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夫人的事虽然只有在场的人才知情,可是宫中上下都对玉城夫人母女之死感到惊讶。
没有料到,在皇宫之中,也会突然身故。
太皇太后被苻紫霖暂时打发回宫休息,而太上皇也暂时安歇在公主宫,在外人看来,也只会认为太皇太后和太上皇是受激太过而导致的,并不会联想到太上皇是中毒引发。
群国宴早就开始了,只不过,南宫夜并不打算去参加,他还有另外要紧的事要办,所以,也只有秦未央和霍长歌前往参宴。
原本以为没有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坐镇,又没有南宫夜主持大局,这个群国宴必定成了各国之间的笑话。
可当秦未央抵达群国宴的正席上时,秦未央才意识到南宫天泽的能力。
这个群国宴,竟然开展地有声有色,一应歌舞酒食俱全,众人谈笑,气氛融洽。而南宫天泽坐在正座之上,一脸云淡风轻,半点没有窘迫之感。
这个南宫天泽,还真是个人物!
秦未央不由得点了点头,她也不得不佩服了起来。
在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面前俯首帖耳,又在南宫夜面前伏低做小,这种时候,他又能站出来维稳大局。这个人能屈能伸,虽然有些手段并非是光明磊落,但是他也绝不是什么池中之物。
“宁王妃,太上皇与太皇太后如何了?”南宫天泽没有问之前,席中已经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显然,众人都很好奇突如其来的噩耗之中都有什么八卦可听,毕竟这可是令太皇太后避而不见、太上皇突发疾病、宁王殿下不再出席呀!
秦未央只是顺着消息圆话:“太皇太后痛定思痛,回宫礼佛。而父皇血气不归,不宜挪动,暂时先安置在公主宫中安养。”
“那便好了。”南宫天泽点了点头,他其实心里清楚得很,他的眼线早已经遍布大周内外,玉城夫人的事情更是早就心里有数。
他当面问,就是要秦未央当面回答。以南宫夜宁王妃的身份回答。
即使日后传出三言两语来,那也与自己这个皇帝无关。
毕竟,他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从没有过涉足啊。
南宫天泽算计得很周全,一早就从群国宴中主动边缘化,更是提前知道玉城夫人的事情而选择不插手此事。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自然觉得他不争风头,而宁王殿下也不会察觉出他的野心。现在,要紧的人都因为这桩事而分散了注意力,群国宴自然就由他统率了。
一石二鸟之计,足以让南宫天泽在这个群国宴中受益最多。
这时候,宴席上的宋卿卿说话了,语气怪异,“宁王妃还真是什么都会,只不过,听闻王妃娘娘最是会修饰词藻了。臣女这里有一对子,还希望王妃娘娘再次赐教呀!”
说罢,也没等南宫天泽点头,更没等秦未央应答,就使了个眼色给贴身侍女,侍女会意,拿出卷轴,走到宴席正中,霍地展开来。
众人一看,都有些惊了。
卷轴上写道:笔底才华少,胸中韬略无。
这是赤果果的嘲讽啊!
虽然在开宴前,宋卿卿败于秦未央之下,可是也不妨碍宋卿卿依然瞧不起她!
就算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可是她才女的底气依旧充足,更不怕在座之人揭她的短。
霍长歌看了看秦未央,可是秦未央半点不在乎,依旧好整以暇地坐着喝茶,神色悠然,举止得体,心气丝毫不乱。
面对这些女人的找茬,秦未央是懒得理睬,泰然处之,任凭风浪强横,我自清风拂山,明月照江。
一看她这么淡定,霍长歌也不出头了。既然秦未央稳如泰山,自有方法应对,她就且看着秦未央怎么说吧。
秦未央定定地看着宋卿卿,悠然一笑,“宋小姐如此恭维本王妃,本王妃可真是受宠若惊呢。”
宋卿卿一愣,这个秦未央她在说什么呢!难道她能蠢到看不出来自己在嘲笑她?
秦未央对宋卿卿的表情了然于心,笑道:“笔底才华少有,胸中韬略无双。宋小姐连夸人都这么深藏不露,委婉得还非得让本王妃亲自点出来,本王妃拜服啊。”
这话一出,南宫天泽愣了一下,也是没有料到秦未央会应对得这么漂亮!
笔底才华少,胸中韬略无,原本是一句嘲讽她的话,可是她只加了两个字,就将这句嘲讽的话变成恭维的话,简直是出奇制胜啊!
而在场众人自然也深深佩服秦未央的机敏,如果换成自己,估计就要吃了这个闷亏了呀!
至于宋卿卿,是双眉一皱,半点也不高兴!她心里清楚秦未央这是在找台阶给她下,可是!她宋卿卿的才学在风云大陆榜上有名,秦未央算是什么东西?
眼看着秦未央风轻云淡一句话,就把宋卿卿堵得脸红气短,哑口无言。
秦未央都还没用力呢,对方就倒下了。
她一向低调,不该她出的风头她一点也不会出,更不会主动把自己的底全部兜出来!
除非她必须出手,否则,谁都别想试探出她的真实水平。
财不外露,才气也是一个道理。露的多了,人就盯上你了。
所以人要保持神秘。别人摸不清你的底,就不会轻易出手。
只不过呢,有时候越低调,在别人眼中反而越高调。既然横竖不讨好,干脆就高调些给他们瞧瞧。只要明白,这口气,不是谁争到谁就赢,比的是谁能沉得住。
沉得住,就掌握大局,稳操胜券了。
赫连璧微微一笑,举过酒杯对着秦未央遥遥一敬:万种风情在里子,不在面子,尤应刻在骨子。宁王妃,本王祝你一杯。
宋卿卿听着四下窃窃私语,心中的傲气越来越盛,只是,南宫天泽发了话:“今日只是宴会,并不是诗会,宋小姐技痒难耐,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咱们可是君臣相乐为主……”
听到这里,秦未央唇角微微一扬。
她要的就是南宫天泽这句话。
宋卿卿只是个小插曲,秦未央才不放在心上。这种小打小闹,也只会让这个群国宴流于庸俗。
南宫天泽自然懂这个道理。
这话说了,气氛便有些沉默了。
此时,祁长风拍了拍手,令人牵上来两只鹿,笑道:“陛下,这是新来的鹿和獐子,只是,本王难以分辨,不知道可有人能分得清哪头是鹿,哪头是獐子呢?分清了,咱们也好割了肉学着少将军在边境炙肉烤肉啊。”
如果祁长风不说的话,秦未央还以为两只都是鹿呢!
她的确是分不清楚,鹿和獐子太过相似,秦未央本来就没有关注过野味,自然更认不得。
只不过,祁长风这个人有些邪性,如果秦未央不开口,只怕,他就要引霍长歌接话了。反正秦未央认不得就是认不得,忽悠糊弄她在行!
“獐子旁边就是鹿,鹿的旁边就是獐子,如此简单,世子还要问吗?”
祁长风一听这话,嘴角微微抽搐,怎么这个宁王妃也如此擅长诡辩?
原以为霍长歌是极品,没料到秦未央的脑筋也转得这么快!
南宫天泽听了,微微一笑,却什么话也不说。
这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反正没人认得哪个是獐子哪个是鹿,分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赫连璧向来了解这个女人,心思诡异、行事超常,但偏偏她的反应,从不叫自己失望。
“本王以为尊贵的王妃娘娘会瞧不上眼前的山珍海味,一贯偏爱秦毛麟角,却不知王妃娘娘如此接地气,对于民间小吃都能举箸落筷。”赫连璧恰好开口,听上去像是恭维的话,可落在秦未央的耳朵里,却有些古怪。
“民间疾苦,皇族并非不知。山珍海味固好,可百姓如何吃得起?百姓无食,本王妃岂能心安理得先食?百姓无温饱,皇族又如何安身,如何立命!社稷如何稳固永存,江山如何千秋万代?国之根本,不在君,而在于民啊。”
笑话,这种官方的话,秦未央也会说呢!
本来她才懒得开这口,然而,她就是想要呛一呛这个赫连璧!强逞口舌之快虽然没什么用,但也足以表明自己对他毫无好感!
“王妃娘娘说得好,本王听了都要五体投地了。”
秦未央不说,可心里腹诽道:也没什么,山珍海味那么贵,我怎么吃得起。
祁长风见状,也不再纠缠此事,他也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既然秦未央说了这句百试百灵的话,他也没话好说了。
“听闻少将军部下有一风俗,叫做‘分羊礼’,咱们今天没有羊,只有鹿和獐子,不过也想体验一番边境的吃食趣味。俗话说远来是客,还请少将军成全一下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的心思。”祁长风转向陆云平,这话说得又漂亮又好听,就算陆云平不愿意,都难。
南宫天泽听得出来祁长风的弦外之音,只是他有些沉默。
祁长风明里说的是分羊礼,其实说得是鹿和獐子的事。只不过,他想点明的鹿和獐子究竟是什么?
祁长风又为什么拿鹿和獐子出来做文章?
难道他想借着鹿和獐子这种难以辨认的活物来暗指什么不成?
“有劳少将军。”
陆云平只好起身领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