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上香拜佛,都是在开春以后,这寒冬腊月前来,还是第一次呢。
因为父亲常年征战,所以母亲会经常去寺庙,祈求平安。
皇城的寺庙不像湘城的,地处半山腰,出了城门半个时辰就能到,普陀寺是在山脚下,随意不需要走多久。
她还记得南安寺那位大师说过的话,世事轮回,因缘际会,一切且有定数,且行且珍惜。
原来,大师的话不是敷衍她们,而是知道他们二人有缘无分,且行且珍惜,是让她们珍惜当下,以免日后留下遗憾?
见青衣停了下来,痴痴的看着寺门。
那门除了年代久远了一些,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翎儿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乍然回神。
“小姐,后面还有人么,挡在寺门中间怕是不好。”
大雪纷飞,可是前来上香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她连忙走了进去。
“从前我是不信佛的,拜佛也只是求一个心安,自我安慰,如今倒希望拜佛真的有用。”一行人浩浩荡荡,王府的护卫分别守在佛寺的每一个门,虽是守着,倒也没扰了佛门净地。
雪越下越大,看着上方一尊尊佛像,青衣虔诚的磕了头。
一求家人一生平安,二求此生莫要跌宕起伏,三求…承轩早日寻得良配,一生无忧。
她再次磕了三个头,方才缓缓起身,按照惯例,她还要去求签。
以前陪着娘亲前来,还没有过这么忐忑,如今她也算体会到了娘亲当初的心情,害怕,期待,生怕求到不吉利的,可是娘亲的运气很好,每一次都是上上签。
只盼着自己也有娘亲那般好的运气。
她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内心虔诚。
“啪!”竹签落地的声音,她颤抖着手捡起来。
一旁的大师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直到青衣捡起来走到他的面前。
“阿弥陀佛。”大师双手合十,青衣回了一个礼。
“上次一别,老衲与施主五年未见了。”
青衣有些差异,的确是五年没有来了,没想到他还能认出自己,难道这么多年来,她一点都没有变吗?
“镇国将军为我胤国百姓谋得一方净土,征战四方,受万人敬仰,施主又生的不平凡,老衲自然记得清楚。”
他接过青衣手中的签,面色越来越凝重,眉头紧锁,这让青衣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施主人中龙凤,只是命途坎坷,竟求到了下下签。”青衣苦笑,她就知道她没有母亲那般命好。
“还请大师细说。”青衣神色恭敬,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前尘往事,皆是云烟,幻梦一场,多想无妄,既是有缘无分,便不必多想,施主重情重义,可太过于重情重义,难免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三年之内施主将有一场劫数,一切也都将会在这场劫数后平静,施主大智若愚,定当遇难呈祥。”
所以说,她未来的路依旧不好走?
就在这时,栖梧跟卫氏也拿着签过来求解,看到青衣手中的,不禁有些好奇。
“怎么样?大师怎么说?”
“大师说挺好的,难得无聊我这般好命的人。”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大师,见他不语,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放下心来,出家人,尤其是像大师这般得道高僧,必然不是那多嘴之人。
闻言,栖梧松了一口气,看上去像是她自己的事一样“我就说嘛,这世间,谁还有你幸运,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雪越下越大,来的时候路就有些不好走了,还有一半的山路,这个时候回去,恐怕有些不安全。
还好,上官府跟王府在这寺庙中都有别苑,方便平日里礼佛斋戒。
只是能住的禅房不多,她们一行人都快比得上佛寺中的人数了,如此叨扰,倒有些不方便,所以雪停了她们就得启程回府。
青衣掩饰的很好,没有露出半分破绽,就像她真的求了一支上上签。
“都说化雪煮茶最为醇香,泠妃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必对茶道颇有研究吧。”泠妃是卫轻雨的封号,沈云卿平日里顾不上,所以还是青衣拟的字。
按照规矩,身为王府的侧妃,都是有封号的,尤其是像摄政王这般尊贵的身份。
卫轻雨垂眸一笑“从前在闺阁之中的时候,娘亲常教我煮茶,后来入了王府,倒也没有懈怠,今日要在娘娘面前卖弄了。”
她的动作很优雅,行为举止都是那么的有条有理,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卫轻雨生的不丑,清丽脱俗,乍一看,宛如一幅画,光是看了都让人心旷神怡。
旁边生了火炉,外面寒风萧瑟,倒也没觉得有多冷。
突然传来一阵琴声,青衣不用猜,都知道是栖梧。
这是从前放在这里的琴,不过当做摆设,还从未弹奏过,一边煮茶,一边听琴音,倒也觉得不错。
栖梧的琴技很好,可偏偏总是故意弹错,青衣知道她只是为了掩饰自己。
听得正入神之际,突然传来箫声,与琴声相结合,毫无违和感。
只是在这普陀寺中,又有谁能够吹出这般的箫声?总之不会是王府出来的人。
栖梧也有些好奇,本想停下来,可是手却不受控制的继续弹下去。若真的可以,她还真想看看是谁在吹奏,只是周围都有护卫守着,莫说是人,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让她没想到的是,箫声越来越近,一直进了这个院子,几人都一脸疑惑,难不成守门的护卫都睡着了?
青衣一个颜色,翎儿跟着秋玲立刻出去查探,不过片刻,翎儿又进来了。
“小姐,是襄王。”
声音不大不小,却也足矣让屋内的所有人听见,栖梧猛然弹错了一个音,随即停了下来。
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许是太久没有碰琴,手有些生疏了。”
青衣明白她心中所想,便说着她的话接了下去:“这琴在这里放了那么多年,倒不如其他的,栖梧能弹出如此境界,倒也是实属不易。”
在座的的都是颇懂音律的人,听上去倒也毫无错处。
屋外想起了沈暮云的声音,谦谦君子,举止言谈毫无轻浮之意。
“里面可是三皇嫂?”他虽是询问,语气中却极为肯定,且不说屋外看守的护卫一看就是端王府的,就看这院子,是上官家的,诺大的皇城,有谁能够同时歇在上官家还有端王府的院子里?
青衣起身走了出去,门外站的笔直的沈暮云,一身白衣似雪,毫无从前纨绔的模样,倒让青衣有些不习惯了。
“正想着何人如此能耐,竟能让端王府的护卫放行,原来是你。”青衣依旧一身大红色的衣服,映在雪中,格外的养眼,沈暮云笑了笑。
“这外面着实有些冷,不知皇嫂能否让臣弟进去小坐片刻?”他在问青衣的意见,可是却没有要等青衣回答的意思,迈开脚就直接走了进去。
还好中间有屏风隔开,否则青衣一定不会让他进去。
刚进去就看见坐在琴边的栖梧,他愣了愣,原以为弹琴的是青衣,没想到居然是她,难怪觉得有些熟悉,他曾在酒楼中有幸听过一次。
屋中女眷起身,隔着屏风向他行礼,虽说隔着屏风,却还是隐隐看得清坐在琴边的女子。
他笑道:“出门在外无需客气,倒是本王今日叨扰了。”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可行为却丝毫不客气。
正好卫氏的第一壶茶也煮好了,想着她们在里面喝茶,留沈暮云一人在外干坐着,着实有些失了礼数。于是便让翎儿将茶送了出去。
茶清香扑鼻,倒是好茶。
“方才听君姑娘琴音悦耳,这曲子之前有幸听过一次,只可惜只听了一半,今日有缘,不知可否请姑娘将它弹奏完整?”他一改往日的不正经,一脸认真,倒是让青衣有些刮目相看了。
栖梧看了一眼青衣,似在犹豫,只见青衣点了点头,她方才同意。
“栖梧献丑了。”
回复她的事沈暮云的笑声“原来今日若是没有皇嫂的恩准,恐怕我是听不到君姑娘的琴音了。”
平日里他对青衣素来随意,没有外人的时候,都是直呼其名,只是今日多了卫氏,毕竟是皇兄的妾氏,以免她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还是规矩一些。
青衣轻哼了一声,道:“王爷今日话多了,这么香的茶还是堵不住你的嘴。”
只是屋内空间过于狭小,难免有些不方面,影响了琴音,便让人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