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此时的阿城,一身男子装束,坐在某高处墙上,看着凤栖城中百花齐放,春色盎然,心中不觉舒畅宁静。
她忽然看见远处有一只鹰状的风筝翱翔于天,指着那个风筝,开心道:“东庭你看!那有一只风筝!我们好久都没有放过风筝了!”
说罢转头,却见身后空空如也,连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随后笑容逐渐消失,垂眼回头。
春风四起,花香四溢,可她却毫无兴致去赏识。
她是偷溜出来的,应该只有南星和连东庭等人知道。
自她解了十八死结,登上女帝之位,她便再也没有了自由,就连偷溜出来都是少之又少。
也是从她醒来之后,连东庭的身体大不如从前,每日都需花上六个时辰去调息,于是凌澜带着不悔便隐藏了身份,留在凤栖。
随着时间流逝,一晃两年而过,连东庭的身子经过这一两年的调理好了不少,时间也从每日六个时辰减少到两个时辰,可凌澜再三嘱咐过他,不可大喜大悲,不可轻易运用内力。
比之于能文善武的连东庭,现在的他,即使面上没有什么,可阿城能感受到,他没了当初的慷慨斗志,他心里,其实是难受的。
可他从来不说。
更别提,在她面前了。
所以,她这次偷偷溜出来,他不再,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她习惯了。
习惯了每次累了回头,他都在他身后。
“庭东哥哥……”
“十八死结时,你真的,只是做了一个祭司吗……”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命劫,究竟是如何解的……”
风声而过,衣衫飞舞。
“我是真的……只做了一个大祭司该做的事。”
阿城听见声音一怔,不敢置信的转过头去。
连东庭依旧是一身黑衣,在她身后不远处,翩翩而立。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庭东哥哥……”
阿城偷溜出来时,恰逢连东庭在凌澜的帮助下于房中打坐调息,她想了想,为了不打扰他们,又恐他出来后担心,便留下了南星在门外守着,待他出来,再行告知去处。
往前也有过这种情况,连东庭因身体原因都不方便前来,便加派了逆鳞的人在一旁保护。
而阿城所在的地方,是整个凤栖最高处,这里是一座破旧的钟鼓楼,用于节日庆典敲钟庆贺。
前任女帝身殒后,除了初雪祭礼,南国的节日庆典都不再大肆欢乐,所以这钟鼓楼便逐渐被遗忘,鲜少有人前来,年久失修,如今已是破旧不堪,可依旧坚韧的挺立在凤栖城内。
正因年久,木梯早已腐坏,若想上这钟鼓楼,只能以轻功跃上,这也是为什么阿城会选在此处散心的原因,所以他现在出现在阿城身后,她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连东庭弯眼一笑,走近些,在她身边坐下,“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城露齿一笑,“东庭!”
连东庭满意的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乖。”
随后放下手,看着凤栖城中一片安宁的景象,心旷神怡。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当你真正站在高处时,除了俯瞰众生,心中还会明白,高处不胜寒。
“你也知道,每场祭祀都是一场生命与天的交谈,我身子差些,也在情理之中,你也不必担心,我定是有恢复的把握,才去祭祀的。”
“我说了会保护你的,可不能食言。”
阿城听他话语听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她刚刚自言自语的问题。
每每想起此事,她的心中,总不是滋味。
怪不得他一直不让她参与长生诀上咒术解开的过程,原来,是需要祭祀的。
一场大型的祭祀,就像是拿命的一场豪赌。
连东庭是她如命,同样的,她也希望他好好的活着。
如果当初知道是要祭祀唤雪,她是宁愿自己死,都不会让他去主持这场祭祀。
从小到大,她欠他的,已经还不清了。
所以,她思虑再三,决定为他留在南国,继任女帝之位,给南国百姓一个安稳的居身之所。
她只望着不悔能平安长大,过她想过的生活,不要像自己一样,被身世所束缚,不得自由。
她更希望,连东庭能好好的,看着她一步一步,完成他的心愿,将南国推向鼎盛之期。
阿城不想再去提及此事,转而其他。
“东庭,你怎么来了?你的身体可要紧?”
她扭头看向他,眸中尽是担忧。
连东庭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你,又偷溜出来了,可是心中有事?”
阿城闻言,不再看他,而是低下了头,闷声道:“阿城心中有什么事……东庭不是一清二楚吗……”
连东庭低头一声轻笑,“你还在怪我前天把那只小白猫送出宫吗?”
话说前天阿城深夜就寝之时,屋外传来声声猫叫,她出房门一看,还真是一只猫,一只毛发纯白得发亮的幼猫。
阿城见了十分欢喜,便留在了身边,谁知连东庭知道后,二话不说,就命半夏将它丢出了帝宫。
为此,阿城还生了气。
后来想了想,连东庭不是那种冷血的人,想必是安排好了归处,才让半夏拿走的。
阿城撇撇嘴,“你把它送哪儿了?”
连东庭看着阿城这般小别扭的模样,宠溺道:“你看。”
他伸手指向右前方的某处,“看见那棵大榕树没?”
阿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看见了。”
连东庭:“大榕树旁有一户姓王的老奶奶,家中就她一人,我把那只小白猫送给了她,跟她做个伴。”
“改天带你去看看?”
阿城高兴的笑了起来,笑靥如花,“好!”
又是一会无言,连东庭抬眼看着日头西落,不早了。
“阿城。”
“嗯?”
阿城应声,却还在看着天边的夕阳。
连东庭见她心不在焉却又不经意间露出笑容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慕言清……”
他才说了三个字,就看她面上笑容僵住了。
“他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