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偏殿后,沈念兮便以身体虚弱为由,由小芸伺候着就寝了。
而初白瞧见沈念兮十分疲乏,也没多心,叮嘱小芸小心伺候后,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待他走远,沈念兮缓缓睁开眼,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用不惊动偏殿外的轻微声音,朝伺候在床前的小芸问:“你是一组的人?”
小芸本以为沈念兮睡了,突听她的声音,愣了一瞬,随即低声答道:“是,属下是六月姐姐的人,太监总管谢亮也是我们的人。”
沈念兮记在了心中,又问:“我昏迷了多久?”
小芸答道:“您是五月陷入的沉睡,现在已经十一月了,自您被皇上带入宫,阁中人都十分惊惶,但我们无人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把您带走,只能安排人进宫照顾您,把您的情况带出宫,由百医谷的大夫们寻找良药,近日一名百医谷的大夫终于研制出解药,六月姐姐立刻让谢亮带给属下,您才终于醒了。”
沈念兮这才明白了整件事的始末,没想到已经过去了半年,长叹了一声:“阁中的人还好吧?”
小芸回道:“六月姐姐听说您被皇上带入宫,十分生气,说是要派宫中的人杀了皇上,幸被左护法拦住了,属下明天就将您醒来的消息传出去,他们一定很高兴。”
“嗯。”沈念兮应了一声,停顿了片刻,又问:“近日朝中的局势如何了?”
小芸想了想说:“自皇上登基后,定国候与左相大受重用,前太子一党的官员们被削权或是调任,其中一半都转为太后所用,近日左相更是被册封为左国公,明日其六子沈一帆还将迎娶定国候三女为妻,若是两人强强联合,那整个局势将极难推翻。”
沈念兮眸光微沉,沉思片刻,意味深长地说:“沈德害的陌颜丧命,北洛尘坠湖,不仅没有收到惩罚反而官运亨通,既我已醒,就不能让他如此顺意,我的六弟成婚,怎能不去贺喜,明日我便也去凑个热闹。”
小芸皱眉道:“阁主,您身体未愈,怎么架得住如此颠簸,况且后宫之人岂能轻易出宫?”
沈念兮道:“如今初白对我心生愧疚,我想出宫他不会阻止,更何况,我不提前出手,待左相与定国候联姻,想除掉他们就难上加难了。”
小芸听沈念兮话语坚决,只能应道:“属下知道了,您需要集云阁如何协助您?”
沈念兮道:“无需,只需你带我去左国公府即可。”
小芸不明所以的看向沈念兮,屋内一片漆黑,她没有办法看清她的神色,但知道她一向聪慧有谋,并没有多问,恭敬地答:“是。”
两人简短的交流后,沈念兮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日,她一起床,就在小芸的帮助下努力复健,争取让自己早日站起来,沉睡半年,她的肌肉萎缩的连基本的走动都做不到,别说对付沈德周围的死士,就算是初白她也打不过。
这就是轻信于人的结果,身体的疼痛还是其次,害得心爱之人殒命,才是最让她心痛的!
……
当夜,喜庆的唢呐声穿街而过,看热闹的人群将左国公府前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沈一帆携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左国公府出发,在定国侯府接了新娘,带着新娘跨过左国公府前的火盆,两人牵着一条红绸入了府。
府内喜乐窜天,欢声笑语。
主位之上,一向不苟言笑的沈德也一展笑颜,自家公子迎娶定国候府嫡女,不仅门当户对,还能促进与定国候的关系,实在一举两得。
一对新人在他的面前拜了天地,接了茶,新娘就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去了沈一帆的寝室,喜宴正式开始。
沈德来到会客厅,与众人举杯推盏,欢畅交谈,自解决了沈念兮和北洛尘这两个心腹大患,他就觉得心情舒畅,似乎连人也精神了许多。
举起酒杯,他对同桌的定国候道:“侯爷,您放心,您的女儿嫁入我们左国公府,定不会亏待她。”
定国候已有些微醺,与左相碰杯,一语双关地说:“左国公哪里的话,小女能嫁入您府上是她的福气,你我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沈德别有深意地笑了:“那是自然,如今大局已定,只要你我联手,就再无事可惧。”
定国候也道:“您说得对,如今哪还有什么让我们忧心之事,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尘埃落定?”就在此时,一声清冷的嘲讽声从会客厅外响起,打断了沈德与定国候的妄想。
沈德目光一滞,听声音十分熟悉,转眼向门口望去,惊见沈念兮坐在轮椅上由小芸推入了会客厅,手中的酒杯猝然落地,不可置信道:“沈念兮,你怎么会醒!”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转向沈念兮,皆是无比震惊,原本其乐融融的会客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片刻后,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不是刚刚被册封为皇后的前太子妃吗?”
“传闻她已经昏迷了半年,怎么会突然醒了?”
“她今日来左国公府干什么?”
“听说她和左国公一向不和,今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无数双带着,探究,审视,敌意的眼神向沈念兮袭来,她冷眼扫过会客厅内的所有人,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左相的身上:“本宫为何会醒,倒不如问问左国公,本宫为何不能醒,今夜六弟成婚,作为她的五堂姐,本宫自然理应前来祝贺。”
宾客们听沈念兮这么说,大为惊诧,又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什么,皇后居然是沈府之人,她不是集云阁阁主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有大胆的小声说:“难道她本来是左国公的人,前太子的失踪也与她有关?”
沈念兮听得此言,眼中散发出了冷冽的寒意,目光直朝出声那人刮去:“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插嘴!”
沈德这时才回过神来,朝沈念兮怒喝:“沈念兮,今日这里无人欢迎你,识相地就赶紧走!”
“左国公!”沈念兮不甘示弱的对上沈德的视线:“你身为朝廷一品大员,位列国公,一点尊卑之分都不懂吗,本宫身为当朝皇后,你见到本宫不但不行礼,还直呼其名,既是如此,本宫不介意用大成律法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礼数!”
沈德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怒视着沈念兮,虽名知她是用皇后之位羞辱他,但顾忌着会客厅的所有人,也只得带着左国公府所有人下跪行礼,咬牙切齿道:“臣携左国公府众人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会客厅内的宾客们见沈德都下跪行礼,也不敢再轻视沈念兮,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去。
没一会,沈念兮的眼前就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她这下终于明白得到权利是什么感觉,怪不得皇后会对权利趋之若鹜,嘴角轻轻地扯出一个笑,淡淡道:“众位请起,本宫今日来,不是为了找左国公的麻烦,而是庆贺六弟大婚,众位不必拘束。”
“谢皇后娘娘。”宾客们齐呼,这才站了起身。
沈念兮朝小芸扬了扬手,小芸立刻会意,推着轮椅来到了主桌,沈念兮从腿上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盒递给沈一帆,笑道:“一帆,这是送你的新婚之礼。”
沈一帆冷哼了一声,径直转过了头:“我不稀罕你的礼!”
沈念兮面对沈一帆的拒绝,并未生气,别有深意地说:“你还是接下这份礼好,这份礼可是我特地为你,为整个沈家准备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德生疑。
沈念兮答非所问:“前些日子,本宫的挚友因贼人迫害,为救本宫而亡,本宫悲痛万分,从那时本宫便想来看看叔父,到底是一家人,你来我往不是很好吗?”
“你究竟意欲何为?”沈德心中越发疑惑。
沈念兮幽深一笑,把礼盒放在桌上,随手拿起桌上沈德的酒杯,放在手中轻轻地摇晃,佯装好意提醒道:“叔父,烈酒伤身,还是不要贪杯,如果喝多了,和我那挚友一样,无端枉死就不好了。”
沈德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捂住脖子,急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念兮笑的纯良无害:“叔父此话是何意,您是本宫的叔父,本宫一心为了您好,那礼盒中只是些滋补药材,三日一服,您一定要按时服用才能保证身体强健。”
沈德略一沉思,明白了沈念兮的话,她是在酒水中下了毒,那礼盒就是其中的一点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