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两个宫女这么一搅,阿城是一点看奏折的心情都没有了。
但又想不能随意撂挑子不干,还是只好乖乖的去了御书房。
然而她不知道,她的身后,也有两人。
“殿下,那几个宫女需不需要逆鳞……”
苍术看着那宫女离开的方向,显然是觉得阿城处理的方式太过仁慈。
“不必了,她是一国之主,基本的判断,还是要有的,”连东庭看着阿城气鼓鼓的走去御书房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叮嘱道:“等下还是找机会去同半夏说一声,这几个宫女还是好好安排一下,最好能放在逆鳞的眼皮子下,毕竟,她们听到了有关不悔的事。”
苍术点头,“是……”
连东庭听她回答的语气不太干脆,问到:“怎么了?”
苍术坦白,“苍术以为,帝尊过于仁义了,若是有人利用这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连东庭垂眼看向脚边盛开的花朵,眸中尽是担忧之意。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他并不能陪在阿城身边一辈子……
若日后有慕言清在阿城身边守着她,自然是好的,只是慕言清此人固执,让他为南国效力,只怕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可他若不在了……
单单只靠逆鳞,真的就能保她周全吗?
“我知道,这一点,是她的弱点,所以当初,她才留下了南星。”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得太早了,你要领着逆鳞,护好她。”
苍术一怔,“主上……”
自她被连东庭收进逆鳞起,不久就被他带在了身边,除了文晞,她算是逆鳞四人中,跟他最久的了。
她见过他冷血无情,杀伐决断,见过他意气风发,操控凤栖风云,却从未见过这样丧气的连东庭。
他为了阿城,已经付出得太多太多了。
可阿城的心中,永远都只有慕言清一人,她的视线,永远都追随着慕言清的身影,从未给过他半分的机会。
苍术有时候在心中,是替连东庭不值的。
他的才华,他的治国理事之能,甚至是心性智谋,无论哪个方面,都远在阿城之上,南国也本就是他一手撑起来的,他若为尊,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偏偏,就要世袭什么女帝之位?
他既一心如此,他们又如何敢反驳。
连东庭忽然深吸一口气,嘴边带着一抹冷笑,眸中亦是冷意,陌生而又危险。
又是寻常人眼中的连东庭。
他开口命令道:“苍术,通知逆鳞,做好随时护送女帝出凤栖城的准备。”
苍术蹙眉,干干脆脆接下命令,“是!”
随后,苍术走两步到他身后,连东庭只觉身边清风轻起,再回首看去,身后空无一人。
阿城,慕言清此行,在我看来,并不只是要南国五百里这么简单……
这院中百花齐放,清风徐来,彩浪涌起,花香四溢,可在连东庭眼里没有丝毫色彩缤纷,只有化不开的担忧。
这边阿城在御书房中硬着头皮审了好几个奏折之后,终于忍不住,打着马虎眼儿回了凤翔殿。
才经过一个小花园,就见慕言清一人站在凉亭之中,背对着阿城的方向,应该是看着池塘中的景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城想了想,让半夏等在此处,自己走上前。
“咳咳!”
她走进凉亭中时,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
慕言清闻声转过身来,阿城微微点头,“慕相,别来无恙?”
见着眼前女子鬼灵的样子,慕言清眼中都是笑意,他拱了拱手,“见过女帝。”
“慕相客气,”阿城走到他身边与之比肩,二人面对着池塘而站,“慕相方才在看些什么?”
慕言清复而看向水中,“听说女帝闲时便喜欢在此处看着水中锦鲤游趣,故而前来看看。”
说起锦鲤,阿城想起来第一次在明月谷的湖中看见锦鲤的情景,那只锦鲤,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锦鲤。
阿城想到此处,忽而一愣,随后问到:“在朝旭时,我看见子音哥哥了,他也出了明月谷,那明月谷怎么办?”
慕言清微微一笑,“你忘了,谷中迷雾重重,山路崎岖,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哦……”阿城点点头,更是想起了一个更重要的事,她蹙眉,欲言又止。
慕言清察觉到她有些许不对劲,向她看去,才发现她面色古怪,是在纠结什么,“怎么了?”
阿城抿了抿嘴,犹豫再三才开口:“之前……我听说……他和棋芝大婚当日……”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慕言清一眼,继续道:“棋芝她……她、真的……”
慕言清长呼出一口气,打断她说不出口的话语,“她已经去世了。”
“我……”
阿城自己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她是真的完全不知晓这些,如果不是半夏同她说,她根本毫不知情。
“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一直以为尉迟渊只是恨我,只是一心想要南国之主这个位子……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派人去朝旭刺杀你们……”
“我……”
她知道与所爱不能相守是多么痛苦的事,一时之间,这些事情被慕言清证实,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慕言清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转身面对着她,伸手扶住阿城的双肩,稍稍倾身,认真道:“城丫头,你听我说,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任谁都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发难……”
谁都没有料到,棋芝会在他身前挡住那一剑。
他原本,是躲得开那一剑的。
可是,那时因为给阿城续了命,身体虚弱,又恰逢受惊,寒气上涌,这才导致了他反应不及。
该愧疚的,是他才对。
“当时情况危急,棋芝亦是情急之下才为救我而死,城丫头,这件事当中,最没有错的,是你才对。”
都是为了救他,棋芝才会身受重伤,无药可医。
而且那场刺杀,明眼人都能看出,就是冲着慕言清去的,刺杀兴直,不过是试探一二。
是他,害得慕容玦和心爱之人阴阳两隔,不能相守。
他明白那种滋味。
就像当初看着阿城死在他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他甚至很庆幸,阿城还活着。
当他在临渊看见所谓的叶安时,他就知道,阿城没有死,从来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阿城蓦地蹙眉,“可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们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往帝都,并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