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和内容都有些反常,令她一时之间难辨真伪。
收线之后,他坦然入睡,而她却一夜无眠。
一群模特迈着婀娜多姿的步伐在型台上展示着时装。
这是时装公司进行的内部展示,为的是让行家多提意见,以修改不足,使时装更具水准。
两旁坐着几个观看的人,不时指手划脚,以挑剔的眼光审视着模特身上的时装。
林心语站在几个人的身后,神情有些紧张。
这一组时装是林心语最新设计的,现在已是第二次征询意见了。
林心语一边听意见,一边谦虚地做着笔记。
展示完了之后,她随罗总一起进了办公室。进去之后,她沮丧地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被人鸡蛋里挑骨头的感觉不好吧?”罗总打趣道。
“不是,是我自己都不满意,怎么这次反而比第一次的效果差?”
“你发觉毛病在哪没有?”
“听了几个行家的意见,我才茅塞顿开,这组时装的款式过于复杂,装饰物也太多,显得很累赘,组合也有些混乱,最主要的是,这组时装缺乏灵魂,无法表现一个鲜明的主题。”
“问题都找到了,那就对症下药,再改改。”罗总宽容地笑道。
越改越糟糕。”
“我怕浮气躁、心绪烦乱当然要影响设计,时装是门艺术,你应知,艺术最忌什么。”
“为作而作,没有灵感的闪现。”
“那就先去找找灵感,不急。”
她心力交瘁地苦笑了一下。
“对自己没信心?”
“你对我有?”
“当然,你是最有潜质的设计师,我看好你这匹黑马。”
“谢谢。”
“不过,你必须尽快恢复过来,我是指你的心情。”罗总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她低下头,顿觉心中隐隐作痛。
罗总安慰地拍拍她:“不要觉得心中难平,感情的事,不能用天平去计量,也就是说,绝没有公平而言。我不方便过问你的私事,但我能了解你的心情。”
她闷闷不乐地走出来,她以为自己很善于隐藏,原来别人早看到了她的伤口,她的那份洒脱,可能只能骗骗蒋娴而已。
现在她这种状态,做什么都一团糟,更别说修改设计了。一连几个晚上,她都约蒋娴一起散步,购物然后吃宵夜,弄得精疲力尽才回去。
“蒋娴,我这样天天晚上霸占你,晓飞该不会有意见吧?”
“不会。在家里我们也是各自为阵,再说,我们的黄金时间是在床上,你想骚扰也难。”
“有老公的性爱,还有情人的精神抚慰,你呀,太圆满了,小心折寿。”
蒋娴咯咯地笑起来,幸福陶醉之情令她羡慕。
“对了,上次你还没讲完呢。你后来和那个陆游怎么样了?快从实招来。”
“你以为会怎样?以为我们会越雷池、偷吃禁果?”
“你不说,我当然怀疑了。”她用了激将法。
蒋娴又讲述起那段经历:我们第二次见面是一个月以后,还是在广州,我们住在白天鹅宾馆后面的沙西宾馆,是我执意去的,白天鹅太贵,我不想让他花这些冤枉钱。
他风趣地说:“白天鹅是五颗星,这里可是一颗星都没有。”
“谁说的,这里有两颗心。”我指指我们的胸口。
他心领神会地笑了:“这样说来,我们住这里也不算委屈。
经过前次的磨合,我们已能够处变不惊地面对精神恋爱。虽然我也不太说得清,它的美好和玄妙,但我就是觉得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爱情。
我们如兄妹般相处,却又有情人炽热的爱。
这次我们谈论的话题,不再是深奥复杂的柏拉图、弗洛伊德,而是我们的日常工作。
我们未见面时,就知道彼此的职业,我们经常在中倾诉工作中的辛酸苦辣。
“对了,前次你说要看我的公司,我带了几张照片来,让你先睹为快。”他拿出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豪华气派的办公室、会议室、多功能厅以及穿戴高贵的白领们。
照片上还有一幢摩天大楼,这肯定就是他公司的宏伟外观了。
我啧啧地称赞起来:“乖乖,这幢楼都是你们公司的?
这在洛杉矶要值多少钱呀?”
“下面三十层才是我们的,上面的三十层是另一家公司的。”他谦虚地说。
“那也是实力非凡。”我羡慕不已地看着这几张照片,“怎么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画报上或是电视上吧。”
“拍电视剧也借你们公司的场地吗?”我好奇地问。
他点点头:“最烦的就是这种事。”
其实他应该自豪,这说明他不是个爱张扬的人。
“你当出纳也不错,与钱打交道可是一件美差。”他说。
“可是都是别人的钱,要是自己的钱,才叫美差。”
“呀,我闻到一股铜臭味了。”
“这也是天天被钱熏的。”
他大笑起来,连声夸我反应敏捷。
“像你们公司,资金周转大吗?”他问。
“和你的公司比起来,当然是湿湿碎了(小意思)。我们是时装公司,下属只有一个服装厂,平时能有多大的周转?不过几十万而已。”
“那也不错了。”
“我们公司是经营名牌的,对了,现在最流行的‘沁牌’女装,就是我们公司生产的。那个设计师,叫林心语,年轻漂亮、才貌双全,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把我和你的合影递给他看,“我不介意你多看她几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瞥了一眼:“哦,是她,我在时装杂志上见过她的照片。”
“这一点也不奇怪,她现在已经崭露头角、小有名气了。”
“奇怪的是,你怎么和她是好朋友?”
“林心语和绿叶才是最佳搭配,两个出色的人,是不可能成为好朋友的。她需要一个平庸的朋友,而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静静地看着我,好半天才说:“你不是平庸,你只是太不设防了。”
“对朋友需要设防吗?”
“对任何人都需要,因为你不知流弹哪一天会击中你。”
“既然如此,躲避又有何用?说不定,一颗致命的流弹正朝我飞来呢。”我满不在乎地打趣道。
“最近工作忙吗?”他突然转了话题。
“出纳的工作永远都是碌碌无为的,忙与不忙区别不大。”
“我最近要去厦门公干,我想在厦门多逗留一些日子,又怕耽误了你的工作。”
我高兴地蹦了起来,“不会耽误我,你吧!”
“嗯,这样的话,我争取去吧。”
两日短暂的相聚,使我们的陌生感、羞涩感以及该死的负罪感都消失了,我们的心灵靠得更近了。
“好像没有第一次那样精彩、引人入胜。”林心语说。
“平平淡淡才是真。”
“那个陆游的背景你弄清楚没有?他该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男人大不了骗财骗色,我这两样都没有,他企图什么?”
张宏的影子突然在林心语脑海里划过,她愤然道:“还感情的,这一招最阴险。”
有骗“别泼我冷水,感情不是容易骗的。”
“也是最容易骗的。”
蒋娴咯咯地笑了:“你该不是有切肤之痛吧?”
“笑话。”她嗤之以鼻。
她也不想打肿脸充胖子,蒋娴是她最好的朋友,有什么委屈不能说?也许是个性使然,她只能将隐痛包裹起来。
蒋娴回到家,晓飞已经睡下了,她冲完凉轻轻地躺在他身边。
晓飞翻过身,顺势将手搭在她的胸上。
“你还没睡着?”她问。
“我在等你。”
“哦你要吗?”
他摇摇头:“你睡在我身边,我才踏实。”
“那我们睡吧。”
晓飞闭上眼,很快就入睡了。他的睡姿很静,鼻息轻扬;也很甜,嘴角微微上翘,像在笑,像个熟睡的婴儿。
她情不自禁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她是爱他的,真心真意地爱他,同他爱她一样。
那么陆游呢?她也是爱他的,也许时间长了,他们的关系就会从情人演变成兄妹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她一定不会背叛晓飞,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何况,她并没有偷吃,充其量只是闻了闻。睡吧,睡吧,她也渐入梦境。
第二天,她睁开眼睛,便闻到了一股煎鸡蛋的香味。
她起床洗漱完毕,晓飞已做好了早餐。
“真好吃、真好吃。”她一边吃一边赞。
“牛奶、面包、煎鸡蛋,天天都一样,别讽刺我了,我知道鸡蛋煎糊了。”
“只要是你煎的,我吃起来就特别香。”
“那我就为你煎一辈子的鸡蛋。”
她笑了起来:“好呀,我一定照单全收。”
”“昨天晚上看了一篇小说,是说网上情的她一惊,手中的杯“叭”地滑在地上,杯中的牛奶泼了一地。
他连忙去拿拖布。
她发怵地望着地上那团粘乎乎的牛奶。
“没伤着手吧?”他问。
“没,没有。那个网上情,是讲什么的?”
“是说一对夫妻,彼此相爱,但又觉得生活太平淡了,于是俩人都跑到网上去谈情说爱,结果俩人都有了新的情人,一段美满姻缘就这样断送了。”
她沉吟片刻:“俩人都找到了新的归宿,未尝不是件好事。”
“嘿,这篇小说的结局太出人意料了,妙就妙在这里。”
“什么结局?,,“俩人离婚之后和新的情人结了婚,可是还是难耐寂寞,于是又和别人玩起了网上情。兜转寻回之后,俩人又在网上重逢了,这次更是爱得如痴如醉”
“他们肯定又见面了!唉,也许这就叫缘分吧,终点又回到起点。”她感叹道。
“没有,他们一直没有见面,也不打算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