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的悲伤落入北洛尘的眼中,让他不禁皱了眉,心中百转千回,终是开口道:“若你交出德阳,本殿下可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沈念兮顿时失笑,抬眼看向北洛尘,失望至极地说:“北洛尘,你真的从未信过我……”
北洛尘眼中闪过了复杂的光,可想起德阳失踪一事与她的关联,想起她前夜拒绝与他欢好时的模样,想起她今日无端来到这桃林之中,心中的疑心怎么也消不下去,面色又变得坚决了起来。
看了看她身后不远处的小屋,冷声道:“让开!”
那铿锵有力的声音犹如一把重锤击打在沈念兮的心上,一下一下地击碎了她的心,疼得她无法呼吸,几乎快落下泪来,她强行将眼泪压了回去,迎上的北洛尘冰冷的眼眸,倔强地说:“倘若我不让呢?”
她从未绑架过德阳,为何要让?
北洛尘心中一咯噔,误以为沈念兮此话是认了绑架德阳之罪,凌厉的气势瞬间喷涌而出,眼中也卷起了惊涛骇浪,他抓起沈念兮的手腕,冷声质问:“真是你绑架了德阳?”
沈念兮手腕吃痛,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北洛尘,这就是她此生第一次动情的男人,这就是她不顾后果也要在一起的男人,这就是那个利用了她无数次,连一点信任也不愿意给她的男人!
满腔地怒意再也无法抑制,她一把甩开北洛尘的手,转过头去,不想再理他。
北洛尘见沈念兮不做解释,更是笃定了心中的想法,面色阴沉的紧锁着沈念兮,一字一句地问:“你当真不让?”
沈念兮扯出了一个悲凉地笑,反问道:“若我不让,殿下想如何?”
背叛,不甘,悲痛,无数种情绪如潮水般涌入了北洛尘的心中,想起沈念兮可能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婉转承欢,他双眼通红地怒道:“来人!”
顷刻间,十几名手持长弓的弓箭手整齐有序的从上而下,站在了北洛尘的身后,拉弓上箭,把箭尖对准了沈念兮!
沈念兮瞧着眼前严阵以待的弓箭手们,眼中泛起了迷雾,自嘲地笑了:“你竟想杀了我?”
北洛尘眼中闪过不忍,心痛万分,给了沈念兮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让开,本殿下可以说服父皇留你一命。”
沈念兮大笑,笑毕,突然变得平静了起来,淡淡道:“不必,殿下想动手便动手吧。”
说完,便缓缓地闭上了眼。
“你!”北洛尘冷峻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看沈念兮冥顽不灵,再次望了望她身后的木屋,想逼她让开,朝身后吩咐道:“放箭!”
箭雨应声而出,一支支锋利的箭直朝沈念兮而去!
沈念兮本可闪躲,却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直到一只长箭没入了她的肩头,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看着北洛尘,无比悲痛地说:“看来与你的这场赌局,我果然又输了……”
北洛尘慌了神,没曾想沈念兮宁死不让,朝身后的弓箭手们急道:“住手!”
说完,便疾步向沈念兮跃了过去!
“呃……”沈念兮痛呼一声,将肩头的长箭硬生拔出,对准了北洛尘的胸口,阻止了他的靠近,十分疲惫地说:“够了北洛尘,不要再靠近我了!”
看着肩头溢出的血迹,她悲戚一笑,再也抑制不住眼角的血纹,那血纹就这么在她的眼角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绽放出了一朵红色的相思花,衬得她整个人越发妖媚,似乎透着一股勾魂夺魄的魅惑。
北洛尘看着沈念兮的脸庞上,慢慢地浮现出了一条条血纹,最后形成了一朵妖艳的相思花,蓦地瞳孔圆睁,脑子里传来“嗡”的一声巨响,震得他身子一颤,犹如晴天霹雳!
不可置信地摇头,他的声音中都发着颤:“你是……”
你是野丫头!
你居然还活着!
脑中闪过与沈念兮相处的一幕幕,记起她说喜欢吃蜜饯,记起她被大火灼烧时说的那句没事,记起她后背的烧伤,记起她雨夜埋尸时叮嘱他去避雨,一切都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可他依然没能认出她。
吾之若兮,心之念兮,甚至连她的名字中都藏着真相,他却从未多想。
他对她百般挑剔,千般利用,万般不信,甚至还伤了她。
“……”他张口无言,一向傲然自若的他,此时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想伸手拥抱沈念兮,却被一支长箭阻挡,近身不得。
“是,我就是你欲杀之而后快的杀手。”沈念兮抚上眼角的血纹,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勾唇笑道:“可是怎么办呢,我不会再任你宰割了,赌局已经结束了……”
“赌局?”北洛尘不解。
沈念兮悲呛地笑了:“对,一场以你我之间的感情为赌注的赌局。”
话音一落,她朝身后唤了声:“初白!”
随着她的喊声传入木屋,不远处的木屋缓缓打开,完好无损的德阳和初白从内走了出来,两人望见沈念兮与北洛尘剑拔弩张的站在屋前,心中惊异,双双走了过来。
初白走近一看,发现沈念兮受了伤,顿时一惊,忙扶住了她的身子,关切地问:“心之,你怎么了?”
沈念兮缓缓摇头,以示无事。
北洛尘见德阳与初白突然出现在桃林中,诧异道:“德阳,这是怎么回事?”
德阳茫然地看向北洛尘,解释道:“昨日臣妹刚入宫就碰上了五皇兄,他见臣妹心情不佳,提出让臣妹来桃林暂住两日散散心,又担心出宫危险,便顺便把承天门的四个侍卫也带上了,你们怎么也来了,左太傅又怎么受伤了?”
北洛尘瞳孔一颤,没想到事实是如此,猛地转向沈念兮,愧疚地道:“我……”
沈念兮淡淡地扫了一眼北洛尘,声音如冰:“昨日我收到初白的信时就已经知道了真相,故意引你至此,是想赌一赌你我之间的感情,没想到你竟想杀了我!”
她紧盯着北洛尘,决绝地道:“既是如此,自今日起,我便与你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声音传入北洛尘的耳中,他眸光骤然黯下,失控地喊道:“不可能,本殿下绝不会让你离开!”
沈念兮面无表情地说:“殿下可还记得当日提审蔡浩时,你说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现在是你兑现这个诺言的时候了,我要你对皇上说卸任我的太傅之位,永不入宫!”
北洛尘悲痛欲绝,无力地轻唤:“心之……”
“不要叫我的名字!”沈念兮难掩怒意:“你不配!”
说完,她决绝地转身离去!
北洛尘慌了神,提步就欲追去,却被初白的纸扇拦住了去路,他淡声道:“三皇兄,既然心之不愿,你又何必勉强。”
北洛尘望着眼前一身白衣的初白,越发觉得蹊跷。
五皇弟早已在宫外建府,怎么会半夜在宫门口遇见德阳,又怎么会顺手带走了承天门的四个侍卫?
沉思了会,他对身后的弓箭手们吩咐道:“德阳失踪父皇十分担忧,你们立刻把德阳送回宫!”
顿了顿,又道:“还有,今日在左太傅身上看到的事,决不能外传。”
“是。”弓箭手们垂首应道,把一脸迷茫的德阳护送走了。
待他们走后,偌大的桃林中,就只剩下北洛尘与初白相对而立,互视无言。
静默许久,北洛尘出声问道:“五皇弟,此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
初白轻轻勾了勾唇,并未出声作答。
“果然是你。”北洛尘面色一冷,质问道:“你为何这么做!”
初白明亮的眼中染上了一层阴霾,反问道:“是臣弟该问三皇兄,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撺掇心之对付母后。”
那日,他本想去找心之,却无意中在书房门口听见心之与六月谈话,才明白他一向敬重的三皇兄,不仅抢走了心之,还联合心之一起对付母后。
“我……”北洛尘一时失了声,不知如何将皇后杀死他母妃的事告诉初白。
初白悲痛地看着北洛尘,又道:“母后养育你十年,无功也有劳,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你何时变成这样的人了……”
“五皇弟,你听本殿下解释……”
“三皇兄!”初白微怒着打断了北洛尘的话:“臣弟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可你依旧一意孤行,从今往后,无论是原本属于臣弟的,还是本该属于臣弟的,臣弟都绝不会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