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兰小骚2018-11-07 14:295,217

  北天,凛月雪原。

  一束清蓝的强光划空而过,有如疾坠的流星,夺目璀璨之间飞驰于雪原之上,俨如飞雪踏风,转瞬千里。

  原本平静荒寂的雪原上不断有雪地凭空炸裂,地脉冲涌,如一道道冲天水柱,在雪地下爆涌而出,雪原上横陈的巨石玄冰不断被水柱猛烈的冲溯力掀上半空,继而击穿,碎裂零落,飞洒满地,遍地冰雪狼籍不堪,千里雪原犹如巨大的白色泥沼,在地上摊开一片片潮湿的冷滩。

  蓝光回旋飞转,脚步丝毫不停,穿梭于满地泉脉之中,左右穿行,一路先前。

  泉脉忽然扭转,飞撒出铺天盖地的水滴,溯如飞箭,一时犹如万箭齐发,水滴飞旋过处,因极速的空气摩擦,拉扯出道道嘶鸣裂啸之声,进而以极强的力道打在地面,激起爆破连连,将冰雪覆盖的山石草木击打得翻腾碎裂,扬起漫天雪尘。

  而蓝光却冲霄直上,将水箭踏在脚下,忽而又极速下沉,水滴瞬间被冻作冰凌,速度也因极寒而顿止,经由蓝光的沉落一压,轰然散作茫茫雪漠中披散的碎雪,不及回神,蓝光又向前飞窜而去。

  忽然雪原之上腾起漫天水雾,雾影立即下沉,迷蒙间化雪为寒,令僵冻大地的雪漠瞬间解冻,眨眼间化作汪洋,遍地水纹随风翻皱,渐生波澜,将蓝光去路阻断。

  那蓝光终于止住脚步,光影立时涣散,如花瓣零落般徐徐散开,原来御光飞驰的是个白衣素衫的俊美少年,肤如雪塑,目若朗星,唇齿浩清,风采绝伦,恍惚间犹似轻云携月,飘渺中宛如流风回雪,风华堪称绝代。

  只见那少年指缝间流光飞舞,浩雪随之漫天垂落,雾影中清寒隐隐,将那翻波的水纹霎时间又冻结为散落的碎雪,汪洋又变回了雪漠。

  少年瞥了一眼才将升起的朝阳,日冕的光晕才刚刚撕破黑暗的伤口,裂出些微光,鎏金夺目,给少年俊朗不凡的脸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霞光。

  朝阳光华万丈,却没有带出什么温度,这雪原上的清晨依旧满溢深寒。

  那少年犹如细琢精雕般立体有致的优美唇线牵起一抹冷笑,像樱花从蕊芯翻开,漫天飘零:“阁下追了我一整夜了,再走也没什么用,现身吧。”

  一道泉脉从冰原上冲天而起,泉中人影旋转,将参天水光顿收于一掌之中,缓从天落,不是黄靖伦还有谁?

  “想不到我的行踪还是败露了,该来的始终要来。”面对强敌拦截,那少年神色淡然,眼中尽是冷漠和不以为然,仿似全然不在意,如此孑然傲世的独特气质,三界之中,除了他雪神再无第二人。

  靖的嘴角仿佛是惯性般地勾起憨直的笑容,也或许只是为此刻激动的情绪所作的伪装:“你的行踪并未败露,我是猜的。”原本空洞的一双眼在不经意的刹那间闪出凌厉的光泽:“虽然如今中天被风神用远古禁咒封锁,但以你和风神的关系,要进却也不困难,因此所有人都以为雪神此刻危机环伺,一定会投奔中天以作为屏障,但我却觉得,雪神一旦恢复自由,一定会先回到北天,因此才守在这里等你。”

  纶的嘴角勾起淡淡地笑意,在霞光的摇晃中折射出一种醉人的诱惑:“想不到一贯好勇斗狠的魔界居然也出了你这么有头脑的角色,我倒是挺意外的。”细唇滑出的语珠仿似放入强风中的纱绢,轻柔而美妙,但却转瞬就不见了。

  靖的眉心轻跳了一下,心中仿佛在暗自思忖着什么:“你知道我是魔界的?”

  此刻,话题正朝着一个危险地方向靠拢,纶知道,但不在意,不想在意:“能身负如此强大的邪气,又拥有对水登峰造极的控能力,除了水魔尊,我想不到还有谁了。”

  果然,靖一句话立刻亮出锋芒:“那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来意了,似乎不用多费唇舌了。”既然二人都已心照不宣,也就无谓转弯抹角了。

  纶的笑容立即沉落成一种坚冰的冷色,冷而无色:“其实……想要取我性命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我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做,目前还不能把命给你,所以抱歉了。”

  “不给没关系,我自己来拿就是了!”靖猛然出手,雪地千脉喷涌,地下水源似乎无止无尽地凝为他手下的万千利箭,水珠密如天网般向纶杀去。

  杀父之仇本就不共戴天,更何况复仇是他一生的使命,是他存在的意义,也是沛所说的,那个活下去的理由。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世上最美的男人,雪神,是他毁灭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他夺走了父亲的性命,使那个原本完整的家轰然坍塌,让当时尚且年幼的他顿失依凭,沦为在魔界倍受欺凌的孤儿,而水魔一脉也被其余四支争相排挤,进而步向衰落,自己受尽他人羞辱,从魔界崇高的地位堕入污泥之中,成为群魔践踏的对象,这一切都是拜他炎亚纶所赐!

  愤恨之火焚尽了一切理智,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凶狠嗜杀过,是完全不顾一切地狠下杀手,绝情至极,不留任何余地,只是一心致人于死地,丝毫不可回转。

  纶悬空而起,在朝霞的绯映下宛如彤云:“千水凝冰!”水珠旋转成冰,在空中扭转方向,转头向靖杀去。

  靖立即翻手催动水滴,迅速将冰凌破去,继而只手向天,指间灵光闪耀:“水龙天怒吟!”一声龙吟,地脉凝成一处冲天而起,直上九霄,犹如潜龙飞升、登天入云,云中霎时间豪雨倾盆,如洪流天奔,仿似要席卷天地、重塑洪荒。

  眼前景色诡异非常,明明是朝霞满天,却又乌云遍布,朝阳初升天际,才将黑暗驱散,连天乌云又强行让大地重临阴霾,阳光混在骤雨中,光明黑暗搅在一起,令人心神大乱、彷徨不安。

  靖似乎倾尽可全力,居然召龙唤雨,那雨滴细如丝、利如剑、密如天罗、疾如流风,这般轰然而下,千里雪原上所有生灵死物皆难幸免,尽数难逃被毁灭的命运。

  此刻若能施展玄凛冰煞,以无上寒气冻结天地,纵使这攻势迅猛无匹,也能得以化解,但以纶现在的神力,别说玄凛冰煞,就是万里飞霜,也根本不可能,唯有抛袖成雪,以霜凝之术在骤雨中凝化霜雪为屏障,以阻挡雨落。

  可是雨水垂落得太快,冰雪护不周全,雨丝不时划破纶的衣角,甚至他英朗俊美的脸上,也被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狼狈不堪。

  纶似乎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境,唯有不顾身负伤势,强行爆发灵力,十指灵动成印,浩如霜雪的寒气在身前形成严密的防御结界,已经如飞枪一般强猛的雨水撞在结界的护壁上,立即冻结成冰,又被后来的雨势以强猛的冲击撞碎。但满天骤雨仿似无穷无尽,并且力道越来越强,速度也越来越快,无数碎裂的冰渣还来不及掉落就被随后而来的水箭钉在了结界之壁上,眨眼之际,结界的外壁已经覆上了满满一层厚实的冰岩。

  雪魄珠离体,纶的神力发挥有限,虽然经过哲回天神术的精心治疗,又将万载寒冰封入他体内以作精元,因而将原本仅能施展的两成神力提升至接近四成,但纶身受重伤尚未痊愈,气力仍旧不足,于是被靖凌厉强猛的攻势压在下风。

  所幸靖也是重伤初愈,神力无法完全发挥,因而纶虽处下风,但仍能持衡片刻,一时之间还不至于被击败。

  靖却不肯留给纶任何喘息的空间,借着雨势,一道强劲的水柱从侧边袭来,猛撞在结界的侧壁上,一边被极速冻结,一边又因极强的冲溯而撞开冰面,水柱忽水忽冰,实是二人以水流寒气对抗,僵持不下。

  就在这至关紧要的时候,纶鼻息中忽然传来一种熟悉的气味,是一种血的味道,散发着残虐和血腥的味道。

  不知是分心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纶手中的力道忽然弱了一下,此刻正与靖全力相抗,胜负一念之间,丝毫容不得大意,这神力一番恍惚,虽仅为一瞬,却立即被靖抓准破绽,力量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一道轻如泉溯的血丝在空中划出细长的弧线,结界骤然崩毁,纶被砰然击飞出去!

  霎时间狂风翻作天动摇,仿佛朝阳骤雨都被风吹乱的轨迹,散成零碎的片段,雪原上因方才的摧毁而产生的无数残石裂砂此刻被风扬得漫天乱飞,千里之地天昏地暗,三步之外不能视物。

  狂风骤雨缠绕拉扯,互相冲击,连天黑云渐渐散去,风停雨歇,朝阳依旧,带着金黄色的渲染,扫过狼籍残破的凛月雪原,风雨漱洗之后的大地,恢复了以往的浩清,更平添了一缕朝霞。炙目的阳光下,依稀可见一个身着黑袍、高大魁梧的男人坐在雪地上,怀中扶着的正是神采虚弱的纶。

  靖的心犹如沉下深海,幽冷而苦涩,风神终究还是赶来了。

  那黑袍男人正是中天暴风神东,此刻他在用真气为纶疗伤,低头看着怀中的纶,神色复杂、喜忧参半。

  纵然没有抬起那双森冷的眼,但东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不怒自威了,强大的震慑力,让靖深深意识到,今日杀纶的机会已经彻底错过了。

  只要东在场,他不可能杀得了纶,他重伤初愈、神力不齐,加上刚才已经消耗了大量灵力,此时与东硬碰实属愚蠢,机会稍纵即逝,此刻时机已经错过,纵然心有不甘,今日也唯有放弃了。

  局势已定,他不得不承认,他失败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原本懊恼的心中,却隐隐有一丝侥幸,难道他原本就希望有人来救他,又或者在内心深处,他其实根本就不想杀他,也许他是怕成功,怕自己就此完成了使命,也就失去了那个活下去的理由,可是这一切又不得不去完成,虚无与仇恨之间,他无从选择,所以只能交给命运来决定了。

  沉默半晌,终于还是运起脚下泉脉,脉浪一冲便没了踪影。

  纶的气息渐渐温和起来,身体看似已无大碍,东心中喜悦,面上却依旧冷如玄铁:“跟我回中天。”东直接下达了命令:“再敢乱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不要!”纶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决,亦如生冷的玄铁:“你放开我!”说着便想以瘦弱的身体挣脱那双强健的臂膀。

  “哼。”东的嘴角勾起残虐的笑意:“这可由不得你!”话音未落,一卷狂风,两人便消失在这旷野上,只剩下朝阳的散光照在空荡的雪地上。

  中天凌影殿。

  “啊~”纶的身体尚未复原,被东这狠狠一摔,纵使是摔在柔软如云的床上,还是觉得身体像要散开一样。

  熟悉的气味,是带着血腥和残暴的气息,熟悉的柔软度,又是那张充满噩梦的床,熟悉的天花板,依旧惨白刺目。

  这一切让纶的头是炸裂般的痛,他立即爬起来,企图逃离这里,但这显然不可能,还未完全站起来,就被东一把扑倒,像一头猎豹捕捉食物一般,钢钳一样的大手掌摁住他的身子,任他双手乱抓乱推也无济于事。

  这里已经是他无法逃脱的牢笼了,他又回到了那个噩梦里。

  “你知道吗?我好想念你,好想念你的味道,你真是这世上最霸道的毒药,一旦沾染,这辈子都再也戒不掉了。”东口中呢喃着一些意乱情迷的话语,英挺的鼻尖在纶的颈间磨蹭。

  “滚开!你放开我!”纶极力挣扎着,纵然眼前的情况曾发生过无数次,可他还是接受不了,仍显得极为抗拒。

  忽然脸颊传来一阵钝重的疼痛,是纶在极端愤怒之下,一记勾拳,重重地挥在他脸上,腥红的血顺着嘴角流出一条细线。这使他愣了一下,纶在反抗?他胆敢反抗?还未及思索,腹部又被纶一脚踢中,让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些。

  纶也迅速坐起来靠着墙,大口粗喘,结实却又不过于壮健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的衣襟已经被撕开了,肌肉紧致而匀称的胸口袒露着,他也懒得去管。

  可是他没有意识到,这样衣衫残破,又露出绝美的肌肤,加上疲惫的粗喘,是一种让人心驰神荡的极度诱惑,性感得令人窒息。

  “你忘记了上次的交手吗?我会杀你的,你不该碰我。”纶的声音冷而且带着锋利的刃,就像削尖的冰刺,充满攻击性。

  东出乎意料的淡定,仿佛并不在意,从容地用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却牵扯了一抹让人浑身战栗的邪恶笑意:“还不错,继续闹啊,你这个样子,更让我着迷的发狂,你越是像一只桀骜难驯的小野兽,我就越有兴趣征服你!”

  每一个字都像包裹着芒刺,从耳道进入脑子里,让人头皮发麻,仿佛要抽走身体全部的温度,等着死亡和恐惧一刀一刀地慢慢凌迟。

  纶却昂起高傲的头,那一双眼冷冷扫来,只一眼便仿似抽走了整个世界的温度:“你若小看我,你会后悔的。”

  看着纶傲然的倔强,东心焚如火,强压之后,都化作凌虐的笑容:“我见识过你的力量,也清楚将你bi急的后果,可就是那天见过你施展玄凛冰煞的样子之后,我反而更为着迷了,那凌驾在天地众生之上的气势,那傲视三界无与匹敌的绝妙风姿,让我彻底沦陷了,我的世界已经非你不可了,你越是高高在上,当我将你压在身下,看着你无助的样子时,我便越发的兴奋……”“你这个疯子!”纶声嘶力竭地呵斥打断了东,袒露的胸膛更加剧烈的起伏。

  他的冷傲、他的倔强、他的性感、他的俊美无双,简直是致命的诱惑,东再也把持不住了,发疯似的扑上去:“是的,我疯了,我彻底疯了,为了得到你,我早就豁出去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代价都无所谓,只要能拥有你,哪怕只是一秒钟,我也愿意承受万劫不复的代价!”

  如东所说,纶的确是这世上最霸道的毒药,根本戒不掉,哪怕下一秒就会立即送掉性命,也止不住飞蛾扑火。

  随着撕裂的细响,纶俊朗的身躯逐渐曝露在空气中,东又一次掀开那层素白的遮盖,仿似两人的命运绕了一个大圈,终究又回到了原地。

  纶没有再反抗了,任何的抵抗都只是更挑起东躁狂的欲望而已,只能任由着那手心传来熟悉的温度,这种感觉真实的可怕,宣告着他正式回到了那个噩梦里,深陷泥沼,再也无法自拔。

  也许这就是他们永世纠缠的宿命,他没有选择或逃脱的余地,只能疯狂和堕落下去。

  而走到今天这一步,早已经分不清,是谁更疯狂,谁更堕落了……

继续阅读: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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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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