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城闻言一怔，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
他说的那些，都是她要实行新政会遇到的强有力的难题。
她考虑过的，只是……
“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我知道古往今来，提出变法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哪怕他们是对的。”
“可是，先生，我不一样。”
“我不是他们，你也不是他们。”
“你的心中，是赞成我的，不是吗？”
“只要有你，再多的困难，便都能迎刃而解。”
“不是我一人相信你，而是千千万万的人相信你。”
“我的身上，带着南国所有的期望，是南国众望所归，既然他们能全心全意将此事交给我，那么为什么你保护了这么久的臣民，会不信任你？”
“先生，你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只要变法成功，与天下而言，这将会是史上一次巨大的飞跃。”
“今后的史书上，都会有你慕言清的姓名，千古流芳。”
慕言清摇了摇头，“阿城，我要的岂是这些虚名？”
玄城微微一笑，他没有否定她前面的话，就是对她最好的肯定。
“你要的，是百姓安居，是这天下再无征战，是所谓的天下大同。”
慕言清垂眼之际扬唇一笑，是对她固执的无奈与宠溺。
“如果，失败了呢？”
玄城走到他的面前，与他对视，目光灼灼，自信刚正，“我未来要做的，是一场与天的豪赌。”
“赌赢了，天下归一。”
“赌输了，也不过就一个我罢了。”
她莞尔一笑，“先生，我与天连命都争过，如此都活下来了，看来，它是不会收我这条硬命了。”
慕言清一言不发的将她抱进了怀里，眼睛闭着，眉头紧锁。
恨不得……
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髓里。
“城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怀里的女子，总是让他无可奈何的心疼。
他声音低沉，语气是无奈，还带着妥协的意味。
玄城整个人是僵着的，她根本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冲过来抱住她。
更没有想到，他会亲口在她耳边说出这种话。
她像中了魔咒一般，缓缓的抬起了双手，就在要环上他的背，给出回应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
他说，“要我答应你，我有两个条件。”
玄城猛地回过神来，差点儿就沉沦其中，做了不该做的事。
她一把推开他，后退几步与他保持了一定距离在站定。
连连眨眼，视线左右虚晃，不敢与之对视了，她忙掩饰道：“什、什么条件？”
慕言清见她这般害羞不知所措的样子，无声轻笑，认真道：“云柒已经上奏幼帝，恳请赐婚给他和文晞，婚期定在下月初三，你应该是知道的。”
“所以，我的第一个条件是，在此期间，你必须住在丞相府。”
玄城急出了声，“你！”
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慕言清魅惑一笑，“怎的？不愿？那我……”
玄城连连答应，“别别别！我答应你就是！”
心中安慰着自己，为了卫庭东，为了天下百姓，住就住了，丞相府又不是什么狼窝虎穴，有什么好怕的？
况且，念禾也说过了，他忙得很没时间回丞相府，不怕不怕！
“那第二个是什么？”
慕言清挑眉，朝她走近一些，眸中含情，“我要你……”
玄城一听，吓得她赶紧后退了几步，躲在一根承重柱后露出一个脑袋，“我我我……我之前，不过是一时、一时冲动！我才不想再、再……”
慕言清嘴边噙着笑，意味深长的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再什么？”
“再与我一夜春宵？”
他说着手竟然伸向了他自己的腰带……
“啊——”玄城大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不要！！！”
她这边叫的惊天动地，慕言清那边却是爽朗的笑出了声。
玄城听到笑声才睁开眼睛放下了手，看他笑得那么开心，这才傻了眼，发现自己这是被调戏了？！
“慕言清！！！”
慕言清泰然自若的点了点头，语气中满是笑意，“我在，何事？”
见他还在笑，玄城更是气愤了，“你这是……这是……衣冠禽兽！”
气得想了一会儿，才说了一个衣冠禽兽的词。
慕言清看着她小脸气得红彤彤甚是可爱的模样，心中倒是想着，偶尔衣冠禽兽一次，也无伤大雅，反而心情舒畅，更何况，还是对着自己心爱之人。
他见她是真的气的不轻，敛了敛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先去丞相府住着，正好同我好好说说你后面的计划，我不在的时候，你还可以去将军府帮衬文晞他们一下，毕竟这是他们一辈子的大事儿。”
“还有，你要记着，文晞已经不是文晞了，以后，要叫她云晞，少一人知道，他们便多安全一分。”
他忽然谈正事儿，反而让玄城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她愣愣的看着他，却不知怎的，想起了在璎珞阁沈悦辞同她说的话。
‘但当时，有一个疑点。’
‘以我对慕言清的了解，他虽说不会武功，但那一剑，他应该是躲得过的。’
“当初……”
“在子音哥哥和棋芝姐姐的成亲大礼上，尉迟渊的人刺向你的那一剑，凭你原本的能力，是躲得过的，对不对？”
慕言清眼中诧异一闪而过，他没有想到玄城会冷不丁的提起这件事儿。
他该说什么？
说躲得过？
还是躲不过？
他看着她，眸中是悔意，是对自己的怨意。
玄城见状，拧眉苦笑，终于从那根柱子旁走了过来。
“是因为我，你才躲不开的，是吗？”
“是因为之前在南国陪我入鼎祭天，受了大雪至寒，伤了元气，所以才躲不过的，对不对？”
慕言清担忧她将方棋芝的死揽到自己身上，忙解释道：“城丫头，那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当时忘了做出反应，所以才……”
“先生。”
玄城声音很轻，可只是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在慕言清的心里是无比的沉重。
她眼中含着泪光，神色伤怀，却还要笑着面对他。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