辈子留在南国就这样安稳当政,我有自己的私心,我和您一样,向往着自由与平淡。”
“我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走了之,从此世间再无玄城……”
“可正是这场为了让我脱身而设计的政变,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让那些无辜的生命白白为我牺牲。”
“父亲,但凡我当时有一丝的改变,他们都不会死,可是我没有。”
“这是我该负的责任,更是我应该守护的家国。”
阿城起身,望着头上的皂荚树,坚定道:“我要成为女帝,我要为这天下,创造一曲世世代代经久不息的盛世长歌!”
“哈哈哈哈!”西山君拍案而起,“好!既然你要这南国女帝之位,那为父,定当为你夺来!”
阿城看着他,微微一笑,却忽然道:“所以当初,你知道这是一场为我脱身的计,才答应他去帮助尉迟渊的,对吗?”
西山君一愣,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发问。
阿城上前一步,蹙眉心痛的问到:“所以你认识连东庭对不对?”
看着面前的人语塞愧疚的模样,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当初的政变,除了连商徵是意料之外,所谓的西山匪寇并非是收了尉迟渊好处,而是一开始,就和连东庭一条心。
她蓦地笑出了声,笑声中尽是讽刺之意。
“为什么!”
“他让你们杀了他,你们就真的下手杀了他!”
“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怎么这么狠的下心啊!”
这个‘你’,是指西山君,却也是对连东庭的诘问。
“亏我还一心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救你!”
“可我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你有逃生之法不用,非要自己去送死!”
“好!你既如此,连东庭,我连城玥此生,决不再想方设法去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