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震惊名,伤心又屈辱。
她曾经赞美他的作品,他为什么如此残酷地批评她的?她紧紧抓住桌沿,指关节都发自了:“你对儿童故事书一无所知。”
“我知道如何写作。”他几乎咆哮,“我知道什么是好的作品。小孩子希望和黑暗的一面打交道。
他们需要由此而成长。”
“好吧。”妍雅伤心又愤怒,“你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既肤浅又不诚实。我的前两本书或许真的离现实太远,但是。现在的这本则不一样,我已经较会控制,我相信这本书应该会……”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或许这本书不会有什么差别!”
“你怎么知道?”她挑衅道,“你又没有看过我的稿子,除了我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看过,连我妈妈都没有……”她面如死灰地停住,突然明白他做了什么,并感觉好像被当头击中,她震惊而愤怒地瞪着他。或许你看过了?”她愤怒地指责,“昨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你找到我的稿子看过了,对不对?你没有权利那么做!”
“对,我没有权利。”他咬牙切齿地说,“可是,我想知道你是否又在犯相同的错误,以便可以阻止你,而你确实又做错了。”妍雅倏地站起身子,几乎翻倒了桌子。薛宇轩也站起身子,他们怒视着对方,仿佛两个蓄势待发的战士。或许你没有权利那么做!”她愤怒地重复,“我应该,我应该用这杯咖啡泼你,你是个无赖。”
“想泼就泼吧。”他低声说道,“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想泼我,问题是能改变你的作品吗?这是我惟一关心的。”
“我的作品怎能改善得了?”她讽刺地说道,“我既没有深度,又缺乏感情、才华,根本无法和你相比。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像你这么伟大又重要的畅销作家。”他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或许你有深度、有感情,也有才华,你必须善加利用。你看你那稿子,你又在使用幻想的动物了,又是独角兽、飞马。一只变成真狗的玩具狗。”
“有什么不对吗?”她叫道,握紧她的双拳,“没有什么不对呀。一点也没有!”
“真实的动物与真实的感情又有什么不对呢?”他反问,“举个例子,你为什么不能写那只狗?那只毫无用处的笨狗?疯狂地爱着每一个人,却没人愿意去回报它。”他指向小狗,它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们,哀伤地摇着尾巴。或许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方式写我想要的东西。”妍雅怒吼,“你没有权利告诉我应该怎么工作,如何思考,以及如何度过我的人生。滚出去!永远不要再回来。”
“这才是真正的感情。”他愤怒但满意地说,“你为什么不没法把这份感情注入你的故事里?”
“滚出去!”她命令,“滚出去,否则,我会拿东西砸你,我说到做到。”
“如果你认为我喜欢做这件事。那你就错了。”他说道,“我大可闭上我的嘴,让你南庸碌碌地下去,但是,你明明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杰伟是我的朋友,而我……”妍雅的耐心像烟火般炸开。或许他不是你的朋友,他甚至不喜欢你。”她冷酷地说道,“你让他觉得恶心。
他已经受够你了。”
薛宇轩皱起眉头。或许你说什么?”
“他不是你的朋友,他很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妍雅说,“他还很鄙夷你,不要瞪着我,我有证据。”她冲进卧室,找出那些信,大步走回客厅里,把信纸递给他。或许拿去,把这些信塞进潘太太的饼干袋子里,这些都是垃圾。不过,你倒是可以从垃圾中了解他对你的真正想法。难怪你会写那些妖怪,你自己就是其巾之一。现在,出去。”她把袋子塞进他的手里,大步走到门口,用力拉开房门。
他大步走过她身边,然后停下来,转过身子,朝她走近两步,他的眼眸冷硬。或许继续写你的童话吧,妍雅。”他怒声说,“但是,放一些真正的感情进去,才能说服读者,千万记住,这个世上虽然有许多真善美,但也有邪恶,你千万不能漠视它们。”
“你已经教过我了。”她苦涩地说,“教得够好!现在,滚出去!”他注视她许久,浮现一个毫无善意的微笑。
“再见。”他说,声音中充满鄙夷。
他转身离开。
妍雅甩上房门。晕眩地跌进沙发里,听见他的吉普车驶走。伸手按住她滚烫的额头,她想哭,但她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尽,连她的感情都已枯竭。过了一会儿,她木然地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
她的稿纸摊了一桌。连妈妈的信都被掏出信封。
他也偷看她的信吗?她憎恶地想着。但是她忍不住拿起那完成一半的文稿,开始阅读,设法用专家的眼光去看它。空洞的感觉在心里扩散,她发现她的手正在发抖。
她扫描她的第一篇故事,然后是第二篇。噢,不,她想着,摇摇头。这些故事很甜美,很愉快,也很流畅。但是,他说得对,它们看起来缺乏真正吸引人的力量。也无法感动任何人。潘太太又在敲门了,但是,她无法去应门,只能木然地坐在那里,哀伤地重新阅读她的稿子。过去几星期以来,妍雅的生活充满复杂而真实的感情,但这些感情却不曾注入故事里。
她不但保护她自己躲避真实的人生,也想用相同的方式引导她的读者。薛宇轩却一眼就看出来了。羞愧使她的头更痛了。
潘太太在门外呼唤,询问她是否一切都好。
妍雅真的无法面对她,她必须把它看完。在潘太太终于离开后,妍雅继续看那些稿子,在最后一页稿子终于放回桌上时,她瞪着它们,仿佛第一次正视它们。沮丧的泪水刺痛了眼睛。许久之后,她拿起稿子,撕成两半,悄悄地丢进字篓中。或许我们得重新开始了。”她对着猛摇尾巴的小狗说。全心咒骂薛宇轩,可是,她发誓一定会让他刮目相看,即使会累死自己。
她把纸张平铺在桌面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着魔似地工作着,感觉文思涌动。情感也澎湃不已。潘太太不断过来察看,敲门,要求进来。
妍雅隔着门向她道歉。说她不能停下手边的工作。明知无礼,可是,她是一个着了魔的人,她不能停止工作。天黑之后,潘太太又来了,在门口留下了一盘饼干。在确定她离开后,妍雅打开房门拿进那盘饼干,感觉十分愧疚。到现在为止,她只吃过薛宇轩做的煎饼,所以,她吃了两片饼干,喝了一杯牛奶,然后疲惫地停下笔,-不甘情不愿地爬上床。在夜里,她好像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并猜想是不是薛宇轩回来了,结果,有点失望地发觉是潘太太的车。
她瞥了闹钟一眼,却迷迷糊糊看不清楚几点,只知道很晚了。潘太太这么晚去哪里?或许是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级市场去买东西吧。
妍雅昏沉沉地想着,坠入无梦的睡眠中。清晨六点,妍雅再次被敲门声吵醒。
她的头又昏又沉,这个世界上的人好像都发疯了。
敲门声一听就是薛宇轩。或许让我进去。”他要求,“让我进去,要不我踢开你的门,妍雅,你有麻烦了。”他开始踢门。
妍雅感觉整栋房子都在摇晃了。
妍雅站起身子,匆匆走向大门,觉得宁静似乎远去。或许妍雅,开门,该死!你没事?开门。”妍雅打开房门,怒视着他。
他的双唇抿成线:“你没事?”
“相反。”她回答:“怎么没事?现在是清晨六点钟,你却像疯子一样在我门口大吼大叫。你到底想做什么?”
“送你回家,或者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什么?”她问道,“我不能回去。我还有事要做,我得卖掉房子。”他的唇抿得更紧,呼吸急促:“不行,你得避一避,我会买下这栋房子,所以你可以回家了,你这人麻烦太多,收拾行李去!”
“不!我不回去,你没有权利命令我。”
“你一定得走。”他的声调令她害怕,“我会帮你收拾行李,你要回家了,小姐,不必反驳。”说完,抱起她走向卧室,她挣扎着,拳打脚踢地反抗着。
“把我放下来!”妍雅叫道,用力捶打他的肩膀,弄痛的却是自己的指关节。
他把她丢在床上,打开衣橱,拉开她的行李箱。或许你得走了,你是个大灾难,我送你回家,你可以陪你妈妈一起看童话故事,我没有这份闲情逸致。”他拉开化妆台的抽屉,把她的衣服丢进行李箱。
他转身用力握住她的上臂,凶恶的神情令她惊慌不已。或许你有没有吃她为你做的任何东西?”他问道。或许没有。”妍雅回答,忽然想起来,“有,几片饼干,为什么?你到底在于什么?住手!”
“那个女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