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诏天音?”东的眼眯成一条杀机满布的缝隙,只手一挥,东城卫立即会意,旋即奏起华音流韶!
乐章如喷薄的山泉汹涌而出,东城卫手执乐器,奏响激昂的旋律,一条条金色气旋,纵插南北、横贯东西,交织成密闭的无形天网,神华不可方物,犹如九天之上的圣光普降,将一切阴霾涤荡成天地的荣光。
圣光崩离的乐曲立即就压制了魔音,原本已幽暗如无垠深海的苍穹此刻被金色的光线瞬间映照的亮如白昼,将一众中天将士从生不如死的地狱里解救出来。
魔岩山幽暗的蓝光似乎并不放弃,歌声依旧悠扬婉转,又更添了一份千回百绕的勾魂摄魄:……谁是那只不断下沉的鱼早已分不清天与地紧抱着支离破碎的回忆任由碎片割伤自己……bi那幽邃的魔音如九泉之下纠缠的幽怨,与那九天之上的华光对抗,一时间,声音在空气中摩擦出金属扭曲撕扯的噪音,听得人心焚如火、烦躁不安,只想乱打乱抓,以疯狂极端的方式来发泄快要胀破胸腔的狂躁。
音律咒法以无形化有形,以虚空化利刃,本就是天界最高阶的法术之一,其中更以紫诏天音和华音流韶最为登峰造极,此刻两咒相对,一正一邪,阴阳相斥,冲击力更是剧增,以致在场众人无论正邪皆是紧张万分。双方原本僵持不下,但时间一长,渐渐便由魔岩山口的紫诏天音占了上风,看来施展紫诏天音的人力量甚是强大,硬凭一己的灵力将东城卫四人压倒,不以乐章取胜,乃是持力强行压倒对方。
东一双冷眼似乎在静观其变,其实早已对在场局势了若指掌:“如此强大的力量若非神君便是魔尊,看来施展紫诏天音之人必是五相魔尊之一,有意思,来得越强越好!”
不消片刻,魔界的歌声越发嘹亮,那嗓音极具穿透力,如甩缰的野马,在不断挣脱冲撞华音流韶的掣肘:……沉向海底冰冷窒息谁还留恋谁的结局沉向海底没有思绪记忆却更清晰叫我怎么忘记……眼看紫诏天音就要冲破华音流韶的压制,重新回复魔魅的杀伤力,中天将士均倒抽一口凉气。
于这危急关头,东忽然出手了,手中挥舞的狂风呼啸翻涌,发出空气流转的声音,不同于一般旋风的咆哮,而是细如裂帛、转如珠滑,就像一段略带沙哑的歌声,合在东城卫激昂的乐章里,简直就是一付极具男性磁音的浑厚声线,与魔界中那嘹亮、高亢、清灵而又魅惑的声音截然不同,是充满爆发力的雄浑之声,是属于风的天籁之声。
这次华音流韶有了东的灵力加持,威力瞬间倍增,甚至比当日东城卫拼死对抗雪神之时所爆发的极限力量更为强盛,亦不可同日而语。那紫诏天音却不进反退,忽然收住了,这忽然地一收使得原本卯足了力道的东城卫竟然失了平衡,乐章不可拉回地呈一面压倒的态势,有些失了控。
那倾倒性的音波压向魔岩火山,本以为这极强的力道足以将火山口炸裂,怎料一声轰鸣巨响乍起,如同金锤猛击在铁壁上,震耳欲聋、金花乱溅,这惊天异响之声一起,立时扰乱了曲调节拍,乐章戛然而止,而那魔岩火山却仅仅坍塌了一小部分而已。
“看来还是使乐器的厉害些,光凭嗓子硬拼,谁能比得过那些死物。”因激战而兴起的漫天沙尘中,响起一个戏谑而带点童稚的声音,音调平直,毫无韵仄,言语内容又颇为天真,听着只觉憨然可掬,令人难以相信刚才那千回百绕、勾魂摄魄的魔魅之音是出自这样一个憨然稚气的口中。
众人犹在诧异,那平淡的语调带着浓厚的鼻音又出了声:“真遗憾,这么轻易就输了,看来我也该去学种乐器了,以免再重蹈覆辙。”此一役乃是神魔二界对战,在这人口中居然只如同切磋比赛一般,并且竟然如此草率地就认了输。
三界之中,狂傲之人不少,争强好胜之辈更是比比皆是,而又以暴风神汪东城为其中魁首,再是如何狂傲不羁的对手,东也一定是嚣狂霸天地拼死相搏,可现下面对这样轻易就认输的对手,反让东有些始料未及。
只见东手掌一翻,一股强势的烈风就将漫天飞沙拂散,混沌一片的天地霎时清朗,此刻众人才看清,说话之人坐在魔岩山口的一片云端,没有东一般无匹的霸气,反而笑容可亲,那张容貌本也甚为俊俏,眉宇间英气纵横,但却完全被憨然天真的笑意所淹没,恍惚间似乎可爱多一些。
“你是谁?”东的声音沉稳中带着凌厉的霸气,一下子将氛围推向了严肃紧张。那人摇摇头,尴尬地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都知道你是谁,你却不知道我是谁,真是可怜啊。”
东的眉心收如暗潮,隐忍着怒气,只等着对方说完那句挑衅的话语,自己便可借题发挥、立即爆发。
“真是可怜,原来我这么默默无名。”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借此挑衅,可是他居然自嘲,这越发让人觉得眼前这人不同一般。
那人抓抓头,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看来浑然天真:“好吧,我自报家门,我是魔界的水魔尊,我是靖。”这样反差极大的声音和难以琢磨的个性,三界之中除了水魔尊还有谁呢?
东的嘴角牵起残虐而冰冷的笑意:“你怎么会紫诏天音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还不是会华音流韶。”靖完全漠视东的杀意,悠然自得地对答。
东的眼角闪出极冷的寒光,犹如刀锋上折射的强光,锐利bi人:“华音流韶和紫诏天音都是我天界的法术,你既身为魔尊,就非我天界中人,为何也懂得?”
靖依然故我,对东的眼光视若无睹,反而用自己那些许玩笑些许空洞的眼神对上东锐利的目光:“紫诏天音和华音流韶早在千年前就已失传,你们虽为天界之人,但如今施展也一样可疑,我尚没有怀疑你们,你们却来怀疑我,这话说不过去吧?”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沉默,东城卫的华音流韶的确并非由天界嫡传的正途所得,竟被他一语道破,令人更加生疑,难道紫诏天音流落于魔界了?
“风神阁下,既然你一直不停向我发问,现在论理也该轮到我问你了吧。”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东桀骜地牵起嘴角残虐的笑意,这是东最恐怖的表情,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好,你问吧。”
“你把雪神藏到哪去了。”单刀直入,直接将问题推向中心,也推向了东敏感的临界线。东灵敏的神经瞬间紧绷:“你找他做什么。”字字铿锵,犹如铁丸坠地,掷地有声,那握紧的拳头捏得骨节发出声声脆响,青芒微光迅速聚拢,早已准备好随时出手。
“水魔尊与雪神之间还能有什么事?风神不会不知千年所发生的那件事吧。”靖的笑容依旧憨态,但声音已经冷了许多,也尖利了许多。
“你想找他报仇?”东心中已经隐约猜到,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罢了,现在已经得以确定,东的面色立时沉为僵冷的冰皮:“只是……恐怕你活不到那一天!”双手旋转如风,一时间狂风顿起,日暗云沉、天旋地转、乱石崩云,极烈的风势携卷着天地一起猛然摇晃起来。
靖的脸色立即严肃起来,让人顿觉恍惚,仿佛换成了另一个人,双掌合拢,食指向天,一道极细的幽蓝强光没入天际,掌心翻开向前一推:“天河破长空!”
云端忽然如星瀑倒悬,仿似天崩了河床,万顷之水轰然而下,却又不似雨水的散乱,而是如一道无岸的长河,剧烈冲向东的所在。
东翻身跃入长空,双手结印,风势立即回旋,形成巨大的气流,强行将剧烈冲溯而来的奔流迎头拦住,进而璇丝成网,套住天流,将其如丝绸一般扭转,那天河之水渐渐拧到了极端,轰然破碎,如虚空碎落,破散成无数点细密的水珠飞洒于天地间。却不料靖双手一翻,那满天飞洒的水滴,全部化成飞旋的利刃,一时间天地皆是无处不在的锋利水刃,无情飞转、见血封喉,在场除了众多中天将士,还有大批魔兵,而那铺天盖地避无可避的利刃却敌我不分,一时间血雨纷飞,混在飞洒的天水之中,清浊混流,惨不忍睹。
东十指摊开,挽风成箭,万千风丝利箭对上漫天飞旋的水刃,风生水起,旋成九天风雨,神魔灵力相抗,渐入化境。
换作以前,东必定将霸气无匹的狂傲神力提高到极致,进而压制对方,可是当下东毕竟重伤初愈,全凭哲的春城雨花丸才恢复了七成神力,如今与靖持力相搏,难免吃亏。
东的神力尚未完全恢复,气血也不及原本充沛,而今以灵力相抗,耗损极大,时间拖得越久,对东越不利,如果灵力消耗过度,甚至可能引发旧伤,中天众人不免心急如焚。
东的额头渐渐滚下炙烫的汗珠,他生性嚣狂,从不服输,面对如此生死相搏,以他的性情定然是拼死顽抗到底,绝不会退缩半分,如果他猛然发狠至死相拼,更难免两败俱伤,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要他停手根本不可能,况且目前情势已经难以抽手,早由不得人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忽然响起一声高吒:“迎风裂地斩!”一道极强的金色锋芒迎风而下,将人眼灼得生疼欲泪,却见那极强的光刃如参天巨剑,以迅猛难挡之势向靖头上落去!
此间变化太快,又正值灵力相抗的紧要关头,根本无从闪避,眼见那光刃就要落下,慌忙间靖抽手回防,灵力立时岔乱,东的灵气轰然压了过去,靖唯有倾尽全力相抗,如此一来二人极有可能双双力竭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