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兮笑毕,笑容渐渐淡下,虽蓝贵人让她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但初白和太后的事始终悬在她的心中,她面色严肃地问:“叫你查采买办总管怎么样了?”
谢亮也收回了心神,正色道:“属下方才找了六月,经她查实,发现原来采买办总管是定国候娘家的远方亲戚。”
沈念兮顿时心下了然,若有所思地说:“看来太后逃离定是定国候相助了。”
谢亮点头:“定国候本就归属太后一党,帮助太后逃脱也很正常,不如属下将这个采买办总管带回来查一查,说不定他知道太后的下落。”
沈念兮思考着摇头:“从上次审问户部员外郎就可以看出,太后用人很有一套,如果强行审问采买办总管,不仅问不出东西,恐还会打草惊蛇。”
谢亮也觉得有理,听沈念兮这么说,想来她心中有了想法,询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沈念兮意味深长地说:“既然现在整个大成已改天换地,那宫中也应重新梳理人事,采买办的宫女经过调整后,无意中调到我的宫中也不意外,你说是不是?”
谢亮略一沉思,猜出了沈念兮的意思:“您是想故意露出破绽,让他们自投罗网?”
沈念兮冷道:“我与太后的恩怨早已无法化解,她定然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既然如此,我就给她个机会,人一旦被仇恨蒙蔽双眼,行差踏错,可是一不小心就会堕入地狱。”
她暗示谢亮附耳过来,小声地对他吩咐了起来。
谢亮听后立刻会意,应道:“属下知道了,这就派人去办。”
沈念兮微微点头,示意谢亮退下。
谢亮离开偏殿后,先是去找了六月,把沈念兮的想法告诉她后,又召集了宫中各部门的总管,以重新分配各宫宫女为由,把采买办的一名宫女和另外三名其他宫中的宫女指派到了沈念兮的偏殿中。
沈念兮站在偏殿中,端详着低眉垂眼站在殿中的四名粉衣宫女,将目光停留在一名头垂得特别低的宫女面前,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似是没想到沈念兮会出声询问,愣了一瞬,低声说:“奴婢春菲。”
“春菲……”沈念兮重复着春菲的名字,看她个头比其他三名宫女高上一头,虎口有茧,知道她一定就是采买办总管的人,不动声色地说:“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是个好名字,以后你就做我的贴身宫女吧。”
春菲一怔,眼神复杂地看向沈念兮,可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又急忙敛下了所有情绪,恭敬地应道:“是。”
沈念兮自然发觉春菲神情有异,却佯装不知地遣下另外三名宫女,对春菲说:“正巧我要去一趟御书房,你就跟我走一趟吧。”
春菲一时不知沈念兮心中是何想法,只得颔首应道:“是。”
沈念兮带着春菲来到御书房外,在门前远远望见屋内北洛尘正与几名大臣辩论,不好打扰,决定等他们议事结束后再进去。
北洛尘却提前瞥见了门前的沈念兮,吩咐大臣们暂时等候,来到门前,朝沈念兮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沈念兮没想到北洛尘会为了她放下政事出来,摇了摇头说:“无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她瞧见北洛尘神色疲惫,关切地问:“怎么看起来如此疲乏,是不是处理政事太累了?”
北洛尘随口回:“这本是我该肩负的责任,谈何累。”
沈念兮轻叹道:“虽是如此,但也要注意身体,我稍后煮一碗参汤给你,你这么日夜不歇的熬,别把身体熬坏了。”
“嗯。”北洛尘应了一声,眉宇间似笼罩着一层愁云,犹豫着问:“五皇弟他……”
沈念兮眸光一顿,暗自瞥了一眼春菲,故意说给春菲听:“早两日有消息说在京城外的高亚镇中看到过相似的人影,六月已经带人去查了,如果确有其事,我便亲自去看看。”
北洛尘其实明白,从初白抱着木匣子离去的那一刻,他生存的机率就已经微乎其微,但就算如此,他也不会放弃寻找,看沈念兮因此事变得面色憔悴,心疼地说:“是我让你劳累了,你身体未愈,本不该叫你做这些……”
沈念兮坚定地说:“这有何辛苦,初白是为了我才失踪,但凡有一丝希望,就算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我也心甘情愿。”
北洛尘面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不容置疑地说:“你我历经这么多艰辛才能在一起,不许再说死这个字。”
沈念兮听北洛尘似乎真的生气了,放柔了声调说:“好,不说。”
看北洛尘依旧面色冷肃,她讨好似地拉着北洛尘的手腕说:“为了赔罪,我这就去给你煮参汤好不好?”
北洛尘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淡淡地应了一声,嘱咐一旁的春菲:“念兮身子未愈,你且好生照顾。”
说完,他就转身回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的大臣们望见一向睥睨万生,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北洛尘,竟然会叮嘱宫女照顾沈念兮,纷纷被惊得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北洛尘却仿佛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对大臣们惊骇的目光置若罔闻,径直翻开了刚才没看完的奏折,继续处理起了政事。
沈念兮也在春菲的搀扶下离开了御书房,刚才她故意放出了诱饵,也告诉春菲,她甘愿为了初白付出生命,她相信春菲心中一定有了一番思量,现在是时候给她个机会去通风报信了。
她略微转了转眸光,伸手撩了撩耳旁的头发,顺势将左耳上的耳环取了下来,摸着自己的耳朵,佯装讶异地说:“我的耳环好像不见了,不知是不是落在御书房前了,我还要去御膳房煮汤,春菲你快去帮我找找,这可是北洛尘送我的。”
春菲正沉思,听沈念兮叫她,恍然回神,刚才她听沈念兮说起寻找初白一事,一个念头在心中形成,正愁没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现在真是天助她也,忙应道:“嗳,好,奴婢这就去。”
话落,她转身就向后跑去,似乎比沈念兮更急切想找到那枚耳环。
沈念兮岂会不知春菲在想什么,默默地看着她离去,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此时,隐藏在暗处的谢亮走到沈念兮的身旁,也和沈念兮一起凝望着春菲离去的背影,回禀道:“阁主,六月已经出发了。”
沈念兮幽幽一笑:“很好,现在就等六月传回消息了。”
春菲借着找耳环的由头离开沈念兮后,并没有寻找耳环,而是暗中找到了采买办总管,把他拉到了暗处,将刚才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采买办总管。
采买办总管立刻陷入了沉思:“你是说皇后要前往高亚镇?”
春菲点头,欣喜道:“这不是给了我们很好的机会……”
虽她话未说完,但采买办总管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接口道:“这不是正好给了我们下手的机会,如果皇后落在我们的手中,何愁北洛尘不束手就擒。”
春菲虽也是这样想,但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担心地说:“但皇后突然调奴婢为贴身丫鬟,这其中会不会有炸?”
采买办总管沉思片刻后摇头:“皇后对宫中之事不熟悉,怎么能猜到我和定国候有关系,又怎么能想到是我帮助太后离开,调派宫女,大概也是想找几个贴心之人,别的宫中不也一样调了人过去,又不单止你一人。”
春菲的心稍微安了些,但仍有些忧心:“可就算皇后真的有意前往高亚镇,也必须得到皇上确切在高亚镇的证据才会前往,我们怎么知道皇上是否还活着,又是否在高亚镇?”
采买办总管眼中泛着幽幽冷光,别有深意地说:“不在,那我们就让他在。”
春菲立刻明白了采买办总管的意思:“您是说我们假意传出消息,说皇上在高亚镇,引皇后过去?”
采买办总管目光阴鸷地说:“皇后不是说愿意为了皇上去死,那我们就真让她为了皇上而死,也不枉她的一片真心。”
春菲也笑了:“总管您说得对,如果我们能帮太后做成此事,将来她一定不会亏待我们。”
采买办总管的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太后坐上皇位后,他们将得到的金银珠宝,眼睛都发着光,兴奋地说:“是啊,我得赶紧把此事告诉太后,再好好筹谋一番。”
春菲也急忙道:“那奴婢就先去稳住皇后。”
采买办总管点头,在遣下春菲后,暗中将此事飞鸽传书给了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