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夹谷查父亲，无形之中也显露了自己的脚跟。
她们两人，是对立的。
可玄城明白，桑梓这个人，重情重义。
否则，也不会气冲冲的离开去找随行大夫去拿伤药和绷带了。
桑梓看这情况，也猜到了一些，虽说不明起因，但亦是没有怨言的去弄来了一套干净的衣衫。
玄城又去打了水，给念禾将伤口清理好，上了药，又为她换上了桑梓拿来的衣衫。
就算这么折腾，念禾还是没有转醒，玄城担忧之际替她号了脉，脉象沉稳。
看来是被下了点儿药昏睡过去了。
等药效过了应该就能醒了，这些伤想是药效上来之前挣扎所制。
玄城忽然很庆幸，还好壹南在她前面赶到了。
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念禾与慕言清交代。
临行前她答应过慕言清，更向念禾做出承诺，不会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如今看来，是她食言了。
“多谢。”
看着念禾安稳的睡颜，玄城才对身边的女子道谢。
桑梓不屑一笑，饶有兴致，“谢我什么？”
玄城转移视线看向桑梓，认真道：“谢你替我包扎，也谢你拿来衣衫，更谢你什么都不问。”
乱世之中，让她愈发的明白，人性的自私。
他人帮你是出于道义，不帮你是本分，你也没有资格去抱怨。
桑梓自信道：“本郡主说过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便不会顾及你的身份，我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差。”
“况且……”
玄城不作声，等待着她的下文。
况且，阿哥他信任你。
桑梓别有深意的一笑，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我的营帐，她在这里没事的，你还是先去跟你父亲打声招呼吧，不然他等下来我这儿兴师问罪的讨人，本郡主可招架不住！”
她考虑得周全。
出去叫人拿衣服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让人给达奚壹南通了个信儿，将这个营帐划给了她。
又想着许多时不见玄城人影，左贤王该生疑虑了，这才提醒着她。
玄城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嫌弃的模样，心中暖暖的。
她是一位敢爱敢恨，重情重义的女子，他日定会大有作为！
“那……玄城就拜托你了……待我给父亲问了安，查清此事后，再来跟你道出原委。”
桑梓连连摆手，不耐烦道：“赶紧走吧！”
玄城弯眼而笑，转身离开。
其实夹谷查知不知晓她并不在意，因为她一开始就一直在故意露出马脚，为的就是在逼他孤注一掷。
她去给左贤王问了安，果然人家毫不在意她的行踪，忙着自己的事儿，眼皮都没抬一下。
可玄城知道，他不问，是因为他派了人监视着它。
那个人还是一个老朋友。
出了营帐不远，玄城就被来人拦住了脚步。
黑衣男子毕恭毕敬，“和硕郡主，单于有请。”
玄城心里有几分赏识。
偷偷摸摸的见面反而引起怀疑，他这样光明正大倒是磊落，才显得没有什么。
玄城到的时候，壹南正看着眼前空旷却又充满无限黑暗的草原愣神。
“单于。”
宋扬把玄城带来之后便隐匿在了黑暗之中，一来是保护他二人的安全，二来是替左贤王‘监听’。
壹南没有转身，仍是望着广袤无垠的草原，细长的背影显得单薄与落寞。
他没有把她叫到营帐内，而是到了一个更为安宁的地方。
玄城不急不缓的走到他身边才发现他是闭着双眼的。
壹南感觉到她的靠近，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只有闭着眼睛，我才能肯定你是玄城。”
玄城一怔，没有接话。
他继续道：“你的气味，你的声音告诉我，你是玄城。”
他睁开眼，眸中映上月光，添了几分冷意，“可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她。”
“我想听你的答案。”
“今天我救下的女子，到底是谁？”
话是这么说，可就算身旁的人不承认，他也有八分的把握，她是谁。
玄城不道破，“我是谁，单于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不就已经很清楚了吗？”
打第一次在赌坊之中相遇她就有了这个预感，壹南去赌坊肯定不是为了她，因为没有人能了解她的行踪，就连她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下一秒会去哪里。
世事无常，世事难料。
但赌坊遇见之后的纠缠是否别有用心，就难说了。
壹南闻言，浓眉微沉，眸中寒意又添几分，他转眼看向她，“你在逼我？”
面对他直白的质问，玄城反而笑了起来。
她笑得灿烂，笑得明媚，冰冷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反而显得柔和了许多。
“是夹谷查在逼你，而我，是在给你机会。”
玄城与之对视，眸中冷静睿智，不输他半分。
“机会？”壹南冷冷一笑，在心头上翻来覆去这两个字，“我不认为将一切压到一名女子的身上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壹南在北匈龙潜于渊多年，情报网定是有的，加之他自身智慧，不难猜到玄城此行的计划。
她的计划，其实左贤王也当能看破的。
只是她在赌，她赌夹谷查还有一丝感情。
在她的计划里，夹谷查将信将疑，极为被动，只能顺着她铺好的路走下去。
玄城似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嘴上却是反驳道：“我也不认为将一切压到时间上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而壹南不愿像她这般去赌。
他更希望自己暗中积攒势力，只要比夹谷查的势力大，他就能成功，所以他需要的是时间。
可他没有想到，他集聚势力的同时，夹谷查也在做着相同的事。
如此，他装疯卖傻多年，也不过是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因为别人从未对他放下过警惕。
玄城说完这话，壹南没有即刻接上。
沉默，是他们唯一的坚持。
两人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所以，你到底是谁？”
最终，是壹南败下阵来。
可他还是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想亲自听她说。
玄城自知是谈拢了，她扬手，眨眼之间干净利落的扯下了脸上的面具。
笑道：“上次见面我就告诉过你，若是有缘再见，我便告诉你赌色子的命门，你现在可还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