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破阵有望
赫连蔚夏2018-11-07 14:344,888

  石重允感觉自己睡了一觉,睁眼的时候自己正站在自家大门外。

  巍峨的牌匾让石重允感觉压力一波波来袭,烫滚金边的几个字很是刺眼。

  门里人影憧憧,因为天黑,不太看得清楚。

  石重允超前迈出两步,又畏缩的停住,只拿眼睛往里面瞟。

  不管何时,都不想靠近这个家门啊!

  脑中灵光闪过,石重允迷惑四顾,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在应该在天罗地网阵里和云烈一起么?藏锋和婷秋说要进入自己的心,寻找突破口。

  于是合力施法,然后自己似乎是睡着了。

  难道……

  这里竟然是自己的内心么?

  那所谓的内心的弱处,难道是……

  石重允疾步迈进,便看见无数下人惊慌失措的东奔西走,口中嚷嚷着“夫人要生啦,快去请大夫。”“老爷在哪里,快派人去叫老爷回来呀!”

  有几个人从石重允身边跑过,出于习惯,石重允侧着身子小心翼翼避开。

  后来发现,似乎这些人都看不到自己,也就大胆起来。

  绕过大厅,穿过长廊,走过后花园,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一间小茅屋。

  跟奢华气派的节度使府邸相比,这件茅屋寒酸至极。

  有细碎的呻吟从屋内传来,一声一声紧紧揪着石重允的心。

  石重允不敢走近屋内,只从茅屋唯一的一扇小窗户往里瞧。

  茅屋的外间一张简易的木桌上放着一套破旧的茶具,几根木凳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散架的危险。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看上去空荡荡显得很单薄。

  茅屋的里间家具稍微多一点,一张小床,一个破旧的屏风。梳妆台上放着几样简单的首饰,一看就不值什么钱。

  小床床幔垂下,挡住了床上的光景。只有破碎的呻吟从床上传来,隐约可以看见床上蜷缩在一起的单薄身影。

  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头呼之欲出,石重允紧紧抓着窗棂,指甲深深陷入木屑中,眼眶泛红,有水汽弥漫。

  “娘亲……”

  低低的呼唤,连自己都几乎没有听见。

  有下人拽着一名老郎中飞奔而来,老郎中花白的胡子在风中飞舞,上气不接下气,药箱被下人拎在手上一甩一晃,有淡淡的药香在空中扩散。

  喘了口气,本着济世为怀的心思,老郎中开始给床上的女子把脉,片刻后执笔刷刷刷开好一剂药方,递到下人手中,颤巍巍开口:“去煎一副催产的汤药来,拿一片参片给产妇含着,快点找个稳婆。老朽只会看病,可不会接生哟。”

  老郎中一面摇手,一面收拾药箱准备离去。

  床上妇人的呻吟越来越大,却能听出在极力隐忍。那喉头滚落出的痛呼,让石重允瞬间揪痛了心,差点就要破窗而入。

  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再握紧,看得出石重允也在极力的隐忍。

  那个混蛋,就是这样放任自己娘亲一人辛苦生产不闻不问的!

  胸口有一簇熊熊燃烧的火苗,即将喷薄而出。目光阴冷四顾,再看到另一边急急赶来的稳婆时,稍微有一丝好转。只是那两道拧紧的剑眉,揭露了主人此刻的担忧。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重允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上下起伏,冷汗已经湿透了亵衣,黏糊糊贴在身上,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刺骨冰凉。

  “哇…………哇…………”

  有婴儿的啼哭传出,石重允重重吐出一口气,抓在窗棂上的手有些松懈,沿着墙壁滑座到地上。

  “生了生了,柳夫人生了!”

  一群下人高兴的大叫着跑开,稳婆将刚出生的孩子洗净之后用棉被裹住,放在妇人身旁。

  床幔被卷起,石重允从地上爬起来往里看时,终于瞧见了那女子的庐山真面目。

  两道秀美如远山雾霭,淡淡的有些悠远。水灵灵的的大眼睛因为疼痛氤氲着雾气,却在盯着襁褓中的婴孩时露出满足的幸福笑意。瓜子脸盘上点缀着小巧玲珑的鼻子,一张樱桃小口唇形美妙。

  妇人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又满足的笑容,看的石重允心中纠缠着丝丝痛意。

  这就是身为女性的伟大,不管生产时是怎样的九死一生,但面对出生后的孩子时,母性的光辉就会掩盖住之前所有的疲惫折磨,只剩下满足骄傲。

  妇人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窗棂处,石重允惊慌失措的试图隐藏身形,转念想到他们是瞧不见自己的,便淡然与之对视。

  片刻后,石重允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妇人在与自己目光交汇时,似乎能够瞧见自己。那眼中盈盈的浅淡笑意,还有那脸上的表情,甚至石重允能够听到她在轻声的叫自己,允儿,允儿。

  可是,她明明没有开口!

  石重允疑惑的垂下目光,想要理清这奇怪的感觉,却被屋内忽然传出的声音打断思路,只得抬头继续观察。

  “柳儿,辛苦你了。”石德明醇厚的嗓音在床畔响起,带着怜惜,和满脸的缠绵爱意。

  “明哥说的什么呀,柳儿很高兴可以为明哥延续子嗣,他身上流着你我的骨血,柳儿开怀至极。只是……”原本灿若烟火的笑容黯淡下来,淡淡的忧虑爬上脸颊。

  “柳儿,我石德明指天发誓,决不让人伤我妻儿一丝一毫。”石德明搂过孱弱的妻子,眼中闪过一抹心疼,脸上的爱意无法抹去。

  “可是……”柳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石德明轻轻捂住丹唇,阻断了下面的话。

  “柳儿,相信为夫,为了孩子和你,我可以背负一切。”石德明眼中柔光四溢,泪光闪烁,“我已与大哥商议过,为了孩子的安全,我们需演上一出戏。柳儿,只怕要辛苦你了。”

  柳夫人眼角闪着泪光,偎依在丈夫怀中露出恬淡笑容,温婉的模样让石重允不禁失声喊出“娘亲……”

  感觉到柳夫人唇角笑意更甚,眼光也似有若无扫过自己所在之地,石重允又是一阵心惊。总感觉她能瞧见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石重允的记忆。

  只见石德明走至梳妆台前,拿起桌上的木簪对准手腕狠狠划下,鲜血沿着创口喷涌而出。石重允看得心惊不已,原来那个人手腕上的伤疤竟是这样来的。

  柳夫人接过石德明递来的手腕,将唇凑近伤口卖力吮吸,喉头大口吞咽。渐渐地异变发生,柳夫人原本温婉的脸变得透明,头顶更长出两对尖尖的耳朵,手指甲暴涨寸许。一张小脸妩媚异常,像山中妖魅一般。

  随着柳夫人的吮吸,石德明脸色变得苍白异常,魁梧的身材也有些摇摇欲坠。

  终于柳夫人饮饱后,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石德明的伤口上淡淡划过,伤口复原,却留下浅浅疤痕。

  “明哥……”柳夫人妖艳的面容深情无限,眼神担忧的瞧着石德明。

  “我没事,柳儿且先施法救了孩子再说。”石德明退到一旁坐下,疲惫的闭上双眼。

  柳夫人见夫君已经闭上双眼恢复,便开始掐着法诀。

  霎时间天地变色,雷雨交加,河水暴涨有倾倒城池之势。

  府内惊叫声四起,更有很多下人尖叫着“少爷是妖孽啊,一出生就带来异变。”“快把少爷丢掉,不然城要毁了呀!”。

  石德明在众人的惊叫声中睁开双眼,目光慈爱的看了一眼床上襁褓中的婴孩,颤巍巍起身。

  双手抱起孩子,石德明的眼中有泪花闪烁。

  “孩子,爹爹对不起你,只是唯有如此,才可保你母子平安。只盼你能平安长大,来日不要怨恨为父才好。”石德明语气哀伤,看着婴儿的眼神无奈且慈祥。

  一名身着紫袍的男子走进屋里,看着石德明,微微叹了口气。

  “孩子取名了吗?”紫袍男子问,语气低沉。

  “叫重允吧,希望他来日能担负重托,允文允武。”石德明叹气,转头将手中婴孩交给紫袍男子,不忍再看一眼。

  轰隆!

  天边一个炸雷,惊得石重允魂不附体。

  原来,自己竟是这样被交到晖叔手中的。原来,爹爹不是因为自己携灾难降生所以抛弃了自己。原来,一切事为了保护自己。

  只是,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石重允感觉自己掉进了巨大的迷阵中,一切都毫无头绪又错综交缠。

  就在他闭目思考的时候,场景蓦然转换。还是这间小茅屋,只是原本电闪雷鸣的天已然放晴,深冬的大学也变成了夏日的骄阳。

  小茅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有着让人压抑的难受。

  石重允还是站在窗外,看床上缠绵床榻的女子,病恹恹的斜靠着。

  原本丰盈的身体此刻只剩下一具躯壳,颧骨高高冒出,看的人一阵心疼。

  “老爷已经好久没有回府了,唉,想来是真要休了夫人娶那劳什子的公主。”远远走的仆人手端托盘,盘上放着一碗药,散发着浓浓的气味,一路绵延。

  “是呀,也不知道老爷是不是魔障了,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也舍得抛弃。那个公主有什么好的,又刁蛮任性又爱拿下人出气,哪像夫人向来温和宽厚。”旁边托盘上端着水杯和蜜饯的仆人附和。

  “唉,世风日下了,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又每个说话的分量。也就只能这样说说,不能真的给夫人讨些公道。”端药的仆人叹了口气,语气里多有替柳夫人的不平。

  “算了,就算我们说得再多,老爷如果真想休掉夫人,肯定不会管旁人的意见。”端着蜜饯的下人附和着叹气,眉目间也是担忧不忿,却又无可奈何。

  石重允淡淡侧身绕过他们从自己身旁穿过,回头又看了眼床上病弱的女子。心底有些东西在涌动,总有一种感觉,这些也是表面的,事实上不是这样。

  不可信,不可信。真相不会是这样,按照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么事实就不是这样的。

  “允儿……允儿……”

  飘飘荡荡的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石重允环目四顾,眸光惊讶异常。这次他听得很清楚,确实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唤着自己。

  “允儿,你没有听错,是为娘的在叫你。”女子的声音继续传来,空灵,清透。“允儿,不必费心寻找,你当下是瞧不见我的,为娘在用净灵与你对话。”

  “娘,是你吗?”石重允听到女子的声音,神情激动的大叫。

  “允儿,娘知道,你心里一直存了对你爹爹的怨恨。其实你错怪了他,当初他将你送与大伯,乃是为了保你平安。”女子的声音斗转直下,变得忧伤不已,语气间还有一丝哽咽,“现下只怕你爹爹已经遭遇不测,娘被困此地无法脱身,若不是机缘巧合你被人仍在此地,又逢高人助你进入心境寻找弱处破阵,为娘只怕此生都不复与你相见了。”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您的墓里空空如也,又为何事情与我之前所认知的全然不同。这一切让孩儿好生困惑,又遍寻不着切口,一切就像个巨大的谜题,孩儿被网在其中无法自拔了。”石重允望向四周,虽然娘亲说自己现下瞧不见她,但石重允总想试一试,或许某个机缘巧合自己可以瞧见呢。

  “允儿,为娘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你解释这些,只能先告知你破阵之法。你且坚定心智,为娘会引渡你破阵。”

  “是,娘。”石重允应道,盘膝坐下开始运功。抱元守一,清心闭目。

  “守灵台,空心居,卧明骨,顺静脉。九道,归合!”女子的声音淡雅如风,指点着石重允固心守意。

  按照石母所说,石重允排除心中杂念,凝神静气。

  “允儿,你心中一直有一扇门关闭着,将你的父亲排除在外。现在,打开那扇门,将你爹爹迎进去。”

  石重允大惊,第一次听说破阵是如此方法。但想到娘亲用净灵前来指导,应当错不了才对,当下按照娘亲所说仔细在心中寻找。

  “允儿,当初为娘被靖康公主无意发现身份,她深慕你爹,所以几次三番施毒手加害于我。后来她发现我怀有身孕,更是变本加厉的想要我们母子性命。你爹爹为了我们母子的安全,故意在外人面前冷落于我,往往多日不归府留恋烟花之地。”

  “其实当时那烟花之地与我们府邸有密道连通,你爹爹总是在烟花之地里先歇下,待到夜深人静后再从密道里回来。”石母的声音温柔如水,语气间有浓浓的爱意,“为了我们母子,你爹爹受尽了委屈,任由那些不知情的外人唾骂。你出生之后,虽然将你送与大伯抚养,你爹爹不知暗自垂泪多少次。总是瞧瞧的去看你,又不能被人发现,害怕危及到你的性命。也无法让大伯告诉你真相,只能暗自忍着。你怨恨他,他不知有多痛苦。”

  石母慢慢的叙述着,将一切袒露在石重允面前,试图帮助他化解心结。

  天罗地网阵实际为心魔之阵,阵起为心魔所惑,若心魔不除,则永不能出阵。很多人都知道天罗地网阵的实质,却仍旧无法破解出阵。实在是若心魔易除,那世间岂非太过太平了吗。所谓知之甚难便是如此了,即便破阵之法告诉了你,你也未必能破阵。

  “如今为娘的只盼能救你出去,你可知这一切都系着一个惊天阴谋。为娘的净灵受困太久,现下已残破不堪,如若你不能早些脱困,只怕为娘便撑不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允儿,天下苍生的安危都攥在了你的手里,你可要努力才好。”石母的语调转为低沉,带着殷殷嘱托。

  嚓!

  似乎是某物被开启的声音!

继续阅读:第三十九 宋王遭难真相显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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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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