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半个时辰后,初白就带着人来到了崖底,几番搜寻后,望见了周晨王阳准备的女性尸体,那尸体穿着和沈念兮相仿的衣服,他几乎本能的认为那就是沈念兮,毫不犹豫地朝尸体奔了过去,急忙将尸体扶了起来,待看清尸体的正脸,瞳孔乍然一缩,大概是因为高空坠落面部着地,尸体的整张脸变得血肉模糊,骨肉崩离,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仅仅能看出那是一个人而已。
初白整个人顿时像是失了心魂,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的尸体,怎么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的心之怎么会以这么悲惨的方式死在这里?
他分明说过要好好护她,没想到还是让她眼睁睁地死在眼前,他终究谁也护不住,只能看着心爱之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软弱了!
他眼红如血,五指不断收紧,一向以孝为先的他,此刻眼中升起了对太后浓烈的恨意,垂眸看着怀中的尸体,他脱下外衫,动作轻柔地包裹好尸体,把尸体轻轻地抱入怀中,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说:“心之,我带你回家……”
说完,他按下心中的悲痛,迈着踉跄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带着尸体往前走去。
……
隔日清晨,宣政殿内。
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的官员们跪了一地。
初白负手站在宣政殿内,回身看着跪在殿内的官员们,沉声问:“你们可知朕传召你们所为何事?”
众臣们噤若寒蝉,互视了一眼,皆不知发生了何事。
初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一拍身旁的书案,冷声质问:“皇后昨夜突遭贼人伏击身亡,你们身为三司官员竟一点不知?”
众臣的头垂得更低了,他们也是今日早晨才得到消息说沈念兮身亡,还来不及调查就被初白召进了宫,其中一名胆大的官员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我们也是刚得知此事,已经派人调查,相信很快就能查出是谁人暗害皇后娘娘。”
初白猛地将目光转向了户部的官员们:“谁人暗害皇后,我相信你们其中有些人比朕更清楚,朕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坦白你们所犯的罪行,否则被朕查出来决不轻饶!”
隐在人群中的户部员外郎听初白说出此话,脸色微变,神情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他那略微慌张的脸庞落入初白的眼中,让他霎时察觉到了异常,略微思考后想起了户部员外郎主管户部的支出,一把将他抓了起来,质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户部员外郎慌乱地摆手,一副一无所知地惊慌模样。
初白已决心替沈念兮查出真相,一点蛛丝马迹也不会放过,当即吩咐道:“来人,把户部员外郎和户部尚书押入大理寺监牢,朕要亲自审问,朕就不信私吞大成军军饷这么大一件事,户部尚书和户部员外郎会一无所知!”
他此话一出,众臣们纷纷惊骇,不可置信地看向户部的官员们,不敢相信户部居然会做出侵吞大成军军饷之事。
户部侍郎也是一脸茫然,惊见自己的顶头上司户部尚书被几名侍卫拖着离开宣政殿,急忙求道:“皇上,您不是再说调查皇后遇刺身亡一事,怎么又牵扯出户部侵吞大成军军饷,此事定是他人诬陷,我们户部之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危害大成的事,还请皇上明查!”
初白坚决道:“朕自会明查,无罪之人不会牵连,有罪之人也休想逃脱,这次无论罪魁祸首是谁,朕都会依法处置!”
他神情无比坚决,似乎想用真相祭奠沈念兮枉死的灵魂。
是他错了,他一开始就不应该被蒙蔽双眼,一步错步步错,害的三皇兄落湖,心之坠崖,如今他心爱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人坐在孤独冰冷的皇位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们守护好大成。
母后,这次儿臣注定要做一个不孝之人了,他日身入黄泉,再向您好好赔罪吧。
冬日的晨风冷冽刺骨,凛冽的风雪中,雪花伴随着枯叶随风飘落,一片片白雪散落在威严耸立的皇宫中,似乎显得空荡荡的皇宫更加孤寂冰冷,初白遥望着殿外被雪花笼罩的皇城,心似乎也被一点点封冻,变得僵硬了起来。
宫外的城西也被漫天的大雪覆盖,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街尾被白雪包裹着的一座隐秘宅子内,客厅中的暖炉轻燃,缕缕细烟从暖炉中缓缓飘出,整个房间温暖而舒适,屋内的北洛尘正和公孙则商讨如何将归入太后一党的官员们重新拉回,忽见一名暗卫匆忙跑入,禀告沈念兮昨夜身亡一事,沉稳的神色骤然一变,手中的茶杯不由自主地脱手而出,摔落地面,传出“啪”的一声,惊得屋内的人心头一颤。
他几乎本能的想冲出去,可下一瞬间,忽然想起昨日暗卫禀报的事,停下了脚步,朝跪在屋内的暗卫问:“集云阁昨日忽然出阁行踪不明的左护法一干人等今日可有归来?”
暗卫摇头,拱手禀道:“自昨日我们跟丢他们后,就再也没见他们的人影,连今日皇后身亡他们都不曾回阁。”
北洛尘闻言忽然沉静了下来,若有所思地说:“昨日伺候念兮的那名小宫女在念兮死前也无故失踪,这其中是不是隐藏着什么?”
公孙则插话道:“殿下是在怀疑什么吗?”
北洛尘面露疑色:“念兮足智多谋,深谋远虑,岂会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一人前往雁山,更何况魏倪现在分明被我们暗中保护,又怎会和她相约雁山,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
公孙则迟疑地问:“您是怀疑沈念兮假死?”
北洛尘点头,但心中仍又些惴惴,随即说道:“想要印证这个猜测就要入宫一趟。”
公孙则立刻出声阻止:“殿下这太危险了,您前几日才入了宫,现在宫中一定戒备森严,万一您出了什么事……”
北洛尘语速稍急,面露揾色的看向公孙则:“舅舅,我一向敬重您,但您上次对念兮说的话是否有些过重了,没有她我当年就死了,如今她生死未卜,您不可再阻止我,就算您阻止我,我也不会放弃念兮,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是我唯一的女人。”
公孙则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看北洛尘意欲动身前往皇宫,嘱咐金龙暗卫首领陈腾跟了上去,两人在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养心殿偏殿。
沈念兮的尸体被安置在偏殿的寝室内,由两个宫女看管着,北洛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引开了两个宫女潜入了寝室内。
寝室的床榻上,一方白布遮盖着尸体,他缓步走到尸体旁,看着床榻上的尸体,神色略显紧张,虽刚才他怀疑沈念兮没死,但那仅仅只是怀疑,如果沈念兮真的已经死了,他该如何面对她,又会如何悲痛欲绝?
犹豫着伸手,他缓缓地揭开了尸体上的白布,露出了尸体面目全非的脸,饶是他征战多年,也被这么血肉模糊的尸体一惊,一向处变不惊的他,此刻眼中竟夹杂着些许慌色,迟疑了片刻,小心地揭开尸体右手的白布,拿起她的手掌一看,心中顿时明了,眼中的慌色褪去,泛出了几分自豪之色,低声自喃道:“我的念兮,果然不会这么轻易死……”
一旁的金龙暗卫首领陈腾瞧见北洛尘这么轻易就确定眼前的尸体不是沈念兮,不由得问道:“殿下,您为何这么确认此人不是沈念兮,她的尸体都这样了,您是如何认出来的?”
北洛尘想起他和沈念兮在幽州军营中的情景,目光柔和了起来,声音悠远地说:“念兮她擅用左手,而此人是个右撇子,她绝不是念兮。”
陈腾恍然大悟,又困惑地问:“这个沈念兮为什么要假死,她到底想干什么?”
北洛尘蹙眉沉思,片刻后眉头舒展开来,明白了沈念兮的意图,缓声道:“她的目的应该是想借着此事让初白看清现实,以坐实太后的罪行,既然她已经开始部署,我们不如助她一把,太后这个太后之位也做的够久了,是时候回到她该回的地方了。”
陈腾疑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北洛尘意味深长地说:“前几日我们已经暗中说服魏倪说服加入我们,如今念兮已经开局,是时候让他出场了。”
陈腾略微一想,也明白了北洛尘的意思,附和道:“殿下真是好计谋,属下这就告知魏倪,要他好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