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到她的时候,她腹部的伤口只是简单的包扎了,隔着衣衫敷上了止血的草药,用的还是撕碎了的衣服布条。
见她身侧躺着的李承轩,一样的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本想任由生自生自灭,可是想到了青衣,无奈将他一同带了回来。
岭南侯夫妇是明事理的人,自然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见着青衣又沉沉的睡下,林彦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离开之前,站在沈云卿的身旁道:“王妃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要好好休息,按时服药换药。”
“嗯。”沈云卿淡淡的点了点头,林彦停下手中的动作,叹了一口气,又道:“你也好生休息,既然王妃没有大碍,你就不必如此担心,接连六日,每日你不过睡了一个时辰,除了上朝,其余时间你都守在她的身边,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啊。”只盼着王妃能够领你的情。
“你何时也变得跟阡尘一般废话多了?”
林彦哑然,心中倍感无奈,只好离开房间。
诺大的房间只剩下二人,青衣熟睡不醒,他从青衣的房中找出一本书,坐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看着。
翻开的第一页就让沈云卿哭笑不得,合上书看了看上面的书名,天下间有哪个女子像她这般,将兵书收藏的这么好。
若我当时没有生气离开,你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他很自责,既然知道他们的过去,又何必生气,她的心明明就不在他这里,是他用尽手段,他又凭什么生气?
可是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了人,又想得到心。
“这兵书不适合你,要不我给你读诗经吧。”他重新换了一本书,可以翻遍了所有的书都没有找到诗经,原以为是青衣不喜欢,却在转身的时候,再一堆书画下面看到了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念着念着,不禁想到了青衣嫁给他的那日,红衣似血,万千事物在她的面前,都失了颜色。
她虽每日都穿红衣,可是那一日的他,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之前我说过,要在王府凿荷花池,等你恢复了我们一起去看,还有海棠,我命人把后花园的花全部换成海棠,若是还不行,把林彦的那个园子也换成海棠,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柔声细语,在门外去而复返的林彦听来,极为戳心,他累死累活的救他们一家,没想到还要把他园子里的药草换成海棠花?真是没良心的东西。
只盼着这位王妃能够早日康复,帮他说说话。
“王妃只不过需要好好修养,被你这么一说,怎么听着有些像生离死别?”话音刚落,沈云卿向他投去了杀人的目光,吓得林彦连连摆手“当我没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刚刚忘了把药留下。”
他从药箱里掏出两个小瓷瓶,递到沈云卿的眼前,道:“这药对于骨折最为有效,每日擦上两次,日后恢复了绝不会有任何的旧疾。”
药放下交待完后,这下他是要真的离开了。
“李承轩的伤势如何了?”他虽极为不想提到这个人,却又不得不提到。
林彦没想到关心王妃之余,他还能想到侯世子的伤,这不得不让她大开眼界,情敌之间,王爷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
“不过是些皮肉伤,失血过多,没有性命之忧。”
那便好!
侯府之中,自从李承轩被昏迷不醒的抬回来,侯夫人便一直以泪洗面。她与侯爷这么多年来,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可怎么活。
“夫人莫要再哭了,哭了这么多日,当心哭坏了眼睛,大夫不是说了吗,承儿不会有性命之忧。”岭南侯心中也是着急,可是着急又能有什么用,整个家如今又靠他撑着。
“我能不哭吗?唯一的儿子至今昏迷不醒,那个所谓的大夫,还不是端王府里的,他说的话能有几分是真的?可你,偏偏要碍于颜面,不肯去找太医,就连大夫也不愿意请。”如今伺候在他们儿子身侧的,还是口风紧,跟随侯府时日最长的丫头,叫她如何不伤心,不生气?明明是受了伤,可怎么就像做贼一般?
“那端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夫君不是向来忠君的吗,怎么如今却站在端王的一边?夫君可不要忘了,太后与我们家可是有亲的。”侯夫人眸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李承轩,这说话的语气还有眼神,让岭南侯不禁心头一紧。
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小声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事,说话怎么还如此不小心?若这件事传到太后跟皇上的耳中,你还要不要命了?”侯夫人挣开他的手,愤愤开口:“我唯一的儿子,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还昏迷不醒,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夫君难道是惧怕端王手中的势力,才向端王投诚的吗?”
岭南侯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妇人,曾经举案齐眉的妻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他从未认清过卧榻之侧的妻子?
“好了,你先休息,等日后你会明白的。承儿也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会置之不理?”
他效忠的是先皇,先皇在世之时,弥留之际亲口若说,将皇位传给端王,可诏书上面却写了传位给太子,那诏书是假的。若太子是一个贤明君主,他们自会拥戴,可他只贤不明,太后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所幸端王也是有一番能耐,在新皇登基,成为了胤国开国以来的第一位摄政王。
当沈云卿在床头醒来之时,青衣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了,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眼睛一眨不眨,他坐直了身子,身上披着的衣服滑落下去,他将衣服捡了起来,这是青衣为她披上的吗?他居然趴在床头睡着了。
“怎么不好好躺着?若是想坐起来,怎么不叫我?”
听到声音的青衣终于眨了眨眼睛,盯着沈云卿看了许久,又低下了头,神色暗淡。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他,他趴在床边睡得那么熟,她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可是她知道,她没有死。她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可是她的一只腿不能动,废了好大力气才坐了起来,并且没有惊动他。
他应该也是累了吧,否则换作平日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便能立刻惊醒,这便是他身居高位的警觉。
“你刚醒来,还是我扶你躺着吧。”他压抑住内心的喜悦,将一双手伸向青衣,还没碰到她,就被她拦下了。
“我好不容易才坐起来的,现在不想躺着。”她的声音冷冷清清,像冷水,让他觉得她还没有醒。
她又道:“许是睡得太久了,只觉得有些头疼。”她看着沈云卿,见他面容憔悴,双目布满血丝,这还是她平日见到的那个摄政王吗?那个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摄政王,如今看上去憔悴不安,可笑的是,似乎还是因为她。
“我睡了多久了?”周围没有一个下人,就见她贴身的翎儿也不见踪影,诺大的房间空荡荡,安静的让人想逃。
“六日。”短短的两个字从他的嘴中吐出来,青衣愣了愣,没想到只是做了一个梦,就过了六日。
“这六日都是你在…照顾我?”她问的小心翼翼,明明知道是他,明明知道他不会假手于人,却还是问出口。
他点了点头。
“翎儿呢?还有栖梧,他们还好吧?我爹娘知道我受伤的的事吗?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说到后面,短短的几个字,还有她温柔的语气,让他觉得,这几日辛苦值了。
他轻笑出声:“你放心,你受伤的消息我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至于翎儿,我安排了她一些事,说是你吩咐的,她很乐意的就去了,等过几日你好些了,我便让她回来。”他知道,在她的身边,少不了翎儿的陪伴。
“我以为你会休了我。”可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若是他凶一点,无情一点,或许她的心里还会好受一些,可偏偏…
“你是我费尽心思娶回来的,哪怕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休了你,我知道你对李承轩情根深种,但我可以等,等到你忘记他的那一天。”他的目光深情,深情的让她害怕。
王爷,若是你当年没有离开将军府,你我之间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