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川的相亲演习开展的是风生水起,波澜壮阔。
这要多亏翟梦醒的二师姐,这女人业余时间热爱保媒拉纤,放古代那就是一媒婆界的先驱,搁在今天也是相亲节目里一德高望重的前辈。
在她的眼里,大龄剩男和资深剩女都得了一种病,名字叫做心气高。
是病,就得治。所以马前川在短短一个星期内跑遍了大小咖啡馆、中餐西餐野餐店,八大菜系吃了个肚子溜圆,治的是百毒不侵五谷丰登八仙过海客似云来。
然则相亲这个事情,基本靠命。现在的女人都挑剔,人人眼睛上装着伽马刀,都毒,上下一番打量,就能从马前川的座驾、宅第、身价解读到他家马桶圈的颜色,人品好坏与性能力强弱那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比别对我撒谎里的莱特曼博士还要凶悍。
马前川几次下来,都严重怀疑自己的魅力,寻思自己是不是该到云南去求个情蛊。
马前川忍不住给翟梦醒发牢骚,说自己就是一部层不出穷的极品相亲对象史。
用着oppo的时尚小青年跟诺记家的农民工青年驴唇不对马嘴就罢了,初次见面就谈论卡扎菲政权思想的也还行。带着娃娃上动物园看猴儿这事情就有点过了吧?
最令人悲愤的,是女孩子带着一圈七大姑八大姨来围观。围观也就罢了,还被一姥姥摸了摸屁股,说屁股翘的男人脾气好。
马前川无辜被性骚扰,只能躲在厕所里,郁闷的抽了一根烟:“屁股翘的男人脾气好。这都哪跟哪啊?狮子屁股翘,狮子脾气好啊?”
翟梦醒正忙着画图,也就一味的敷衍他:“那你跟人家聊聊,说两句话,别甩脸走人哈。”
马前川就更郁闷了。
总之就一句话,看上他的他看不上人家,他看上的人家没看上他。终于还是一无所获。
他客客气气送走了一位国家核工业的女研究生,开着自己的小马六回家。一进门,嗬!还以为自己得了色盲,或者田螺姑娘复活,把他的小公寓打扫的整整齐齐,都不像个男人的住所。
客厅地板砖锃亮,蚊子在上面都得劈叉。家伙什摆放的整齐规矩,透出一股严肃的情趣。飘窗上一盆茂盛的绿萝,绿油油的不像话。
最重要的是沙发上,躺着一位睡的正香的美女。
这位美女,就是把他的铃声设置成“我的森林需要一只小鸟”这种不能细想的淫秽音乐,让他在第二十一位相亲对象面前面红耳赤,颜面尽失的罪魁祸首。
马前川一时半会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声带,不知道该大喊入室抢劫还是大喊鸠占鹊巢,只好目光四处乱转,都看不够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似的。
米静雅刚睡醒,脸上带着自然的粉红。声音也有困倦:“看你那表情,至于吗?你妈给我的钥匙。”
看来老太太叛变了。就仅有这么一个战友,她还主动沦陷到了敌人的魔掌之中。
马前川说:“不是,你怎么能……”
米静雅说:“你妈有你四把备用钥匙,给了我三把。我没敢都拿,就要了一把钥匙,别的让你妈收拾起来。”
战友叛变的都不要良心了。
马前川说:“这事不对哎……”
米静雅说:“要不要喝完汤?我炖的海带排骨汤。熬了四个钟头,可香了。”
马前川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乖乖坐到了餐桌边上。
米静雅捧出两碗汤,还加了点香菜,还有一碟子自己凉拌的小榨菜,防止吃得太腻。
马前川喝了一碗汤,就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坦起来。
一般来说,一个正常的男人,比女人更需要一个家庭。
马前川心里也很感慨,他活着也就是个普通人,需要的不过是普通的家常日子。但是米静雅这前科太鲜明,可惜了。
米静雅说:“翟梦醒说你去相亲了?”
马前川含含糊糊:“啊。”
米静雅哦了一声,也没了下文。她不问不代表马前川不想说,这几天把他憋成了倾诉狂。
她挑起这话头,可算是给马前川点燃了一个宣泄的渠道。
马前川唉声叹气:“我也就是想找个一块儿过日子的人,你说不牵涉大是大非的国家原则,我这人也就一贯比较随和。结果就跟菜市场挑白菜似的,爷本来还挺自信,见了几个觉得自己失败的,连呼吸都浪费地球上的氧气。人家那要求是地平线,我这水平还在吐鲁番盆地呢。”
米静雅说:“有看中的没?”
马前川想了想,说:“有。就是碰触到了我最不能接受的底线,身高只有一米五。其余的吗,也有几个不错的,感觉还行吧。”
米静雅不急不躁,像个老朋友似的跟他出主意:“没事。多认识几个女孩子,就知道女生最想要的是什么了。别一见面就把人家给否了,多接触接触才行,第一印象有时候也不靠谱。”
马前川嗯嗯点头。
米静雅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马前川说:“行,我送你。今儿的事情谢了啊。回头我请你吃饭。”
他不是翟梦醒,使唤起安槿惟使唤的得心应手。他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愿意欠别人的。
米静雅也不客气:“吃饭就算了。整天吃。过几天我出差去,江西乡下,一个人害怕,你陪着我吧。”
马前川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米静雅吃准了马前川不愿亏欠别人这一点。要不是说女人最了解女人,翟梦醒说她是个感情蓄谋的高手,马前川还不信。
他不知道,米静雅她老爸酷爱研究个阴阳学说,经常给她讲,世间万物讲究互克互生。英雄难过美人关。烈女怕缠郎,乱世出枭雄,能开天辟地安邦定国。
因此拆迁办和钉子户注定有一场可歌可泣的爱情,这是命中的注定。
人都为自己不相信的事,或多或少的付出过代价。