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子时,凤栖城中的万家灯火早已熄灭,热闹的集市也已经是空无一人。
连东庭一人,独自凭栏远眺。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今夜,月光皎洁,看似宁静,可在他眼里,黑暗笼罩着整座凤栖城。
暗潮汹涌。
明日太阳升起之时,将会发生的是南国一场大的巨变。
次日,天刚蒙蒙亮,宫门方开,文晞便匆匆的进了帝宫,直奔昭阳殿。
还未到大殿门前,就见到苍术在门前等候。
苍术见文晞到来,低头行礼,“将军,主上让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文晞亦是点头回礼,脚步却没有停下,“快带我去,咱们速战速决。”
苍术面容严肃,转身便给文晞带起路来。
慕言清有个早起的习惯,从明月谷时就已经有了,多年来从未更改过,故而此时虽早,可他同样已经开始在偏殿的院中散步了。
文晞在苍术的带领下来到慕言清所在的偏殿时,他正好走到了背对着院门的位置。
慕言玩听见脚步声逐渐靠近,正欲转身探看,脖后根一疼,便失去了知觉。
是文晞一个刀手劈了下去。
眼见着慕言清要倒下,苍术早有准备,唤了人来,接住了慕言清。
文晞看着晕过去的慕言清,焦急问到:“马车可准备好了?”
苍术:“准备好了,在一处生僻的宫门前,应该是没有人发现。”
文晞眉头紧锁,叮嘱道:“好,我现在去凤鸣大殿,你们赶紧带着他去将军府,我已经下了命令,府上的人不会拦着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能被尉迟渊的人发现!”
苍术领命,“是!”
文晞点头后刚踏出一步,又想起来一件事,回头道:“还有,一定要在帝尊的诏令发布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他到我府上,我上完早朝便立马回来。”
“是!”
早朝之后,诏令颁布天下,如立竿见影,流言果真消减了不少。
朝臣们纷纷散去,阿城终于也不用再强撑着,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御书房走去。
今日早朝,朝臣们提到最多的,不外乎就是凤栖中的流言蜚语,她听多了,也听腻了。
于是,重压之下,她颁布了诏令。
可在她心里,百般不愿。
所以她此刻走在去御书房的路上,是前所未有的难过。
“阿城。”
阿城听唤一怔,转过身去,在她身后不远处,连东庭笔直而立,面上却是愁容。
“庭东哥哥?”
他唤她阿城,就说明这里在暗处有逆鳞的人守着,此处无外人,大可放心。
所以她也按一贯的作风,叫他庭东哥哥。
半夏原本跟在阿城身边,见连东庭的到来,自然是后退几步,站在了一边。
连东庭看着阿城,缓缓走进了些,直到走在她身前才停住脚步。
“阿城……”
“你走吧……”
阿城闻言蹙眉,“你说什么?”
连东庭认真道:“我说,你跟着慕言清走吧。”
“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阿城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有些激动的抓住他的双臂,“为什么?那些所谓的流言,我不是已经发了诏令吗?”
“不是应该没有影响了吗?”
连东庭正欲说话,就见南星从天而降,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监视尉迟渊,找出当初是他包庇官员并不愿为他一家人申冤的证据。
南星看了连东庭一眼,微微点头以示敬意,随后看向阿城,严肃道:“西山流匪已经快杀到凤栖城了!”
阿城一惊,“你说什么?!”
南星眉头紧锁,“我这些天一直密切注视着尉迟渊的动向,昨日夜里我发现他派人去了一趟西山,当时虽然好奇,可想着西山离凤栖不远不近,又有重重关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便回了帝宫,今日一早逆鳞接报,说是那些匪寇打着女帝昏庸,贪恋男色,他们复振国纲的名号,一路畅通无阻,仅仅过了一夜,便杀到凤栖城了!”
阿城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连东庭会让她走了。
“尉迟渊勾结西山匪寇,并且给了他们通城文碟,让他们一路悄无声息的就这样到了凤栖城?”
南星:“是。”
阿城问:“他们有多少人?”
南星正想着回答,连东庭先一步开了口,“阿城!”
被叫的人不明就里的看向连东庭。
“西山匪寇这样出其不意,来势汹汹,又有尉迟渊在背后操纵,凤栖城中守军所留无几,定是难以抵挡,你还是先走吧。”
“我不走!”阿城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你要让我丢下你自己逃走,我做不到!”
连东庭反握住她的手,“阿城你听我说,尉迟渊既然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说明他有了万全之策,西山匪寇若是成功,他便能顺利登上王位,若不成功,死的、有罪的是他们西山匪寇,跟他毫无关系,南星既然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我们就没有办法证明幕后主使是他。”
“无论如何,收到创伤的都会是我们。”
“你难道忘了,那些匪寇打着的旗号,是因为你和慕言清吗?”
阿城一听到慕言清,激动的神情立马就消散了许多,她心中隐隐猜到了连东庭接下来要说的话。
“诏令颁布至所有城池,是需要时间的,可是西山匪寇已经兵临城下了……”
“阿城,我知道你现在不同往日,你能顺利运用寒气了,也有了剑术傍身,可你有没有想过,慕言清怎么办?不悔又该怎么办?”
“你即使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为他们想一想,慕言清丝毫不会武功,他还在这凤栖城中,你若沦陷,他的下场会有多么惨?”
“不悔还那么小,你忍心看着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经历你当初经历过的事情吗?”
阿城身形一颤,险些站不稳。
大兴覆灭之后,她几乎夜夜噩梦连连,醒来时枕头上都是未干的眼泪,她实在是不想让不悔也经历同样的痛苦。
她猛地回神,对着连东庭焦急道:“不悔呢?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