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她马上吃了两粒安眠药,她不会为他而失眠,她要睡了,痛痛快快地大睡到天亮。
一阵头晕脑涨之后,安眠药起作用了,她沉沉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电话响了,而且一直执着地响着,她又昏然醒来。
“谁呀?”她闭着眼睛抓起电话。
“你猜猜我是谁?”张宏慢悠悠地说。
她一下坐了起来,顿时睡意全无。她的思绪迅速恢复了,她看了看时间,十二点还差十五分,她的生日还没过完。
他一定有惊喜给她,不然怎么挨到这个时候?就算是奇招,她也接了,今天总算没虚度。
“什么事?”她问。
电话里只有沉寂的电流声,他似在沉吟。
“我知道你是宏,什么事?”她放轻了声音。
“想找你说说话。”
“那你说吧。”
“我觉得你这个人蛮好的,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处事红颜知己。”
大度,算是我的她一惊,莫非他要向她示爱了?但这样的生日大礼也太怪异了,即使她不再恨他,也不能马上去爱他。她还没学会感情的急转弯。
“有些话我只能跟你说。”他说。
她听见他喝水的声音,也许是壮胆的酒吧,她想。
“我爱上了一个姑娘,在我眼里,她像一个圣洁的女神。我想得到她,可是又很胆怯,我只能一直压抑着。深夜里,我经常想象着她的身体来自慰。跟她在一起,既是一种快乐又是一种折磨。开始我只是觉得身体苦,现在我的身心都苦不堪言,这种类似于清教徒的自我虐待,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快发疯了,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石英钟“当”地敲了一下,零点正。
在她生日的最后十五分钟,他述说的是另一个女人,一个他至爱而又梦想的女人。
他根本不记得她的生日了。
原来,她只是他今夜倾吐哀怨的一个“红颜知己”。玫瑰和爱情都与她无关,她得到的只是玫瑰上面的刺。
犹如千颗针刺在心,她的心痛得快要撕裂了。
“好多次我都想,可是就是不敢,我好怕……”
她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你怕什么?你和我是怎么上床的?这有什么,撩起她的裙子,长驱直入,就像你搞我一样,哈哈…,,她扔掉电话,眼泪无法遏制地冲了出来。压抑得太久了,从南京回来,她一直忍到现在,而今夜,无论如何也忍不过去了。
她宁愿他是个地痞流氓无赖,这样,她的心会少伤一点。而他不是,他有爱有情,有礼有节,只是,他给了另一个女人。
她一边流泪一边傻笑,心碎而泣,自嘲而笑。
这种惨败的滋味,让她想拔剑自刎。
她是多么骄傲的女人,而现在,她却如此凄惨!
往年的今天,王帅会在清晨给她打来第一个电话,而今天,连他都不理睬她了。
电话突然响了,她一听见王帅的声音,便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在他身上,她泣不成声地说:“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
“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但又怕你和别人有约会,”他歉意地说。
所以她拿着电话,一个劲地哭。
愧疚一世,如果是因为我的“惹你如此伤心,我会话。”
“我是为你伤心,我是为你痛哭,是为你!都是为了你!”她几乎咆哮起来。
他很快来到她的身边,呵护着她,让她尽情宣泄。
她渐渐平静下来,用一双发红的眼睛望着他:“我想喝酒,一醉方休。”
“我陪你。”他说。
他们相拥而坐,一人拿着一瓶红酒,像喝可乐汽水一样,仰头大口大口地喝着。
他们都不胜酒力,一瓶红酒,足以让他们酩酊大醉。
他们先是嬉笑怒骂、愤世嫉俗,接着是步履踉跄、东倒西歪,最后在洗手间里吐得一塌糊涂。
在整个过程中,她虽然很迷糊,但有个细节她却记得很清楚。
她的头发不知怎么把他绊倒了,她先是哈哈笑,然后又拿出剪刀,叫他剪掉。
他犹豫地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了一小截。
“还剪。”她说。
他又剪了一小截。
“再剪。”
“你要剪多少?”他晃着剪刀吼道。
“喂,你怎么不上床睡?”她虚弱地问。
他睁开眼睛,一下翻身起来扶着她:“又想吐了?”
她摇摇头:“我好多了。你呢?”
他憨直地笑了笑:“我没事,昨夜我们都出洋相了,还好没人看见。”
“都是我不好,不该叫你陪我。”
“傻,我求之不得。”
他们昨夜都吐得翻肠倒肚,胃里空得难受,清醒过来,首先就感到饥肠辘辘。
她趁他去买早餐的功夫,把狼籍不堪的房间收拾了一下。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尤其是洗手间,吐出的秽物虽被水冲走了,但不时仍飘出恶臭。
可以想象昨夜他们是如何折腾的。
她的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了很久,他们吃完了早餐,她郑重其事地又跟他道了谢。
“为什么不心安理得?难道仅仅因为我们分了手?”他咄咄逼人地问。
“你总是照顾我,我想,在你的庇护下,我是永远长不大的,我是指感情上。”
“所以你想在感情上独立行走?”
她不置可否地低下头,不敢与他的目光交锋。
“你会摔跤的。”
她马上抵触地说:“你诅咒我?”
“我是善意的提醒。”
俩人都僵着脸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她连忙把他拦住:“再坐一会嘛。反正你是老板,晚一点没关系。”
“我算什么老板?不过是打自己的工。哪像你,大名鼎鼎的设计师,可以整天不上班,在电脑上勾几笔画几下就行了。”
“名气大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找你借钱?我不过是偶像派,你才是实力派的,你年轻有为,你有情有义还有钱。”她溜须拍马地说。
他扑哧一下笑了。
她不想让他气鼓鼓地离开,昨夜要是没有他,她将如何度过漫漫长夜?
她突然想到醒来时看到的情景,以他们昨夜的情形,他根本不需避讳。俩人都烂醉如泥,只是上床纯睡觉而已。
“对了,你昨晚怎么睡在地上?哦,我明白了,肯定是你嫌我身上酒气熏天,所以不敢与我同床共枕。”她打趣道。
“我怕你从床上掉下来,所以我靠床边躺着,如果你掉下来,正好掉在我身上,就摔不到你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她震住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在她全身每个细胞扩散,那颗冻僵的心又怦怦跳跃起来。
她浑身颤栗,久久无言。
他不解地望着她,正是这种不解的眼光,彻底击碎了她,一刹那,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连忙跑进洗手间,关上门,让泪水悄悄滑落。
要是他在她的眼睛处多驻留一秒,她一定会伤心欲绝地嚎啕大哭!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海誓山盟,有的只是一种最朴素最自然的流露!
可她都干了些什么?南京的二日足以让她羞辱一世!
如果时光可以逆转,她只求她的身体中只容留过他一人!
镜子里有一个头发凌乱的她,她的长发不在了。
他在外面轻轻地敲门:“心语,你没事吧?”
她连忙擦干眼泪,整理好表情走了出来。
他抬手在她眼角处擦了擦:“又偷偷哭了?”
她咬着嘴唇,倔强地摇摇头。
“你脸上还有残余的泪痕。”
她的眼睛再度湿润:“也只有你才看得见。”
“因为我是用心去看的。”
她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然后去吻他……
他有些措手不及。开始他还有少许的抗拒,但很快就迸发了澎拜的激情,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他们了解彼此的身体,他们了解彼此的节奏。
他们都颤抖得很厉害,尤其是他,一遍遍地叫她抱紧,仿佛她一松手,他就无法把持。
那是怎样的一个清晨,他们迎着晨曦做爱,鸳梦重温之后,他们在晨曦的余辉中泪流满面。
她好累,她想迷途知返。
她走进洗手间,她以为他会随后进来,哪知,她听见的是关门的声音。
他不辞而别。
几天后,她收到他的一封:心语: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上海了。
这次去上海公干,可能要很久才回来,我不是有意避开你,而是想我们都有足够的时间来冷静思考。
我爱你,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是在这份爱里,有太多的焦虑和不安,你像一个淘气的孩子,太好奇、太冒险也太聪明,你善于诱惑别人也容易被别人诱惑,这就是你的症结所在,也是我最胆怯之处。
你像一只蹦跑的小羊,后面跟着一群猎人。
我也在后面跟着你,但我不是猎人,我不会猎食你,永远不会。
可是,他们也不会吗?
说起来,我们分手已有些日子了,但那一夜我才知我们是真正分手了。
你要断发了,你居然逼着我拿起剪刀,让我一缕缕地将我们的从前一刀两断,你呀你的每一滴眼泪,都流淌在我心中,我心痛的不是失去你,而是心痛你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