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听到郁祁说的话,心一悸痛,头脑清醒许多,可我不想醒来,默默地听着他说。
“第一次看到你,你是个脾气怪异的神秘女子,当时我就觉得你很有趣,明明伤了铭兄,还高昂着脸,毫无心虚地反驳,刁蛮中带着点俏皮,直率得可爱。因为你的毒,总让我想起你,而且总希望能再见到你,我想我是病了。”
郁祁继续自言自语,“没想到再见到你,你还是将我和铭兄整了一回,还说什么马尿的,我对你的行为真的哭笑不得,你就像喜欢捣蛋的野猫,非得管管你才行。回到北堂家后,看着你留下的簪子,忍不住就画了你的画像,或许我还是希望能再见你一面的。呵,有一次,那簪子不小心被康腾看到了,还被他取笑了好一阵子。后来,也许真的是老天眷顾,我真的再见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越是接近你越让我惊喜,也越让我无法自拔……”他叨叨絮絮说了很多,“慢慢地,我爱上了你,有时候看到你忧心忡忡的神色,我希望你能抛开所有的烦恼,能够开开心心地笑。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美,美得让我以为我是在梦中。”
与郁祁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历历在目,我看到我怒瞪郁祁的困窘画面,看到我回首朝狼狈的他们得意一笑的俏皮画面,看到我们在河边放灯的温馨画面,看到他不顾体力透支带着我向轩辕弃世求救的画面……
胸口撕心裂肺地痛,泪水沿着眼角蔓延开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郁祁停住,许久,低怒而自责地说,“最后还是……伤了你。”
我努力压制了的情绪因为他的这句话又再次崩溃,不要说了。
“蝶儿,也许这样说很可笑,但我希望你相信,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
我微微睁开眼,背对他,尽量平静地说,“你的承诺还在吗?”
在长久的沉默中,我能够感觉到他好几次想说的话都生生地咽下去,最后听到他喑哑疲倦的声音,“我没忘记我的承诺。”
我缩了缩身子,想了一会儿,决然地开口,“那我们一起回寒魂域。”
沉默……
又是沉默。
你一句对不起,可以让我死心,可你的沉默到底要给我什么样的答案?
“你出去。”
我拉起被子蒙住头,片刻,感觉到他起身,关门的声音响起,屋里瞬间陷入凝固的死寂。
你的承诺,你没忘,那么你又该怎么实现呢?
闭上眼,我整理一下思绪,郁祁还不知道我中毒的事,可见这事做得很隐秘,还有那毒药,莫名地让我联想到闻月邪,而能在我房里下毒的,只有能在北堂家出入自由的人,那会是谁?
在北堂家对我最不满的是王向铭,可他前日刚回来,怎么能对我房中的物件如此熟悉,再说他也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机。
还有郁祁的母亲,她对我不满意也众所周知。可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这房里出了细作。
簢儿?
我下床,移步到镜子前,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头发散乱掉下几撮,神色苍白憔悴,这哪像我。
“簢儿。”
没人回应。
空荡荡的屋里回响着我带着些哽咽的声音。
我听到外间的门开启,轻轻的脚步渐近,铜镜里折射着一抹紫兰色,静静地伫立着,犹如绽放的紫兰花。
“小姐,有何吩咐?”
“我的头发乱了。”
“奴婢不敢,怕弄脏了小姐的秀发。”
我对着镜子抽动嘴角,努力地练笑,余光中瞄到簢儿的手,脸上的笑一下垮了。
我看着镜中的她,“你的手怎么了?”
她有意掩饰,把手伸到背后,嗫嚅着道:“不小心烫到的。”
我骤然扭头,望向她,只见她垂下头,浑身战栗。
“过来。”我努力让自己和颜悦色,“我看看。”
她一惊,猛地退后一步,紧皱着眉头跪下,“小姐不要看,奴婢怕吓到了小姐。”
“江湖上打打杀杀见多了,你这点伤吓不了我的。说不定,我还有治疗你这手的法子。”
她认命地伸出发抖的手,白纱布里隐约透着淡黄,散发出一个烧伤药的味道。
“可惜这双漂亮的手。”我抚摸着她的手背,“明天是不是该脸上,或者身子出疹子,就像是得了天花?”
簢儿惊慌地道:“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起身,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我只想知道一些答案。”
簢儿低头,慌张地杵着。
我伸手去解开了簢儿束腰的带子,“转过身去。”
她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我待你如何?”
她一颤,“小姐对奴婢很好。”
“那你觉得你对我怎么样?”
她俯首磕头,额头浮起血红一片,“小姐,簢儿对不起你。”
我扶起她,拭去她脸颊上的泪,冷漠地说,“你说是谁指使你的?”
“对不起。”
她是不会出卖主子的,怎么会告诉我?
我轻点她的穴道,紫色的衣裳一件件从我手中滑落,露出她白如雪的肩膀,光滑的背上出现一片浅红的线,纵横交错,像是一张蜘蛛网。
“我的东西向来都是你在整理,我也只放心交给你,因为郁祁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我扶着她的肩膀,狠厉地逼视着她,“你说是谁给你的药?”
她直直地盯着我,变了个人似的,目光坚定,像是在告诉我,她绝不透漏一点信息。
我抬起她的下巴,“为了防止他人碰我的东西,我都会在瓶子的表面上涂上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中毒者会像出了红疹一样,但那都是毒疮,一旦挠破皮,伤口就会腐烂。不过,现在我决定……”
我转向柜子,拿出白瓷瓶,冷笑地掰开她的嘴,往她嘴里倒入一些,抬高她的下巴把药灌了下去。
“咕噜咕噜……”
她反抗地不愿咽下去,白色的水溢出来,流向脖子。
“你放心,这是解药。”
我又坐回到镜子前,摸着自己的脸,“脸色真苍白。”
我从镜台下的抽屉里拿出另外一个青瓷瓶,“我很久没用它了。”
想起柳妈妈那时的疯癫,不知这新炼制的药效果如何?
“你会说的。”
她睁大眼睛,惊恐疑惑地咬紧牙,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
“以前欺骗我的人都要受到惩罚,可是我现在不想惩罚任何人,因为我想到比亲自惩罚更好玩的办法。”
我打开了青瓷瓶的盖子,在水杯里倒了一些御魂散,“喝下它,你就会说了。”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