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兰小骚2018-11-07 14:295,527

  南天阙炀殿。

  风火二神均是全神贯注、倾力相抗,却不料漫天飘洒的大雨扰乱了他们的气劲,就在神力摇晃不稳之际,一道青芒划空裂啸,将两方灵气对抗的临界点击碎,刹那间轰天巨响,几乎震动整个南天,风火二神的气劲如两团疾速冲撞而互相引爆的炸药,使他们失去自主的平衡,被自己的气劲震飞出去!

  就在灵气爆开的那一瞬间,东的神力涣散了一下,一股紫电在东身体里流窜,令他浑身酥麻,但立即又被刚刚恢复的护体灵气“bi”出体外,仅这一瞬间的酥麻,狂风已大为收敛。

  同时,尊体内的神力也散乱了一下,无法控制火焰的燃烧,瞬间就被绵延的滂沱大雨浇熄了大半。

  方才犹在生死相搏,此刻就雨尽风停、火止雷息,反倒显得阙炀殿变得格外安静。

  风火二神怒意未消,正待再战已被雷雨二神拉住。

  哲伸手挡在东前面,脸上失去了一贯的微笑,眼里尽是难以读懂的内容。

  “让开!”东冷冷的呵斥,是一贯的桀骜,还有命令,只需要服从的命令。

  “你答应过我什么?”淡淡地一句话,却如岩洞中滴落的水滴,叮咚脆响,让人的心也跟着它的节奏跳动了一下。

  这一句话,就像一个魔咒,立即牵起了东心中某些思绪,东看着哲,神色复杂,想必在心里做着艰难的抉择,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微微颔首,冷冷地看了尊一眼,便不再说什么。

  东的眼神,让尊心中气愤难平,随即对儒吼道:“你干嘛拉住我!”

  儒在尊耳边轻声道:“你忘了我们本来的目的吗?”

  “你是说……”尊也渐渐回过神来,那些被愤怒扼杀的思维,如葬身于大海的尸体,经过海水的冷却和浸泡又缓缓浮上了水面。

  “雪歌。”儒的口中轻盈地跳出这两个字,却神色凝重,仿佛在解读着什么庄严神圣的咒语。“他有雪歌在手,现在我们不便与他起正面冲突。”儒淡淡的话语,说来却铿锵有力。

  尊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心中平复许多,儒说得没错,大事为重,个人意气唯有暂且搁置。

  此刻再放眼殿内,所有东西都已损坏的不成样子,阙炀殿的正殿仿似灾劫后残存的废墟,残垣断壁、破败不堪。

  “现在这样,如何宴客?”东的双手在胸前盘起,虽尽力压制着胸中的桀骜之气,不过嘴边那丝戏谑的弧线还是固执地挂在那里。

  “待客不周,还望恕罪。”儒脸上带着惭愧而略显羞涩的笑容,看来异常亲切。但同时,儒也暗自盘算,此番宴会尚未开席就弄成这样,计划恐怕难以进行了,若就此作罢,今日之局岂不是枉费心机,这该如何是好?

  “待客还是小事,大不了我们折返便是,就是怕有人今晚不知露宿何处?”东言语戏谑,嚣张狂傲,看得哲也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意。

  “你!”尊却胸中火起,他南天火神何曾受过他人讥讽,东傲慢的语气和嚣张的态度让他如何能不生气:“暴风神,不要以为你有雪歌在手,我便怕了你,这里毕竟是我南天领域……”气急之语冲口便出,儒急忙制止,才将下半句又咽回了肚子里。

  “你在说什么?雪歌?”可惜为时已晚,这话一出,立即被东抓住了重点:“雪歌是什么?你为何说在我手里?”

  此言一出,雷火二神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就连哲也似乎大为吃惊,一脸疑惑。“雪神如今落在风神手中乃是天界无人不知之事,我等纵然愚钝,也不至若此吧。”儒的话已经说得相当得体了,可仍旧透露出由衷的怀疑。

  “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会成心抵赖,诓骗你们?”东的眼中乌云满布,肃杀的神态就像欲来的暴风雨。

  “你真的没有听过雪歌?”哲忽然用传音入密对东道,他对于此事也是大为疑惑。

  “你不是也怀疑我说谎?”东用力将牙咬得紧紧的:“我的确连雪歌是什么都不知道!信不信由你!”

  “我当然信你,只是……北天雪神不是一直都在你那吗?”哲绝对信得过东,他太了解他了,只是如果东说的是实话,事情就更奇怪了。

  “你是说纶?他和雪歌有什么关系?”看来东的确是一无所知。

  “你没听过他唱歌?”哲眼中满是惊疑的神色,似乎事情的发展远远在他的预料之外,或许是因为他并不了解纶,无法像掌握东的心思一样洞察纶的想法,况且纶的心思可比东要复杂得多。

  “没有,他唱的歌那么重要吗?”东也渐渐心生疑惑,能让三神如此紧张,想来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哲的眼神不经意的闪烁了一下,立即又被强制掩盖:“传说雪神的歌声乃是天上人间第一天籁,我只是有点意外,他居然没有唱给你听过。”

  “就这样而已?”东心中大为起疑,雪歌?肯定没那么简单,居然能引得哲对自己说谎,的确有必要查出个究竟,而答案其实很简单,就在纶的身上,不过以目前纶对自己的态度要他唱歌,恐怕会很难。“谁!”众人正各怀心事,儒忽然出声,引得众人纷纷向门外望去,只见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正在全速靠近。

  眼见那人已经快要跨进殿门了,才有卫兵冲出来将他拦下,想必是刚才风火二神相斗殃及池鱼,卫兵死伤严重才调配不及,反而让此人有机会冲进内殿。

  东一眼便认出了那人:“镫?你这么会来这?”心中亦是诧异。

  儒随即向尊使个眼色,尊立刻会意,手一挥,指示卫兵退下,镫这才跌跌撞撞地走进内殿。

  镫对着东单膝跪倒,张口就道:“殿下,不好了!”

  东看见镫身上的伤痕也隐约猜到有事发生,当即便问:“什么事让你怎么慌张?”

  镫朝殿内看了一眼,目光扫过众神,似乎心存顾忌。

  “直说,无妨。”东并非不知避忌,但刚才的事已经让众神心生怀疑,如果再多番遮掩,反而是此地无银,很可能引起火雷二神阻挠自己离开,延误时机,反而坏了大事,倒不如坦荡直说,如火雷二神明知有要事却阻挠,就是摆明与中天决裂,那自己攻打东南二天就师出有名了。

  镫缓了口气便道:“雪神大闹凌影殿,如今不知去向。”

  “什么!”东周身卷起一股气浪,劲风呼啸,眼中暴戾之气顿起,怒不可遏:“你们不会把他抓住吗?”

  镫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伤他分毫,所以我们……”东听到这里,胸中似有团气要爆开一样:“雪神!你好样的!原来你故意弄伤自己,引我中计。”转而对镫道:“你们就算不能伤他,也可以拦住他啊!他如今只有两成的神力,能做什么?”

  “可是……”镫将头垂下,声音微弱:“可是他毕竟北天雪神,是当年冠绝天界的五神之首,就算只有两成神力,也不是我等所能匹敌的。”

  东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个极为严重的错误,如今的纶与自己相比的确力量微弱,并且纶也一直对自己示弱,让自己完全漠视了他的能力,从而忽略了纶身为神的力量毕竟是驾驭在众生之上的!

  东一直以为他将纶摆弄戏耍于鼓掌之中,却不料纶是早有预谋的一步步进行着计划,而自己却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那个,他忽然想起了纶说过的话:“不要以为只有你在玩游戏,也许是游戏玩了你。”纶早就说过了,可他依旧掉进了他的圈套。

  东越想心中越是阵阵刺痛,像无数细小的针芒在刺扎他的心,一刻也不能忍受了,当即丢下一句:“事情紧迫,来日再聚!”一阵飞沙走石的狂风,人就不见了。

  “抱歉,就此告辞!”哲回身行了一礼,也和镫一起跟了上去。

  “就这么放他们走?太便宜他们了!”尊看着空荡荡的门庭,心中不悦:“应该拦住他,让雪神把中天搅个天翻地覆。”

  “不,我们不能阻止他,如果我们阻止他回中天就是摆明车马与中天对立,就必须立即开战,现在还不是时候。”儒从容地笑着,仿佛如今五天局势、强弱胜负仅仅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个雪神果真不简单,已经沦落至此,还能看准时机、绝地反击,不可小觑啊。”“你还有心情赞赏雪神。”尊似乎不是太明白辰的意思:“今日设宴,我们徒劳无功,还白白赔上了我的阙炀殿。”

  儒那和曦暖阳般的笑容肆意的绽开,犹如连日阴雨后的初晴般令人望而喜悦:“不,怎么会徒劳无功呢?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比我预想的还好,这下我们不用自己出手,只用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尊经他一语撩拨,顿时领会了儒的意思:“好个一石二鸟!这样反倒省事多了,我们还可以保存实力。”

  “风神遇到这样的对手还真算他倒霉。”辰的笑容包裹着深不可测的意味,仿佛天机命数被他一眼看破似的。

  尊也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似乎很享受这隔岸观火的乐趣:“这都是他自找的,谁叫他先去招惹雪神的,看来这朵曼陀罗虽然香味浓郁、色泽迷人,但却带着隐隐的毒性。”

  “不对,他可不是曼陀罗。”儒伸手扶着下巴,那笑起来如两勾新月的双眼揽尽灵犀:“他是只有黄泉路上才能看见的……曼珠沙华。”

  “说得这么好听,对他有兴趣?”尊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但手却往儒的肩上搭去。怎料辰瞬间移动,让他扑了个空!尊居然像个孩子一样瞪了他一眼,撅着嘴生气。

  儒笑着瞥了一眼这残破不堪的阙炀殿:“看样子这地方是住不了人了,暂时到我那去吧。”

  这句话果然是扭转乾坤的妙招,尊的眼角立即勾起了笑意,但嘴上是一副无奈的口吻:“看样子没办法了,只能勉为其难就这样了。”

  儒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么委屈就别来。”话音犹在,人影一闪就没了踪影。

  “喂,等我啊!”尊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跟了上去。

  天池畔。

  雪刃霜刀不断袭击着越来越脆弱的结界,那一点金色的微光诚如风中蜡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是痛下杀手的时候了,雪簌簌纷扬,飘落在纶的发间、眉上,与净白的衣着合为一体,是说不尽的无力与沧桑。

  双眼是无奈的合上,那修长细致地睫毛像在讲述一个凄凉的故事,淡淡的忧伤从纶微颤的睫毛上缓缓抖落,如翻卷的寒烟,虚无,但无法漠视它的存在,而这些在冰雪的掩饰下,只化成一种不着痕迹的冷漠,武装的太过完美,以为可以遮盖一切,可是却骗不了自己,就在睁眼的那一刹那,深邃的瞳仁就凿碎了冰雪的防线,流淌出命运的悲歌。

  风起手落,漫天冰雪翩然飘扬,不再是先前的肆虐而猛烈,是一种怅然的华美,犹如生命转瞬即逝的流光。这看似轻柔的飘雪成诗,却是雪神的杀机所在,这一刻,寒冷的不再是那些冰雪,而是每一寸空气,温度以极快的速度持续下降,是比伤口更容易致命的武器——寒冷。

  一声剧烈的轰响,是悲绝的震颤,结界应声而破,气温已经冷到无法呼吸的地步,神之所以凌驾于众生之上,就是因为他不仅可以制造伤痕,还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直接将生命抽离躯壳,例如使用极度的寒冷,将死亡直接植入对方身体。结界已破,那些冰雪又疯狂飞卷起来,修他们手脚已然被冻得僵硬,并且再没了力气,如跌落北风的枯叶,无奈地从空中向下坠,面对冰雪就像枯叶之于风霜,完全无力抵挡。

  突然一股强烈的气旋将整个天池的空气都拧在一起,冰雪顿时失了方向,互相撞击,叮咚作响,清脆婉转。

  “天风乱华穹!”一声怒斥,就如晴天惊雷,震彻山河,大风掀得所有东西一齐颤晃起来。吹得人眼都睁不开,纶在空中剧烈摇晃,索性降落地面,以稳住身形,满天飘洒的冰雪全部冲天飞起,没入无尽的云层就不见了。

  风戛然而止,天空终于恢复了平静,清澈干净得如泪水一般,也如纶的血一样。而修他们已经在最后地狂风中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天池岸边。

  “真可怜,你现在也就只能玩玩千水凝冰这种小把戏。”散乱的气旋拼出身体的轮廓,东如魅影一样凭空出现,当然,风本身就是无形无相的魅影。

  纶似乎并不吃惊,只是方才垂水欲滴的美目,附上了一层朦胧的霜,已经看不清眼底的万般柔情了,一双冷眼扫过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这一眼,便似乎饱含着万世沧桑一眼凋零的无可奈何。

  “你以为你还是当日一招玄凛冰煞瞬间冰封五天十地千川百脉的雪神?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令众神敬畏的五神之首北天雪神了,你如今只是我的奴隶!”东傲然的冷眼和讥讽的口吻也掩盖不住他的愤怒:“奴隶就得守奴隶的本分!”纶依旧一言不发,也根本不看东一眼,只侧头冷冷地看着天池,垂坠的眼眸里承载着太多说不清的东西,就像黑暗吞进了最后一丝光亮,把希望湮灭于某个挣扎的边缘,抽空思维之后,留在那双黑瞳中的就只有无尽无边的黑暗。

  东伸出手,两指之间夹着一颗晶莹夺目的珠子,珠身呈淡淡的蓝色,圆润莹华,泛着一圈璀璨微光,这光带着无比的寒意,并隐隐散发着一种神秘的魔魅,以月亮之光华也不及这珠子勾人心魄。

  珠上的光华,引得纶转过头来,但也只是冷冷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依旧看着天池,仿佛能将天池看穿,看见他想见的人。

  面对纶的漠然态度,东居然没有生气,而是戏谑地把玩着手中的珠子:“你的雪魄珠如今在我手里,你现在失去了八成的神力,你还能怎样?只要我手指一用力,它一碎,你就会灰飞烟灭。”

  “你认为这样就可以威胁我吗?如果你真的要我死就动手吧,反正消亡是雪早已注定的宿命。”纶终于开口了,淡而无力的口吻如最轻薄的风闪动耳翼,那声音带着电流一般,从耳膜轻轻划过,让人浑身颤抖。

  “你认为我不敢?”东在硬撑,他其实完全没有把握,究竟纶的消失会让他干出什么事来,谁也没把握,并且,谁也不敢去尝试。

  “如果不是雪魄珠在你手里,凭你,困得住我?”纶苦笑,为什么说出这句话会让他感到这样屈辱,自己明明是在羞辱东,可是为什么说出口后,会这样心如刀割。

  可是他不想去理会这种难受,他只想用空灵的笑容来回避这一切,纶的嘴角划开绝美的弧度,又是那种笑,令人痴狂迷恋又散发着毒性的笑容,纶站在那里,像海上雾影一般轻薄飘渺,又如蚀晴烈日一般强光刺目,难道这就是雪的绝代风华?

  东顿住了,他以为这次他一定会狠狠教训纶,可是此刻他只想紧紧抱着他,不知从何时起,东就把生命和纶绑在了一起,没有纶的生命是空洞的,虚无而乏味,失去纶就如同让他交出生命,所以听到纶逃走才会那样气极,而此刻看到纶安然无恙,心中又得到了莫名的缓和。

  他的喜怒哀乐都因纶的一颦一笑而牵引,东抱住自己的头,用嘶声狂吼来挥散这种情绪,他不能输的这么彻底,他是伟大而至高无上的暴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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