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灿火急火燎的赶回家,一屋子狼藉。
不用说,又是激烈的一顿争吵。
王妈拉着她的手,示意陈春雨在楼上,让周灿好好劝一下。
转而去收拾那一片狼藉。
陈春雨的卧室门没关,周灿站在门口,看着她坐在床头,肩膀还在微微的抖动。
屋里没有开灯,走廊的灯光摄到里面,刚好在她的头上。
一抹银色闪进周灿的眼睛里。
她妈妈,都有这么多白头发了吗……
她走进卧室,坐在陈春雨的旁边,双手抱住了她抖动的身子。
陈春雨僵了一下,然后抬手抹了一把眼角。
“回来了。”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嗯,怎么回事?”她把陈春雨额前的碎发往耳后顺了顺。
她在电话里听了个一头雾水。
陈春雨说什么私生子,她完全没懂。
“你爸今天回来跟我谈,要把那个野种带回来。”
周灿听着她来回的野种野种的,更加茫然。
“什么野种?”
陈春雨整理了一下情绪,将这件瞒了周灿多年的事情说出来。
原来周成山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叫柳如眉,他们其实本来是一对儿。
但是后来周成山下乡当了知青,两个人开始书信还很频繁。
一年后柳如眉提出分手,人也没到,就是一封信,上面写了一段字。
周成山当时下乡已经很颓废,又受到来自心上人这样的打击,整个人可以说相当低迷了。
如果当时不是陈春雨,恐怕他早就破罐子破摔,哪还有后来积极回城,下海经商这些。
陈春雨当时是村干部班子里唯一的女性。
思想觉悟高,人又漂亮能干。
慢慢开导周成山,渐渐的两个人也就走到了一起。
后来回城,刚有了周灿那几年,陈春雨一心扑在家庭上面。
直到发现周成山坦诚,她才知道,他在外面儿子都两岁了。
陈春雨这样的女人,骨子里就传统的很,又做过干部,对这种事情本身就是非常的不齿。
结果这事儿就出在来她身上。
让她更没想到的是,那女人还是当初不要他了那个柳如眉。
究竟是什么时候又勾搭上了呢?她完全不得而知。
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几乎可以说是致命的。
离婚?那怎么可能呢,陈春雨丢不起那个脸。
周灿听完,简直觉得是个晴天霹雳一样。
她知道周成山在外面有女人,但是连儿子都这么大这种事情……她有点接受不了。
他就这么坐享齐人之福?
撇开陈春雨不够温柔,没什么地方对不起他吧?
“妈……您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呢?”为什么不离婚呢?
陈春雨摇摇头。
“委屈?我不委屈,我就是要霸着这个家,霸着周太太这个名头,让那个狐狸精永远是见不得人的三儿。”
周灿心里涌上一股苦涩,
她从来没想到,陈春雨藏着这样大的一份委屈留在周家。
强撑着那些貌似骄傲的样子。
她霸道,她不可理喻,可是周灿从没想过她妈妈这样可怜的一面。
“妈……”她的眼眶湿热,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答应过我,不会把那个野种带回来,现在呢!要让他认祖归宗?!”
陈春雨心里明白,不就是因为她没能生个儿子,所以才被这样欺负吗?
周灿劝道。
“妈妈,你别生气,我明天去找爸问清楚。”
其实她能问些什么呢?问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不许去!”陈春雨疾言厉色,面上的神色都带着强硬。
“灿灿,你是妈妈唯一的靠山你知道吗?”
周灿连连点头。
“妈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我爸欺负你,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陈春雨惨然一笑。
“你是女孩子,能力有限……灿灿我不能让那个野种来你知道吗??”
陈春雨热切的近乎疯狂,周灿只能连忙安抚。
“我明白,我明白的妈……”
其实,她明白个屁啊?
她既不能替她痛苦,也不能替她委屈,她明白什么?
“灿灿,你为了妈妈,再去相亲一次好吗……?
周灿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但是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她点点头,陈春雨像是收到极大的安慰一样,她抱紧周灿,整个人都窝在她的怀里。
她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可以依靠的。
她只有周灿,只有周灿了。
把陈春雨哄睡以后,已经不早。
周灿怕有别的事情,晚上干脆也就没回去,睡在了家里。
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在自己家睡过了。
房间里的摆设并没有变化。
到处都一尘不染。
四下打量一眼,然后顺势坐到了床头,床头柜子的抽屉,露出一个红色的盒子边。
她伸手从里面拿出来,那是个很普通的月饼盒,大红色的底,粉红色画着金边的牡丹花。
要多艳俗有多艳俗。
但是周灿以前就觉得喜庆又好看,还拿来珍藏自己的小秘密……
可以说相当奇葩的审美了。
她窝在床上,打开盖子,有一叠信封,还有一本上了锁的日记本。
她拿起来看了看,封面已经有些泛黄。
这个小本子,承载了她多少少年往事。
她看了那些信一眼,每一封的收件人都是一样的,工整的两个字,秦烈。
邮编地址,一片空白。
周灿唇角动了一下,然后把盖子扣上,又把盒子放回了原处。
家里的床还是很大很舒服。
这是她十四岁生日的时候,周成山和陈春雨一起去给她买的。
她那时以为爸爸妈妈和好了,能一起去给她买礼物了。
直到当天夜里就开始的争吵和咆哮。
往事一点点涌上来,周灿闭上眼睛,并不太想去想。
叮咚。
她抬手看了眼手机,消息来自,你是星辰。
她滑开,里面躺着一串生硬的文字。
“几点了还不回来!”
这才猛然想起,秦烈已经住到她家楼上了。
怎么才一天,感觉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呢?
她反复读了几次那串字, 虽然秦烈的话看上去冷冰冰的。
但是这样一句话,还是让周灿的心底某个地方暖了一下。
她在手机哒哒哒的发了几个过去。
“在家里,有点事要处理。”
她盯着手机屏幕,心想不知道秦烈又要发什么冷言冷语。
一分钟后,那边的消息发来。
“需要帮忙吗。”
周灿看着这几个字,联想到秦烈一脸别扭的样子,莫名好笑。
“没什么,都是家事。”
“家事?也对,我这个外人。”
周灿这次没忍住笑出了声,刚还打算感激他呢……后面马上就开始刺儿起来了。
“明天我可能晚点到公司。”
“晚点?算你旷工!扣工资!”
周灿:……大哥你的人设是高冷总监,请你不要说这些食人间烟火的俗话。
她随手发了个表情过去,准备结束对话。
秦烈那边又发来串字。
“我跟陆菲其实……”他大概是没想好怎么措辞,然后就发了个省略号。
周灿看了一眼,嗓子里吞咽了下,飞快的打了句话发过句去。
“跟我无关。”
秦烈看着这四个字,仔细品读斟酌。
果然没有什么其他情绪在里面。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又拿起来点进了周灿的朋友圈。
他翻了一遍又一遍,也没多少内容。
翻到最下面的时候,有张照片,是去年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周灿发的。
一张蓝底证件照,上面的女孩儿扎着两个羊角辫,浓眉大眼,炯炯有神。
小嘴一咧,笑得倍儿甜。
配的文字是:谁还不是个老宝宝了?
秦烈扑哧一乐,然后摩挲着小周灿的眉眼,嘴巴。
“还是小时候可爱。”
感叹一句,顺手把照片存到了手机里。
退出朋友圈,入目的是周灿那句冷冰冰的,跟我无关。
气得他又去看了一遍她小时候的照片。
越看越可爱。
怎么长大了脾气这么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