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锐所在的高中还在补课,所以他才十分乐意请假去接陈娇,还因为住宿的问题给简舒打了个电话。
明明陈娇在非洲和东南亚混了六七年,狮子眼皮底下都能睡。可一回到久违的文明世界就开始拿乔,嫌弃酒店不干净,非要跟简舒借住。
被大雨淋了一场,饶是精力过剩的年纪陈明锐也有些遭不住。冰冷的手握着钥匙半天对不上钥匙孔。
陈娇嫌弃地推了他一把,自己抢过钥匙开了门,丝毫没有客气地跨进屋里。
“换鞋换鞋!”陈明锐大声提醒道。
“换什么就你姐的狗窝,肯定比我的鞋还……”陈娇猛地噎住了。
虽然主人不在免不了落些灰尘,可整个空间既干净又整洁,就连物品的拜访都显露着井井有序。
陈娇往后伸手,一把提过陈明锐的领子:“你姐和人同居了?”
“咳咳咳!”陈明锐被衣领勒得难受,心中暗叹,难道陈娇真的跟狮子猎豹搏斗过吗?怎么这么大力气和……非凡的洞察力。
陈明锐反抗着扯下陈娇的手:“我还是个小孩儿,这个问题超纲了。”
陈娇切了一声,潇洒地把鞋踢掉便进屋到处参观去了。不过她左看右看,却没有找到除了简舒以外的人留下什么痕迹。
而简舒转了性变成温柔体贴的家务能手这个想法一秒都不曾在陈娇脑子里出现过,毕竟自己生的女儿,自己能不了解吗。
或许说,没有任何痕迹,就是最可怕的痕迹。
湿淋淋的衣服都没换,陈娇便一屁股坐上了柔软干净的沙发,留下湿润的痕迹和泥点。陈明锐蹭地一下从房间探出头来,咬牙切齿说:“别弄脏沙发!我会被我姐剥皮抽筋的。”
“你放心。”陈娇说着就换了个姿势,完全地躺进沙发里,“她绝对不会发现沙发脏了。”
简舒风尘仆仆深夜归来时,的确没有发现沙发脏了。
因为整个客厅都成了重灾区——
茶几歪了,垃圾桶满了,地板上还躺着人,沙发却已经被一堆衣服占领,根本看不见样子。
简舒站在门边做了个深呼吸,她倒不是嫌乱,而是——
她把行李箱甩进屋,门都来不及关就大喊:“陈明锐!陈明锐!”
被吵醒的陈娇将脸上盖着的衣服扯下,眼睛也不睁便道:“别吵……他出去了。”
哈?!
简舒看了一眼倒在地板上不把自己当外人的陈娇,马上就给陈明锐打了电话:“你人呢?我跟你怎么说的……”
“啊?姐你说什么?大点儿声,听不见!”陈明锐一边扯着嗓子吼一边推开自己的狐朋狗友往安静的地方走,“好了,你刚刚说什么?”
简舒一听手机那头的鬼哭狼嚎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已经要气笑了,她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明锐终于感觉到一丝惭愧:“你难不成是到家了?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啊?”
简舒还是没有说话,这下陈明锐彻底没了玩的心思,如临大敌地开始解释起来:“你见到妈了吧……”
“你妈。”简舒怕造成歧义,又沉着嗓子补充道,“别说错,那是你妈。”
“哦,好好好。那个,她死活不去酒店住,我也总不能把她扔大街上……”
“是这事吗?”简舒又打断了他,“陈明锐同学,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在补课吧。怎么,你这是在上爵士课还是说唱课?”
“我……我就今天出来接她……”
“对,你还想接我来着。原来你的梦想是专业司机啊。”
陈娇这下彻底醒了,懒洋洋地坐起来,打着哈欠插嘴:“他问过我了,是我让他出去玩的。高三了,偶尔放松放松有什么问题。”
虽然简舒半点不希望陈娇的声音进入耳朵,但装作听不见未免太幼稚。并且陈娇的话简直是惊天骇俗。
高三?
简舒真的要笑出来了,她带着笑意对陈明锐说道:“正好,既然你妈回来了,只要她把你的生活费还我,那咱俩也……”
“姐姐姐!我错了!”陈明锐马上大喊道,“我现在就回学校!”
“你回哪儿关我什么事。”简舒无情道,“我只在乎你有没有浪费我给你交的钱。”
说完,她疲惫地挂掉电话,这才有空把门关好。
这对母子,真是给她添了太多麻烦。
“都说女大十八变。”陈娇忍俊不禁,出了声,“你倒好,完全没变嘛。”
简舒下意识循声望去,总算和陈娇打了照面。尽管简舒没有任何搭话的意思,但她本就不是冰山人设,做不到把一个大活人当成空气。
其实,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二十年后自己到底什么样这句话,在简舒这并不成立。
甚至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真是太像了。
如果不是陈娇满世界地跑把自己晒黑不少,那她完完全全就是成熟版的简舒。
不过,陈娇比简舒活得更大胆,更肆意。她是那种从来不会听别人意见的人,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正常人是不会抛家弃子跑到战争频发的地方去当什么无国界医生的,首先怕死就是一个问题。但是陈娇敢,明明看上去是中年人的头脑发热,她却不管不顾真的去了。
简舒望着陈娇的脸,这是一张热情犹存的面孔。就连岁月留下的细小痕迹都恰到好处地体现了她的心境。
她是自由的。
这样的人,成家就是一个错误。
简舒冷漠地移开目光,哪怕她拯救了一千个、一万个生命,也不是她可以毁灭一个家庭的理由。
——
改名了,封面也变了,大家不要不认识(谢罪的作者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