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清醒之后,已经有一个多月,每日除了躺在床上,就是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这一个多月,她没有提到过李承轩,整个皇城中都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他应该也没事吧。反倒是常常听下人们提起,三公主往侯府跑的更勤了。
对此,她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谁与他亲近,本不关她的事,可是三公主与他并非良配。
“小姐,该喝药了。”她正要弯腰拾起地上的海棠花瓣,突然响起了翎儿的声音,当翎儿看清楚她正在做什么的时候,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前来将她扶起来。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你若是喜欢,等你喝了药,奴婢给你拾一箩筐,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动作。”翎儿撇撇嘴,不满意的埋怨她。
自从中秋那日回来,她便被安排到城外采买东西,一去便是大半个月。
本就有些不放心的她,没想到回来便听说小姐坠马摔伤了腿,把她急得眼泪哗哗直流。
所幸林大夫医术高明,现在除了养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是弯下腰罢了,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青衣哭笑不得,被这么仔细的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受伤,反而像是…怀孕的妇人。
她虽没有怀过孕,可是也见过不少。
“如今已是深秋,这海棠花都快开败了。”本就开的不好的海棠树,如今上面的花朵更是寥寥无几。
不过翎儿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可惜,这花开花落本就是常事,若是每一朵花凋零都要惋惜一番,那这一生可就什么都不必做了。
“海棠花榭了,可是我看后花园的菊花开的茂盛,五颜六色的,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我可没见过那么多颜色的菊花,可稀奇了。”翎儿转身为青衣倒汤药,头也不回的说道。言语中尽是喜悦,看来这丫头今日心情不错。
“不过不只是菊花,还有好多的花,有的虽在将军府见过,可是没想到王府养出来的花如此美艳动人。”她一个劲的夸着王府的花,青衣听得出来,她夸的其实是沈云卿,从她的眼神就能看出来,没说一句,看青衣的眼神都不一样,意有所指。
“等我身子好了,会好好欣赏的。”青衣嘴角上扬,接过她递过来的药,一饮而尽,翎儿看的有些担心,生怕她呛着。
“今日爹娘可还有派人前来?”起初沈云卿对外宣称她身子不适,上官廷夫妇本就有些担心,一连将近两月,每每送信函前来,想要登门拜访,都被沈云卿以各种借口拒绝了。
这也是她的意思,她这个样子,让爹娘见了,只会更加的担心,何不等身子养好了再见她们。
“今日一大早派人了来,送上一些补品后便匆匆离去了。”
“晚些时辰我写封书信,你找人送去将军府。”
“是,小姐。”青衣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她嫁到王府也已经几个月了,按理来说,她毕竟不是闺阁女子了,沈云卿也并非入赘,翎儿理应唤她王妃,也是沈云卿对她迁就,没有对称呼或许严苛。
只是她实在不习惯翎儿叫她王妃。
虽已经是深秋,可是午时的太阳晒的时辰长了,也会觉得不舒服,众人扶着她回房,顿时觉得头晕目眩,险些看不清。本来只有一只腿走路的她,差点栽了下去,这个时候她好担心侍女们突然放开她,然后跪下请罪。
看着自己的腿,原本有些愉悦的她,顿时又愁眉苦脸,林彦说她最多两个月便能正常走路,可是这都一个多月了,还是不能自己走路,就连慢慢的走都不行。
“翎儿,我有些乏了,你让所有人都下去吧。”
为了方便她随时休息,沈云卿吩咐人将各处放上了软榻,这样一来,青衣想在哪里歇息便在哪里歇息。
也不知道那药里面都有些什么,每每吃了那药,都觉得嘴里特别的苦,还容易犯困,不过都说良药苦口。
如今腹部的伤口早已结痂,没有半分的不适,应该也是那药的作用吧。
迷迷糊糊之间,她又看见了李承轩,他还是一身红衣,两人并肩,宛如一对即将成婚的新人。可是他看上去却没那么高兴,满目愁容。
“青衣,我恨你。”上一刻还满心欢喜的她下一刻就像是被打入了无间地狱,他说他恨她?
说完这一句话,他渐行渐远,她想要去追,可是她怎么也跑不动,双腿就像有东西压着,她不能跑。
“承轩,承轩,不要走。”她伸手去扑,突然她挣开了眼睛,一个温暖的怀包裹着她,熟悉又害怕的味道。
“做噩梦了?”
“做噩梦了?”
他贴近她的耳朵,柔声问道。
青衣趴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伸手抚摸了脸,竟是湿的,她又哭了?
“我刚刚有没有说什么?”她问道。
沈云卿轻笑“没说什么,只是见你不停的哭,以为你又做噩梦了。”
青衣知道,他在撒谎,她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手顿了顿,虽说看不见他的神色,可是她能感觉到。
她刚刚一定是叫了李承轩的名字,他说他恨她,如此也好,恨着恨着便能忘了。
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日落西边,外面的的影子已经拉的老长老长了。
这一觉她又睡了许久吧?
“若是还觉得困,就再睡一会儿,我在旁边守着你,不要怕。”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打她的背,在安慰她。
“不睡了,王爷往后不用时刻陪着我,这些日子,见你面色也不如从前那般好了。”
她并非没心没肺的人,沈云卿对她好,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我似乎从未同王爷一同出去过,不如等我的伤养好后,王爷带我出去走走?”她开口询问沈云卿的意见,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等待他的回答。
其实她不用问,只要是她开口,他如何会不答应?
沈云卿喜笑颜开,面上掩不住的喜悦,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好。”
自从中秋之后,眼见着王爷王妃的感情越发的好,卫轻雨远远的看着两人,不知道心里是该高兴还是难受。
人人敬畏的摄政王,原来他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
“我该是高兴的,至少以后我不会在活的提心吊胆了。”她幽幽的开口,手中搅着手帕,力气越来越大,眼中无尽的悲伤。
侍女秋玲扶着她,低声劝慰道:“娘娘在这王府活的不如意,又无心争宠,何不向王爷讨一个恩典,回到闺阁之中,仍是不愁好人家的,想来王爷也是愿意的,日后看在端王府的面子上,你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卫轻雨耐心的听秋玲把话说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
“王爷自然是愿意的,可我不愿意。”从前她进王府是皇命难违,可是第一眼见到王爷的时候,她知道,她是陷进去了。像他这样神祗一般的男子,是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的,可是若爱上了,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秋玲又道:“既然娘娘舍不得,为何不争一争?”
她又摇了摇头,轻声道:“如何争的了?王爷这样的人,眼里容不下沙子。其实现在这样,我已经满足了,纵然得不到,至少还能陪在他身边,只要偶尔能看到他一眼,我这心里也是欢喜的。”只盼着日后依旧能够在王府有一席之地。
这王府的景色多美,只可惜,没有真正能够欣赏它的人。
树上枯黄的树叶落在地上,下人还未来得及打扫,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吱呀’声。
只是这声音掩盖不住一个女子的声音。
“侧妃娘娘如此大度,不争不抢,真是令人敬佩,应当让整个胤国上下人人效仿呢。呵!”身后响起女子的声音还有笑声,笑声中竟有几分…嘲笑?
卫轻雨转过身,只见柳絮昂首挺胸的站在前面,趾高气昂。
她见过的,此人是王妃的表妹,没想到多日不见,她还住在王府。
秋玲见有人对主子不敬,本想开口斥责,只是卫轻雨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将她拦了下来。
“原来是柳姑娘。”她客客气气的开口,算是打过招呼了,论身份地位,纵使镇国将军与将军夫人是她的姨父姨母,可柳絮见了她也应该规规矩矩的行上一个大礼。
只是她顾着王妃的面子,没有过于追究,如此说话,已经是给足了柳絮面子。
“多日没见到柳姑娘,还以为姑娘回湘城了。”她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在柳絮听来,仿佛实在暗指她无名无份的住在王府。
只是她是何人?怎么会为了这一句话而恼羞成怒。
她突然笑了,笑的让人琢磨不透。
“侧妃娘娘生的如此美貌,难不成真的甘心就此在王府度过一生?”她一步步的靠近卫轻雨,卫轻雨盯着她的双眼一动不动,那双眼睛虽与王妃的有几分相似,可是眼神中却多了贪婪还有狠厉。
她早就看出来王妃的这位表妹心怀鬼胎,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暴露了本性。
“王妃是姑娘的表姐,似乎唯有我不争,你们方会安心吧?”
“若我想争,如何能争得过?姑娘可会帮我?”
柳絮下巴抬高,刚要开始她的下文,卫轻雨又道“你不过是一阶商人的女儿,身份低微,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要势力没势力,你凭什么帮我?”
“我父亲有十二位妾氏,我有八位姐妹,从小到大我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我劝姑娘不要在我身上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的这些把戏,在我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王妃心善,留你在王府,不过我劝你还是安分些,纵然王妃心善,却也不是傻子,姑娘也莫要辜负了王妃的一番好意。”
“你的这些心思,莫说是我,王妃也一清二楚,只是碍于你的颜面,她没有过多言语罢了,论样貌,论才情,论出生,再论品性,你可有一处比得上王妃?”说罢,她转身离去,秋玲对着柳絮‘哼’了一声,也紧跟日后。
眼见着二人就来的背影,柳絮气的牙痒痒,她生气,被人看不起而生气,不过是小小地方官员的女儿,竟如此不识抬举。
平日里还真是小看了这女人,没想到在丈夫不宠的日子里,还能活的这般通透,也难怪一直不受宠。
她的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脸,肤若凝脂,自己明明沉鱼落雁之姿,除了出生,她哪里比不上青衣?
突然之前,心生一计,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卫轻雨步伐突然快了起来,秋玲险些追不上,眼见着走的远了,方才放慢了脚步。
“娘娘平日里最为温和,方才怎么会与那柳姑娘那般说话?恐怕是将柳姑娘得罪了,若日后她还继续住在王府,这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秋玲在她耳旁开口道,言语中有些不放心,她是打心底里关心卫轻雨的。
她虽不是卫轻雨从娘家出来的,可是自从在王府里跟了这位娘娘,对她一直都很好,从未有过任何的委屈。
冷静下来的卫轻雨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秋玲,又慢慢的走。
“我也不知道刚刚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只是不喜她那般做派,不禁让我想起了以前家中的庶母,若不是她们,还有府里的勾心斗角,我娘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我也不会入了这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