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天简舒的起床莫名严重,尤其是当想随便吃个早餐才发现豆浆机都坏了一个月了,打开冰箱连颗鸡蛋也没有,简舒已经没脾气了。
于是简舒顶着一窝乱发拿了钥匙就要出去吃。
独居时间一长便是如此,也不想落到对了空气发牢骚的地步,生活琐碎,如意或是失利,习惯了咽下去消化,连个饱嗝也懒得打。
几秒后,简舒皱着脸又折回来拿手机钱包,砰一声带上门捂着抽痛的胃下了楼。
出了公寓楼,阳光直射的一瞬间,简舒感觉皮肤被灼热,像个吸血鬼在暴露在紫外线下原形毕露,紧张刺痛。简舒赶紧闪进了最近的面馆跟避难似的,一进店才发现墙壁上的挂钟显示已然下午两点了。
啊,新的一天从下午开始。
简舒点了单坐下才想起什么,扒拉开手机一看,有两个陈明锐的未接电话。简舒又拨过去,响了一声对面就接了。
陈明锐不满道:“你不会刚起床吧,真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累死累活地赚钱自己还花不了。”简舒凉凉说。
“我错了。”陈明锐啧了声,“我又忘记不能跟编剧贫嘴,说不过你。”
简舒切入正题:“废话少说。正事办得怎么样了。”
“查到了。”陈明锐有几分得意,“刘玄是单亲家庭,跟的是他妈妈。他爸爸两年前患癌症去世了,为给他爸治病欠了一屁股债,家庭条件不算好。”
“但是。”陈明锐话锋一转,“刘玄那孙……那小子显得可有钱了,我就看不惯他这穷酸样,虚荣。整的自己跟什么大少爷一样……”
“停。”简舒及时打断,问重点,“他家条件真不好又是怎么显得有钱?”
陈明锐一拍大腿:“你不知道。他妈是一富人家的帮佣,平时都住在那家人的别墅园的佣人房里,当然刘玄也住那。他曾经跟同学说他家住丽山区别墅,可威风,其实呢,还不是给别人打工。
那家人是真有钱,就是那个什么柯达集团的东家,之前财富排行榜前几来着。但有钱是人家的,刘玄这神经病就跟自己是柯达继承人一样嘚瑟……”
简舒接着问:“在这样的家庭帮佣,怎么会缺钱?开口就要五十万?”
“哦,忘了说了。”陈明锐回,“两星期前,他妈被解雇了。”
“什么?”简舒惊讶,“为什么被解雇?”
“这个没查到。”陈明锐好像也在思考,“被解雇是刘玄住院之后的事儿了,唉,不过这样一想也太凑巧了。怎么刘玄前脚住院他妈后脚就被解雇?这可不关我的事……”
简舒大致有了个了解,只剩一些细节上的疑惑。
她悠悠对电话那头说:“陈明锐。你作文是不是老偏题?”
被戳了痛脚的陈明锐:“你怎么知道?”
简舒郑重其事:“你语文老师真是辛苦了。”
陈明锐:“……”
简舒到医院的时候,恰巧碰到护士给刘玄拔针,刘玄的妈妈刘姐不在,大概是回家取换洗衣物或者忙着找工作,病房就剩下简舒这边请的护工在照看刘玄。
刘玄仰卧着,雪白的被子盖到他胸前,被子里的躯体被白色衬托得更加虚弱。
护士小姐姐说着可能会痛哦的时候语气温柔动作凶狠地拔下针,刘玄连个眉头都没皱,好似灵魂出窍,直直盯着天花板发呆。
护士拿了点滴瓶走出房间看到熟悉的简舒,微笑地点点头。
简舒同样回以浅笑。
这时帮刘玄用医用棉签按压针眼的护工大妈才发现简舒来了,简舒却摇摇头示意自己耐心等待,护工大妈按压好后把刘玄的手放回了被子里,随即拿着保温瓶说出去接点热水,留给简舒和刘玄说话的空间。
“感觉怎么样。”简舒温和问道。
刘玄缓缓扭过头看简舒,他张了张口,第一次没发出声音,又闭上。
简舒坐在了床边,她近了才发现,刘玄的眼神黯淡,与其说是脑部创伤导致的反应迟缓,却更像是……
简舒并不等刘玄的回应,继续说:“我一直在关注你的病情,虽然出现了一些意外。”简舒将意外两字说得格外慢,“但已经有好转,很幸运,淤血出现的地方,无关紧要。只要积极治疗,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刘玄像是整个人瘫痪掉,对简舒的如实相告毫无反应,不觉欣喜,也不露恼怒。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简舒,像在看一个物品。
而简舒也看够了刘玄,终于问:“你现在应该可以说话吧,为什么沉默。”
刘玄移开了目光。
简舒问:“为什么,你看上去像是伤心。”
被褥忽然传来窸窣声,那是刘玄瞬间绷紧了身体。
简舒猜对了。
“不用紧张。”简舒缓和说,“我并没有强迫你说什么。只是,你的情况也许需要额外的治疗。可能我们之间有一些冲突和矛盾,但和你的身体、心理比起来,暂时可以放在一边。毕竟,你还这么年轻。”
刘玄默默听着,眼里渐渐恢复了清明。
半晌,刘玄埋在被子里的手僵硬地伸出来。
他握着一个黑色的金属块。
简舒把疑惑压下,摆出平淡的神色。
刘玄看着黑色小方块,说了句:“这个电子钟好像坏了。”
简舒小幅度点头,像是怕惊着什么:“坏了?”
“是啊。”刘玄把黑色时钟举到头顶,仔仔细细地看,“我调了很多次时间,可是过了一会儿,又不对了。”
简舒透过他的指缝去看那小小的LED显示屏,上面的时间的确很离奇,反正不是下午时,好像和正确的时间差了几个小时。
她还未看清,刘玄便倏地握紧把手又塞到了被子里。
简舒试探着问:“也许我可以解决,能让我看看吗?”
“不可以。”刘玄严厉地拒绝,翻了身,话里带刺说,“你可以走了。”
虽然被拒绝得干脆,但简舒心里的细节好像越发清晰。
简舒点点头低声说:“抱歉。”然后起身离开。
站起来的时候,她顺手摸了一下床板的背面,拿下一个不起眼的微型录音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