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娴哭哭啼啼地把前后经过讲了。
离开公安局时,林心语说:“我希望你们不要惊动我们公司,这十万我会马上替她垫上;另外,这件事,对他的先生要绝对保密。”
林心语知道,挪用公款属于刑事范畴,虽然她愿意立即补上,但此事也可大可小。
公安人员没有表态。
“我当你们是默认了,谢谢你们的善良。”林心语感激地说,她扶着六神无主的蒋娴,离开了公安局。
蒋娴在林心语的房里嘤嘤地低泣着。
林心语无法和风细雨地去安慰她,什么网上情人,什么精神恋爱,都是骗人的伎俩!她又联想到了张宏,其实她们都是受骗者。或许,她输得更惨。
她一改往日的温柔,气急败坏地说:“别憋着,大声地哭出来,嚎也行,我这屋子隔音。”
蒋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们这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活该!”她又愤然道。
蒋娴越哭越厉害,哭声由强到弱,最后又恢复了泣不成声的状态,只是声音更嘶哑了。
她的眼泪好几次都差点冲出来,但她一直强忍着,这个时候,不能只顾伤心。
她拿来了热毛巾:“不要再哭了,擦擦脸。”
蒋娴双眼红肿地望着她:“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呢?”
“眼泪流尽了,剩下的就该是微笑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蒋娴神情恍惚地呆坐着。
“你只要瞒着晓飞就行了,钱嘛,明天我一定凑齐,公司不会发觉的。”
“我应该向晓飞坦白一切。”蒋娴喃喃道。
“不行,如果你一坦白,你损失的就不止是钱财了,还有晓飞。”
蒋娴顿时又泪眼婆娑了,是的,即使晓飞原谅了她,他们的爱也不可能一如从前了。已婚的男人,最忌老婆有婚外情,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可是又能瞒多久?”蒋娴彷徨地说。
她沉吟了好一阵:“现在先瞒着,过些日子我们再从长计议。”
送走蒋娴,已是黄昏了,她思前想后,还是给王帅打了电话。
十万说少也不少,本来她也有点积蓄,但前段时间刚买了一辆小车,付了首期,手头已所剩无几。现在能够帮蒋娴的,恐怕只有王帅了。
好长时间没听到王帅的声音了,她紧张得有些口吃。
王帅接到电话,开着车风驰电掣地赶了过来。
他一进门就问:“发生什么事了,一下要十万?”
“不是要,是借。”
“那我这个债权人也应该有知情权吧?”
“一时很难讲清楚,反正这笔钱我很急,你到底有没有?”她着急地问。
“是你需要还是你的朋友需要?”
“有分别吗?”
“如果是你的朋友,我有权不借,因为我不了解他的资信;如果是你,别说借,就是无偿赠予我都心甘情愿。”他认真地说。
她的心一热,一种久违的温暖在心中蠢蠢欲动。
“十万就想重修旧好?算了,我还是借吧,利息照付。”
她说。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现金支票:“拿去吧。”
她接过支票开心地笑了:“大恩不言谢,今晚我请你吃饭。”
“这十万真的这样重要?”
“太重要了,它不仅解决了燃眉之急,而且还挽救了”
她“叭”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得像朵花。
多么熟悉的笑,他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顺势将她搂进怀里,风趣地说:“你非礼我,我要以牙还牙。”
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将唇压在她的唇上,刚想深入,她一下从他怀中钻了出来。
“别这样。”
他显得有些失望:“我不过想吻你一下,你曾经是我的,整个人都是我的。”
“曾经只能代表过去。”
“现在呢,你的那个他呢?”
“这是我的私事,无可奉告。”她抵触地皱了一下眉。
“那就是有了。你该不会爱上了一个穷光蛋吧?女朋友有难,连十万都拿不出来。贫穷的男人代表着另一种堕落,这可是你的至理名言。”
本来他只想探探虚实,哪知她像吃了火药似地一下炸开了:“关你屁事,你滚!”
她把支票塞在他手里,然后把门打开,一副严厉的逐客架式。
他把门又关上。反而像主人似地拉着她坐下。
“我是开玩笑的,你就生气了?女人生气容易老的。”
他哄着她。
她又想到了张宏,那个男人才是她生气的根源,别说十万,就是二千元他也吝啬。
“对不起,我……”她歉意地望着他。
其实他的心里已有几分明白,她不是会为钱而发脾气的人,惹恼她的,除非是情。但他还是很奇怪,难道她也情非所愿?不可能的,对于情字,在他眼里,她是一切尽在掌握。
“我们去吃饭吧,我说过要请你的。”她说。
“改天吧,我可不想和一个炸弹共进晚餐,而且这个炸弹还不是定时的,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爆炸。”
她扑哧一笑。
他拍拍她的肩,告辞走了。
她蜷在沙发上,又恢复了一脸的愤懑和倦怠,一人独处还是不错,最起码脸上和内心的表情可以保持一致,就像现在这样。
门铃响了,她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送快餐的小弟。
“我没叫送餐。”她说。
“是一个先生叫的。”
她接过快餐,放在茶几上。
她知道是王帅叫的,除了王帅,谁会对她这样?
“快餐总好过方便面,给我点面子,连菜带汤全部吃完。”他打电话来说。
她果然全部一扫而光,因为她很想顺从他,虽然他看不见。
第二天,她如数把十万交给了蒋娴,蒋娴在她的遮掩下,总算逃过了一劫。
对于蒋娴来说,公司似乎相安无事了,但是家庭却如履薄冰,事情可以隐瞒,这十万沉重的债务如何隐瞒?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欠钱总要还的,凭她一人的力量,不知要挣到猴年马月?
这种利用网络行骗的案件,公安机关是最棘手的,虽然全力侦察,但收效甚微。一个多月了,案件仍毫无进展,抓住陆游的希望很渺茫。
蒋娴按捺不住了,她决定把真相全部告诉晓飞。
林心语坚决反对。
“你疯了,你以为男人真是大度豁达的?如果是被偷被抢倒也罢了,可你这是被骗啊,而且是被网上情人所骗。”
“我和陆游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他不会相信的!”
“我憋得实在太难受了,反正我一吐为快,何去何从随他,大不了就离婚。”蒋娴心力交瘁地说。
她瞻前顾后地思虑了许久,说道:“现在流行一种迷魂术,就是一个陌生人突然从后面拍你一下,你一回头,便中了迷魂术,他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一些人的钱财就是这样被骗去的。”
“我也听说过,别人说得活灵活现的,可我不信。”
“你不信没关系,只要晓飞信就行了。”她贴在蒋娴的耳边神秘地说了几句。
蒋娴连连摇头:“不不,我不想编故事骗他,我已经骗过他了。”
“真要讲?”
蒋娴一时无语,她是多么不愿意粉碎他们的家。
“再忍忍吧,说不定,会有转机。”她安慰道。
“什么转机?是钱追回来了,还是感情追回来了?”蒋娴挤出一丝苦笑。
“你恨陆游吗?”
蒋娴万念俱灰地叹道:“我恨我自己。这是愚蠢、轻浮、贪玩、不安分守己的代价。”
一语击中了她的伤痛,她沉默了。
“游戏结束,但真实的生活总要过下去。”她安慰着蒋娴,也开解着自己。
一转眼,就是八月二十七日了。
早上,林心语一睁开眼,便习惯地朝右边望去,右边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放着电脑,电脑旁边是一些资料和时装杂志。每次看见这些,她才能确定自己已经醒了。
她走到镜子前,揉了揉惺松的睡眼。
别人都觉得奇怪,电脑怎么要放在梳妆台上?
她总是一笑置之,只有王帅才知道这个秘密,镜子是她察颜观色的地方,她喜欢一边照镜子,一边设计服装。
美是由内而外的,表情和服装都是感情的外衣,有了这面镜子,她就能恰如其分地表现服装的内涵。
她发现台历上画了一支玫瑰,她猛然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这支玫瑰代表着一个承诺。张宏今天一定会送她玫瑰,而且是最新鲜的、带刺的。
她恨他,一直都在恨,但她一定要这支玫瑰。
厦门到南京,多么遥远的路途,她飞去见他,难道连一支玫瑰都不值?
梳洗打扮完毕,她就坐在房里,静候他的玫瑰。
上午、中午、下午她如望夫石一般伫立在阳台上,为的是方便看到邮局的特快专递。
日落西山,所有的玫瑰都静静绽放,只是没人摘一支给她。
她不相信他会如此,她拼命地维持着良好的想象,不让自己崩溃。
她突然想到了网络,也许他从网上送玫瑰,虽然是虚拟的,但有心就行了。
她连忙打开了电脑,信箱里果然装满了生日卡和美徐丽惟独没有他的那支玫瑰。
的鲜花,甚至还有生日蛋糕她的心忽然空了!
但眼泪就她想哭,想尽情地哭,想泪流如雨地哭是倔强地噙在眼眶里。
这种无情的男人,不配受用她的眼泪。
她跑到楼下的麦当劳,叫了两份巨无霸套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旁人看得目瞪口呆,因为她不仅吃得快,而且吃得狠,咬牙切齿地像消灭杀父仇人。
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她其实也很饿,但与心中的恨比较起来,这算什么?如果餐桌上有一头活乳牛,她也敢把它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