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祁深和郑昌便在教师食堂门口分别。
郑昌在L大是有住房的，也保留着中年教师午休的习惯，就回自己家休息去了。而祁深，因在美国课题繁重，早就训练了更为效率的思维方式，习惯高强度工作作息。不需要中午多余的休息，只一个人回了新办公室。
不想，祁深却看见了刚刚在楼下打过招呼的女学生在郑昌的办公室门口等着。
谭雪苑见到祁深，眼睛一亮：“老师好！”
祁深略微点头，绕过她。
“老师！请，请问，你知道郑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吗。”谭雪苑转过身来，叫住了祁深。
祁深没有看她：“不知道。”
谭雪苑像丝毫不在意祁深冷淡的态度似的，带着恳求的语气说：“这样啊，那，我有一个关于弯曲时空场论的问题，老师可以教教我吗。”
祁深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谭雪苑举起她的小组课题报告，又双手合十：“拜托了老师！解决以后我就可以赶紧展开下一步啦！”
祁深已经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却没有进去，只在门口解答了谭雪苑的问题。
谭雪苑见他面对模型数据问题，随口就能说出一组带校正参数的模拟坐标点，她宛如见到神祇，看祁深的目光也越发崇拜。
“可是这个演算过程，我不太清楚，老师能给我大致演示一遍吗。”谭雪苑又用一副“拜托啦”的表情看着祁深。
谭雪苑眨着眼睛，心里想，她可是L大物理系之光。物理系本来女生就少，更别说她是有点姿色的女生，简直是香饽饽，平日连老师都宠着的存在，祁深和其他老师一样，稍微撒撒娇就全答应她了。
祁深认为自己已经解释得足够详细，就像说了半天的解题思路，结果对方还说不会计算。
他道：“不能。”
“啊。”谭雪苑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判断落了空，她不死心道，“为什么呢。”
祁深淡淡道：“我建议你将量子力学数学基础再学一次，会更有效。”
谭雪苑被噎了一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但她心里明白，祁深语气平平，说的再学一次，就是单纯的再学一次的意思，完全不带讥讽和轻蔑。
“那，谢谢老师。”谭雪苑转变很快，露出真诚的笑容，“老师讲得很好。对了……”
“学苑！”
谭雪苑话还没说完，身后就有人喊她，又是一阵脚步声。
谭雪苑回了头，看见来者竟然有近十个学生，领头的是中午和她一块儿来的男生中的一个。“班长，你们怎么来了。”谭雪苑笑着问。
“老师好。”班长先是像祁深问了好，又说，“大家都知道学院来了个特别年轻的新老师，又是加州理工的双博士，他们都要过来，我……拦不住。老师你别见怪，我们，我们就来看看你。”
祁深见着楼道走廊后，一众乌泱泱的脑袋，和同时盯着他的一双双眼睛。虽然心中十分不解自己有什么好看，但见这些研究生眼里，除了探究，更多的是求知欲，他也就压下了不悦，面无表情。
“你们这样。”谭雪苑调笑道，“搞得老师像什么珍稀动物一样，会不会太……”
“可不是珍稀吗。加州理工的博士学院不是没有，关键是——”人群中有人插了话，“院长说老师才22岁。”
“我们也想了解一下国外的科研情况，还可以请教问题……”
“对呀对呀。”
班长适时作了代表，朝祁深问：“老师，同学们都特别欢迎您，也都希望能有个机会和您交流……”他对于年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祁深用上了敬语，可见态度真切。
班长说完，大家都屏息看祁深，等他的反应。
祁深沉默，踏进自己的办公室，众人都快失望而归了，才见祁深把门完全拉开。
“一个个问，保持安静。”祁深最后说。
结果祁深入职的第一天，竟然变成了面向物理系研究生的学科答疑会。还差点被这班学生拉去开欢迎会，他严肃拒绝，这才作罢。
就算如此，学生走后，祁深看完教案，又将自己在美国未完成的课题整理一遍，天已经擦黑了。
祁深摸出手机，17时02分21秒抽空给简舒发过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复。他蹙了蹙眉，按着熟悉的号码，拨通了电话，边关好门，下了楼。
天近夜色，又近入冬。冷冽的风直往祁深脸上扑来，刚刚才披上的外套也沾染了寒气。
嘟嘟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接了，传来一声懒懒的“喂？”
只这一声，祁深才觉浑身暖了起来，他带着自己毫无察觉的温柔语气道：“快7点了，吃晚饭了么。”
简舒意外地听到了祁深声音，低沉敦厚，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存过祁深的号码。她现下也不在乎祁深怎的知道自己的手机号了，闷声答：“早吃了。”
谁像你似的，大概这时候才下班。简舒咽下后句，这奇怪的埋怨在她心里转了转，又被她扔远去了。
“试镜什么时候结束。”祁深又道，“消息也不回。”
“我到家就睡了，没看见。”简舒半真半假地随口回答。
“累了？”祁深问。
“嗯……有点。”简舒想起今天的试镜，其实累的不是工作内容，而是和陌生的人一起工作。还要小心着不犯人际交往方面的错误，这应付着实有些费神。
“想吃什么。”祁深这时已经坐进了车，“今天，烧烤也可以。回去给你带。”
电话那头，简舒眯了眯眼睛，总觉得祁深今天心情很好。她猜大约是重新接触物理，让祁深又有了充实感。
简舒打了个哈欠：“不用，你早点回来休息吧。第一天工作，应该很累。”
祁深想说没关系，还未开口，又听简舒道：“我要睡觉，你自己吃吧。”
简舒说完就挂断通话。祁深握着手机，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但他回忆着简舒嘱咐着要他早点回去休息，应该算是对他的关心。
他坐在悍马的驾驶座里想了片刻，发动了车，今晚没有打扰简舒。
次日，乐娱大厦顶层。
祁湛拿着今日份的娱乐报纸，啪地一下，重重压在了桌上。
几份娱乐报纸，头条基本都大同小异地报道着一个消息。更有甚者，一整个首页板块都是“影帝秦嘉和陌生女子出入酒店，疑似交往”的详细通讯。
什么叫陌生女子，那照片上的侧脸这么熟悉，不就是准弟媳简舒吗。
什么叫出入酒店，那明明是乐娱广场内部开的西餐厅。
什么叫疑似交往，那祁深，往哪搁。
公司旗下艺人和自己家弟媳传绯闻，祁湛一上午就心气不顺。
也不怪这些个娱乐报纸肆意报道，要怪就怪这个秦嘉。入圈四年，以黑马势头一举拿下去年金日奖的最佳男主角，人设又标准，从来不在媒体面前暴露过一点私生活。他都快搞得媒体饥饿营销，现在总算抓到他的一点小辫子，能不说破天去吗。
祁湛完全把为什么简舒竟然和秦嘉吃饭的问题抛之脑后，受祁深影响，他不知怎的就完全相信了简舒，只想着如何压下这则荒唐的新闻不要闹大。
祁湛刚拿起座机听筒想叫薇薇安过来，他办公室的门就被急促地敲响了。
“进来。”祁湛应了声。
薇薇安风风火火地走到办公桌面前：“祁董。”
祁湛点点头，先问：“秦嘉的消息上热搜了吗。”要是上了热搜，除了联系纸媒，还有网媒。
“秦嘉疑似交往的消息还没有上热搜榜单。”薇薇安面容严肃，“但另一个更严重的消息上了热搜。”
“什么。”祁湛看她紧张，不解道。
薇薇安递上PAD，边说：“是祁深顾问，祁深的照片，被拍到，正以史上最帅物理学神的标题，红了。”
“什么？”祁湛夺过PAD。
祁深那张照片补光不足，角度一般，看来是近距离偷拍，但拍得很清晰，足够微博上一堆看颜的沸腾了。
那张照片里，祁深端坐在桌子前，桌子上的物品非常齐整。他穿着白衬衫，面容虽然冷峻但透着认真。尤其是侧面，从高挺的鼻梁到薄厚刚好的嘴唇，再到俊朗的下巴，这条侧面线尤其完美。再加上深邃的眉，凹陷得恰到好处的眼眶，以及看着书本专注的眼神，简直称得上神颜。
祁湛心里打着突，看着飞涨的转发和点赞数，又拉下评论。
“啊！！这是神吗！”
“别说他的颜，那只手我就能舔一辈子！”
祁湛又推上去看照片，祁深的双手都放在桌面上，一手握着笔，另一只手摸着书页的边缘。那泛黄的纸张显得他肤色健康，手指纤长又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又不突出，透着莹白的光。
祁湛放下PAD，抬眼看看同样不知如何是好的薇薇安。
心想：得，他们这对，连出名出事都要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